没有声音。
没有爆炸。
甚至没有能量碰撞时应有的,哪怕最轻微的涟漪。
在那道无形的,代表着“湮灭”的拳力,触碰到地行龙兽王那狰狞独角的瞬间。
时间,仿佛被彻底冻结。
紧接着。
在全城数千万人,那早已凝固的,呆滞的,近乎石化的目光注视之下。
一幕足以颠覆他们此生所有认知,甚至颠覆他们对这个世界理解的,神迹,发生了。
那根曾一击撞碎了蓉城最后希望的,坚不可摧的狰狞独角,从尖端开始,无声无息地,崩解了。
不是碎裂。
不是化为粉末。
而是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被从最基础的物质层面,被从更深邃的法则层面,彻底地,干净地,分解成了最原始的,肉眼不可见的粒子。
然后,消散于天地之间。
这股无声的湮灭,没有丝毫停顿。
它顺着独角,蔓延到了地行龙兽王那山峦般巨大的头颅。
那覆盖着黑曜石鳞甲的狰狞头颅,那双写满了极致恐惧的熔岩巨瞳,都在这股不讲道理的湮灭之力面前,毫无抵抗地,寸寸瓦解,化为虚无。
它庞大的身躯,在剧烈地颤抖。
它张开了那足以吞噬山岳的巨口,似乎想要发出此生最后一声,也是最不甘的悲鸣。
可它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声音”这个概念,连同它存在的本身,都在被一同抹除。
湮灭之力,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冷酷地,沿着它的脖颈,胸膛,四肢,一路向下。
鳞甲,血肉,骨骼,内脏……
所有的一切,都在以一种稳定而又不可逆转的速度,被从这个世界上,干净利落地,擦去。
最终。
当它那最后一截尾巴的尖端,也彻底化作虚无,消散于空中时。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诡异到极致的,绝对的死寂。
那头曾让整座城市都为之绝望的末日君王。
那头曾一击重创所有大宗师的恐怖存在。
就这样。
在全城数千万人的注视下,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地,干净地,抹除掉了。
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天地,失声。
城墙之上,废墟之中,林啸天挣扎着撑起的半边身子,彻底僵住了,他那双赤红的眼眸里,只剩下了一片无法理解的,空洞的茫然。
指挥部的顶端,司徒宏张着嘴,那张一向威严的苍老面容,此刻写满了荒诞与失神。
角落里,王胖子保持着仰头的姿势,手中的合金战刀不知何时已经滑落在地,他却毫无察觉,整个人如同变成了一尊石雕。
避难所内,光幕之前。
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思考。
他们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灵魂深处,只剩下了一片因目睹神迹而产生的,无尽的战栗与空白。
这片死寂,持续了三秒。
也可能,是三个世纪那么漫长。
直到……
“吼——!!!”
一声破了音的,嘶哑的,混杂着哭腔与狂喜的咆哮,从王胖子的喉咙里,猛地炸了出来!
“赢了!我们赢了!!!”
这一声,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
下一秒。
轰——!!!!
震天动地,仿佛要将这血色的天穹都彻底掀翻的欢呼声,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从每一个幸存者的胸膛之中,疯狂地,毫无保留地,爆发了出来!
“赢了!赢了啊!!!”
“兽王……兽王死了!被一拳打没了!”
“天呐!我看到了什么!那是神明吗?!”
城墙之上,无数幸存的士兵与武者,扔掉了手中的兵刃,他们跪在地上,抱着身边熟悉或陌生的战友,嚎啕大哭。
地下避难所内,无数民众相拥而泣,他们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对着光幕中那道黑色的身影,疯狂地,虔诚地,叩拜着。
劫后余生的狂喜,汇聚成了一股足以淹没一切的,名为信仰的海洋。
无数道声音,从不同的地方响起,最终汇聚成了一个统一的,充满了最虔诚狂热的称谓。
“江神!”
“是江神!他拯救了我们!”
“江神!!!”
欢呼声,如山崩,如海啸。
在这片崇拜的海洋中央,在那巨大的城墙缺口之上。
江掠收回了拳头。
他周身那萦绕的混沌气流缓缓散去,仿佛刚刚那石破天惊,抹杀兽王的一拳,对他而言,不过是随手挥出一般。
司徒黛飘然落至他的身侧,那双清冷的凤眸,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其中,有震撼,有不解,更有掩饰不住的,异样的光彩。
两人并肩而立。
他们的身后,是劫后余生的城市,是无数敬畏、狂热、汇聚成信仰的目光。
他们的身前,是因兽王被瞬间抹除,而陷入了巨大混乱,开始如退潮般疯狂溃散的,无尽兽潮。
这一幕,通过城市中那些尚未损毁的光幕。
被永远地,深深地,烙印在了蓉城所有人的灵魂深处。
它将成为这座城市,永恒的传奇。
与,不朽的神话。
没有人注意到。
就在兽王被彻底抹除的那片虚空之中,一缕比尘埃还要微小,极淡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阴冷能量,正欲悄然消散。
江掠的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幽光。
混沌神体,自行运转。
一股无形的吸力,将那缕阴冷的能量,悄无声息地,牵引而来,最终融入了他的身体。
那是,堕落者的信标。
也是,幕后黑手的,邀请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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