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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别威胁我,你现在还没有这个资格

“什么?敌袭?”

“快起来!拿武器!”

“我的甲胄呢?谁见我的横刀了?”

“别挤!让我先出去!”

原本静悄悄的新兵住处,瞬间被慌乱的呼喊声淹没。

不过片刻,屋门被一个个撞开,新兵们衣衫不整地冲了出来。

有人光着脚,脚后跟沾着草屑和泥土,跑起来一瘸一拐。

有人只套了半边上衣,露着的胳膊上还带着昨夜训练留下的淤青。

还有人手里攥着没系好的腰带,一边往身上缠,一边四处张望,眼神里满是惊慌,手里别说横刀,连根木棍都没有。

而就在不远处的老百骑住处,同样是一阵短暂的嘈杂后,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一扇窗户被直接撞开,一名老百骑握着横刀翻身而出,动作利落得不带一丝拖沓。

紧接着,数个老百骑抬着沉重的木桌挡在身前,撞开屋门冲了出来,木桌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数十人迅速列成小阵,手中横刀出鞘半寸,寒光闪烁,目光凌厉地扫视着四周,呼吸平稳,不见半分慌乱。

当新兵和老百骑同时察觉到四周风平浪静,连个刺客的影子都没有时,脸上纷纷闪过错愕。

只见范彪攥着腰带,声音发颤地问道:“刺、刺客呢?”

“刺客?”

温禾冷着脸从廊下走出来,脚步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若是真有刺客,你们现在已经是尸体了,方才你们一窝蜂地往门外冲,若是有人在正门架起弓弩,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祭日。”

新兵们这才反应过来,这又是一次演习,脸上顿时涌上羞愧,一个个垂着头,不敢看温禾的眼睛。

范彪低着头,不敢直视温禾的眼睛。

那边的老百骑见状,也松了口气,纷纷放下木桌,看向新兵的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还有人故意压低声音调侃。

“这反应,怕是连村口的狗都不如。”

“很好笑吗?”

温禾突然转头,眼神冷冷地扫过老百骑,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意。

老百骑们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连忙放下手中的武器,整齐地站成队列,腰杆挺得笔直,连大气都不敢喘。

“百骑没有新老之分,都是陛下的亲军,都是要并肩作战的兄弟!”

温禾向前跨出一步,语气沉重。

“方才你们只想着护自己,有没有人想过要给新兵示警?有没有人想过,若是真的敌袭,他们乱了阵脚,你们就能独善其身?我让你们来带新兵,是让你们教他们本事,不是让你们搞分裂!”

他最忌讳的就是百骑内部出现派系隔阂,今日必须把这股苗头掐灭。老百骑们闻言,脸色一凛,纷纷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地说道。

“属下知错!请温县子责罚!”

“所有人集结,围绕校场跑十圈!”

温禾一声冷哼,目光扫过新兵和老百骑。

“早饭时间前若是跑不完,那就不用吃了,饿着肚子接着练!”

无论是满脸羞愧的新兵,还是心怀愧疚的老百骑,都没有半分迟疑,迅速朝着校场跑去。脚步声汇聚在一起,在清晨的空气中格外响亮。

“若不是你年岁小,只怕这百骑检校中郎将,便轮不到某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禾回头,只见苏定方穿戴整齐,银白甲胄在晨光下泛着冷光,腰间佩着横刀,正缓步走来。

“老苏醒了?”

温禾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着调侃。

“你昨晚该不会是着甲睡的吧?。”

苏定方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哭笑不得:

“‘老苏’?这算是什么称呼?某还没到需要用‘老’字来称呼的年纪。”

“这不是为了拉近彼此关系嘛。”

温禾笑着摆手。

“百骑是一体的,天天叫‘中郎将’‘温县子’,多生分,以后私下里,我叫你老苏,你叫我嘉颖,多自在。”

苏定方闻言,轻笑一声,也没有再计较称呼的事,抬眸看向校场上奔跑的百骑,眼神里带着几分思索。

他沉吟片刻,看向温禾,语气郑重地说道:“新兵如此,某也有责任,身为百骑中郎将,却没及时察觉你的演练,也没教新兵应急之策,这一个月,某不当什么中郎将,你就把某当成普通兵士,该怎么训练就怎么训练,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真的?”

温禾眼睛一亮,脸上赫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苏定方原本意志坚定,觉得只有亲身体验温禾的训练,才能更好地了解百骑,可看着温禾这笑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莫名有些后悔。

但话已出口,他又不愿反悔,只是迟疑了片刻,便郑重地点头:“真的。”

“那还愣着干什么?列兵苏定方……”

温禾话刚出口,就被苏定方打断。

“列兵?何为列兵?”

苏定方愕然,眉头微蹙,他从未听过这个称呼。

温禾顿时失笑,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口误,然后一脸认真地说道:“口误口误,是新兵苏烈,现在,跟他们一起,围绕校场跑十圈,不许落后!”

“喏!”

苏定方躬身应下,转身就朝着校场跑去。

他的步伐沉稳,很快就追上了跑在中间的队伍,与其他百骑并肩奔跑,没有半分中郎将的架子。

看着苏定方远去的背影,温禾摸了摸下巴,心里有些迟疑。

我该不该让他先脱了甲?

他那身玄甲可不轻,少说也有十几斤,跑十圈下来,就算他体力再好,也得累够呛吧?

算了,后世那些五公里越野负重二十几斤,他们不都跑下来了。

想到着,温禾便不多嘴了。

不过苏定方的实力比他想的要强的多。

这十圈跑下来,虽然满脸通红,汗流浃背,但还站的挺拔。

温禾也不得不佩服的称赞一声“牛扒格拉斯”。

当所有人都集结完毕后。

温禾随即下达指令,说道。

“现在,去洗漱吃饭,吃完饭后,所有新兵都睡觉去,张文啸带几个人跟我走。”

“真,真的让睡觉吗?”

只见新兵队列中,有个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温禾认出他。

正是范彪。

看着他,温禾和善的笑道:“你猜啊。”

说罢,他便负手离开了。

留下那群新兵一个个如丧考妣。

“真的让睡觉吗?”

“大家伙还是小心点好,万一一会又来。”

“我一会就合衣睡觉,抱着刀。”

“对对对,还有大家可别睡的太死了。”

一众新兵在那商量着,老兵们打着哈欠,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晨雾散尽时,百骑司的伙房飘起袅袅炊烟,粟米粥的香气混合着炖肉的醇厚,弥漫在整个院落。

跑完十圈的百骑们排队领饭,粗瓷碗里堆着软烂的羊肉,还卧着一个金黄的煎蛋。

这是温禾特意嘱咐伙房准备的,既要让他们吃饱,也要补够体力。

至于为什么不是水煮蛋呢……

因为温禾不喜欢。

所以伙房便换成了这煎蛋。

新兵们狼吞虎咽,连汤汁都舍不得剩下。

饿啊。

累啊。

就连苏定方都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老百骑则一边吃一边打趣身旁的新兵。

吃过早饭,新兵们被苏定方安排回住处补觉,温禾则站在公廨前的石阶上,等着张文啸带人过来。

不多时,十道身影快步走来,张文啸走在最前面,脸上带着几分倦意,却依旧精神抖擞。

“昨夜没睡好吧?”

温禾看着他们眼底的青黑,笑着递过刚温好的茶水。

张文啸几人接过茶碗,憨憨地笑了两声。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挠了挠头,声音洪亮地说道。

“是没睡好,不过小郎君一声令下,那还顾得上睡觉啊!”

这人叫葛兵,就是之前在陈家村去救那两个士子的百骑之一。

“就是就是!”

另一个百骑附和道。

“与其回去补觉,不如跟着小郎君一同出勤。”

温禾失笑,说道。

“今日出任务的,每人去账房领两百文,算是给你们的补偿了。”

众人闻言,更是喜上眉梢,连忙躬身道谢。

“好了,别耽误时间,换上甲胄,带上横刀,跟我走。”

温禾话不多说,转身朝着兵器库走去。

张文啸等人连忙跟上,动作麻利地换上玄色甲胄,腰间佩好横刀,很快就整装待发。

“小郎君,咱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路上,张文啸忍不住问道,他看温禾的方向,像是朝着皇城外走,。

温禾指了指不远处那片飞檐翘角的建筑,说道:“贡院。”

张文啸几人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贡院是春闱考试的地方,小郎君这个时候去那里做什么?

温禾像是看出了他们的疑惑,解释道:“春闱在即,陛下让我做副主考,今日去贡院看看,检查一下考场的布置,免得有疏漏。”

几人这才明白,连忙应下,脚步又快了几分。

唐初之时,贡院并没有固定的场所,每次春闱,都是从尚书省内空出几间宽敞的院子,临时作为考场。

一直到唐玄宗李隆基登基后,才特意拨款修建了一处专门的贡院,用于科举考试。

李渊和李世民父子在位时,大唐初建,百废待兴,连大兴宫都只是修修补补,舍不得大钱扩建。

自然更没有闲钱去修一个一年只用一次、甚至一两年才用一次的衙署。

不久后,温禾带着张文啸等十名百骑走到尚书省门口。

门外的小厮,见温禾一行人走来,便知是宫中侍卫。

小厮倒也没贸然阻拦,只是上前一步,语气恭敬却带着几分谨慎:“敢问诸位,来尚书省有何要事?”

“某乃高阳县子温禾,奉陛下之命来巡查贡院,劳烦通传,找个熟悉路径的小吏带路。”

温禾声音平稳,既没刻意摆架子,也没隐瞒身份。

高阳县子的爵位虽不算顶尖。

但在长安城里,如今只要提及温禾二字,稍懂行情的人都知道这位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

两个小厮一听连忙行礼,神色顿时恭敬了几分,连忙侧身让开。

“原来是温县子!失礼失礼!小的这就去叫人来带路,您稍候!”

其中一人转身快步跑进府内,没过片刻,就引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匆匆走了出来。

这年轻人穿着青色小吏服,腰间系着素色布带。

他手里还攥着半块啃了一半的粟米饼,显然是刚从伙房出来。

见了温禾,慌忙把饼塞进怀里,擦了擦手上的饼屑,躬身行礼。

“小人李忠,是礼部负责杂务的小吏,见过温县子,听闻您要去贡院,小人对后院路径熟,这就带您过去!”

“无需多礼,带路吧。”

温禾摆了摆手,目光扫过李忠沾着饼屑的衣襟,淡淡的笑了笑。

李忠连忙应道:“哎!温县子这边请!贡院在尚书省后院西侧,得穿过三条回廊,您跟紧小人,别走错了,这尚书省的院子绕得很,第一次来的人容易晕头,前几日还有个新补的吏员,找礼部库房都绕了三圈呢!”

他在这絮叨,实际上就是想着和温禾多说一会话。

或许就能被记住了。

刚才他可是了三十文,才从别人手里抢了这好事的。

说罢,他快步走在前面,脚步轻快,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生怕把人带错路,嘴里还不忘絮絮叨叨地介绍。

“今年春闱报名的考生有五百三十多人,比去年多了近百,礼部特意腾了十一间屋子当考场,桌椅都是新打的,木料是从南山运过来的柏木,结实得很,笔墨纸砚也备得足足的,都是按陛下吩咐挑的好货,就怕委屈了考生。”

这事他不说温禾也知道。

这一届春闱用的纸都是从他家购买的。

温禾“嗯”了一声,心里暗自盘算。

五百多名考生,十一间考场,平均每间屋要容纳五十多人左右。

还好这尚书省不是一般的大,随便腾出一些院子,就足够了。

他走过回廊,只见廊下挂着的灯笼还没撤,柱子上贴着“春闱筹备,闲人免进”的纸条,倒也算规整。

张文啸等人跟在温禾身后,始终保持着半臂距离,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穿过第一条回廊时,恰逢几个吏员捧着堆积如山的卷宗走过,见了温禾一行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两眼。

或许是觉得一个小孩突然带着这么多人来,感觉好奇。

李忠见状,连忙小声解释:“这是高阳县子,奉陛下命来查贡院的,别挡着路!”

吏员们这才慌忙侧身让开,眼神里满惊慌。

妈呀,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

怎么遇到百骑小煞星了。

这一个个的,好似躲瘟神一般。

温禾看在眼里,嘴角不住的抽搐了几下。

走到第二条回廊时,空气中渐渐飘来墨香和新木的味道,李忠放缓脚步,指着前方:“温县子,前面就是贡院的院子了,您看,那几间亮着窗的屋子就是考场,杂役们正忙着搬桌椅呢!”

温禾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转过第三条回廊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开阔的方形院子出现在眼前,比寻常百姓家的院子大了足足三倍。

地面用青石板铺就,缝隙里还长着几株零星的青草。

院子里堆着数十张新打的桌椅,木料还带着淡淡的松香,十几个杂役正分成两队忙碌。

一队人扛着桌椅往周围的屋子里搬,脚步沉稳。

另一队人拿着抹布,仔细擦拭着桌椅上的木屑,连桌腿缝隙里的碎木渣都不放过。

“温县子您看。”

李忠指着四周的屋子,语气带着几分自豪。

“这十一间就是考场,每间屋子摆十一排桌椅,每排五张,正好能坐五十五人,十一间屋总共能容六百零五人,就算最后再添几个补报的考生,也绝对够了。”

“而且每间屋子都特意选了通风好的,考生坐着不憋闷,墙角还备了炭盆,若是考试当天下雨降温,还能生火取暖。”

温禾点了点头,对这样的布置还算满意,刚要迈步走进院子,目光却突然顿住。

院子东侧长廊下,站着一群人。

约莫有十几人,大多穿着剪裁精良的青色儒衫,腰间系着玉带。

有的还手持折扇,扇面上绣着精致的山水图案,一看便知是出身富贵的子弟。

他们正围着一个身穿白色锦袍的年轻人说话,神情恭敬,时不时还点头附和。

那白色锦袍年轻人则背着手,偶尔开口说几句,姿态从容,颇有几分领导者的派头,甚至还有人伸手去摸刚搬来的桌椅,像是在检查木料好坏。

温禾的眉头瞬间蹙了起来,脚步也停住了。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李忠,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

“李忠,贡院尚未布置完毕,春闱也近在眼前,按规矩,除了负责布置的吏员和杂役,不该有外人进入吧?”

“今年考生有五百多人,考场布局本就该严谨保密,这些人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

那小吏被温禾的眼神看得有些紧张,连忙小声解释道。

“回温县子,那位穿白锦袍的,是弘文馆褚学士之子,弘文馆馆主褚登善。”

褚登善?

所谓的“弘文馆馆主”,并非唐朝的正式官职。

只是因为褚遂良的父亲褚亮是弘文馆学士,近来身体不适,便将弘文馆的日常事务交给了褚遂良处理,久而久之,众人便习惯性地称他为“馆主”。

实际上,褚遂良此时尚未正式出仕,只是以“弘文馆学子”的身份协助父亲做事。

温禾听到褚登善这个名字,眉梢微微跳动了一下。

“哦,原来是褚遂良啊。”温禾了然。

他自然知道这个人,这位可是日后大唐的名臣,更是长孙无忌的铁杆盟友。

在贞观后期和永徽年间权倾朝野,一手主导了“废王立武”的风波,最终却被武则天贬谪,客死异乡。

就在温禾思绪翻腾时,褚遂良似乎也注意到了他,转头看了过来。

褚遂良虽未见过温禾,却早有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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