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指尖悬在玉简上方,光纹流转,那行密文尚未消散——【庐山驿馆,昨夜有外来人影潜入,形迹隐秘,已被机关哨察觉,未近主屋。】
她没有抬头,只是将左手按在玉简边缘,一道暗纹自掌心渗出,顺着玉质蔓延。这是“情报分析”模块初次实战启用的认证仪式,需以血脉为引,激活全域感知。
玉简骤然亮起,数十道光点在虚空中浮现,构成南境山林的立体图景。热感轮廓勾勒出驿馆周边动静,三处红外异常标记闪烁不停。李瑶迅速调取机关鸢回传的夜视影像,画面中一人贴崖壁潜行,脚步轻巧,却在经过第三块巨石时微微踉跄,左腿微跛。
“不是山民。”她低声说,“猎户走夜路不会避火堆,更不会因湿滑失衡。”
李震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玉简投影上。他未发一言,但袖中手指已屈起,轻轻敲了两下——这是暗部行动的预备信号。
李瑶立即切换视角,将跛行者的路径与过往三年东厂密探的逃亡模式进行比对。系统开始加载,光纹跳动频繁,原始数据如潮水涌来:驿站换岗时间、柴火添置记录、甚至驿卒打喷嚏的次数都被纳入分析。信息过载导致推演一度停滞,玉简表面浮现出裂纹状的警告红光。
“太多了。”李瑶皱眉,“信号混杂,无法锁定核心行为链。”
“那就人为剥离。”李震终于开口,“剔除所有非敌意活动节点,只保留夜间移动、回避光源、规避人声三项条件。”
李瑶依言操作,手动标注七处关键转折点,输入系统作为训练样本。片刻后,模型收敛,生成一份行为画像:**目标具备基础轻功,左腿旧伤未愈,惯用右手,熟悉官驿结构,行动目的明确指向沈知远居所。**
“东厂‘影蛇组’。”李瑶眼神一凝,“去年覆灭时,有七人逃脱名单未清。此人步态与其中代号‘七蛇’者吻合度达九成。”
李震点头:“传令李毅,按图追查,活口带回。”
政事堂外,李毅早已候命。他接过玉简拓印的路径图,看了一眼跛行痕迹的标注,转身便走。随行十二名暗部死士皆着黑衣,面覆铁皮面具,脚步落地无声。
两日后,庐山外围一处猎户木屋被锁定。屋主称前夜收留一名“迷路商客”,对方付钱住下,天未亮即离去。李毅未惊动屋主,而是布设“声纹诱捕阵”于屋后松林——这是千机坊最新改良的机关,能模拟特定人物对话,激发潜伏者回应本能。
当夜,阵法启动。机关仿制出沈知远护卫低声交谈的内容:“大人明日启程,路线改走官道东侧。”
不到半柱香,屋内传来极轻微的纸张摩擦声。紧接着,一道灰影从后窗跃出,手中握着一小截炭笔,在树皮上疾书数笔后,将纸条塞入竹管,掷向空中。
一只机关鸢无声俯冲,精准截获竹管。与此同时,灰影察觉异样,欲退入林中,却被地面突起的铁索绊住左脚——正是其旧伤所在,他闷哼一声跪地,尚未挣扎,三支弩箭已抵住咽喉。
人被押回京城时,已是次日清晨。审讯未用刑,只将其关入隔音密室,反复播放伪造的同伙被捕供词。不到两个时辰,他开口了。
“我是影蛇七,奉命监视沈知远北上动向。若其入京,便沿途传递情报,若中途落单……可择机除之。”
“谁下的令?”
“西市当铺,暗格有信筒,三日一取。”
李瑶接到供词时,正将截获的炭书内容输入系统。纸条上仅八字:“风起于青萍之末。”她调出数据库,比对历年东厂密信用语习惯,发现此句曾出现在王晏亲信的加密通信中,且书写者习惯在“风”字末笔上挑,与眼前笔迹一致。
她再调财政司账册,筛查近半年与西市当铺有关联的官员支出记录,发现三名中层官吏曾在同一家成衣铺定制冬袍,而该铺掌柜之子,正是当铺伙计。
“不止是联络点。”李瑶轻声自语,“是转运站。”
她将三人姓名、职务、日常行踪输入系统,结合驿站文书传递频率、门客拜访时间、府邸仆役采买路线,构建出一张关系网。最终,系统标出一处交汇点——**城南“清和茶楼”,三人将于次日午时三刻在此会面。**
玉简生成《潜在威胁等级评估》,结论清晰:**此三人非主谋,但为情报中转枢纽,背后仍有更高层操控痕迹未显。**
李震看完报告,指尖在三人画像上逐一划过。他未下令抓捕,也未召见赵德商议,只是将玉简合拢,放入袖中。
赵德立于堂侧,目光扫过桌案上摊开的南方舆图。他知道,这张图如今已不再只是疆域标记,而是被无数光点覆盖的信息网络。每一处驿站、每一座城门、每一条商道,都有机关哨、暗桩、巡鸢在无声运转。
他默默记下那三个名字。
李瑶收起玉简,指尖微凉。她知道,这一夜之后,李氏的情报体系不再是预警工具,而成了真正的利刃。它不再等待危机发生,而是提前切开黑暗,让敌人无处遁形。
政事堂内烛火未熄,窗外天色微明。李震站在窗前,望着京城方向。他知道,那三名官员尚不知自己已被锁定,仍以为藏身于朝堂缝隙之中。
他没有动。
李毅率队已埋伏于清和茶楼周边,只待一声令下。
李瑶忽然抬手,将一枚新制的玉符插入玉简底部。这是“情报分析”模块的升级组件,由李晨昨夜连夜锻造,可实现跨区域数据联动。插入瞬间,玉简表面浮现出一道淡金色纹路,随即隐去。
她低声说:“系统已连通北方十三州耳目,若有人今日离京,三日内必被追踪。”
李震点头。
赵德上前一步,欲问是否要提前收网,却被李震抬手止住。
“再等等。”他说。
就在此时,玉简微震,一行新情报浮现:**西市当铺今日清晨收到一封匿名投递的信,内容为空白纸一张,但纸角盖有半枚残印——与礼部某位郎中私章吻合。**
李瑶迅速调取该郎中近五日行程,发现其昨夜曾秘密会见一名退役驿丞,而此人曾负责南方官道夜巡调度。
她正要上报,李震已转身走向主案,抽出一份旧卷宗。那是三个月前的驿站失职记录,涉事驿丞被贬回乡,但处理文书上有两处涂改痕迹,原批阅人正是这位郎中。
“不是巧合。”李震将卷宗放下,“他们是断尾求生,想用空白信撇清关系。”
李瑶立刻明白:“他们在切割链条。”
“那就顺着断口查。”李震语气平静,“把那个驿丞的亲戚、旧部、常去的酒肆,全都列出来。”
李瑶手指翻飞,玉简光流加速。数十条信息在虚空中排列组合,最终聚焦于一个名字——**城东木匠铺老板,为其表兄,铺中近日接了一批特制木箱订单,尺寸恰好可藏一人。**
“逃?”李瑶皱眉。
“不。”李震摇头,“是转移。”
他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三个字:**“藏活口。”**
赵德心头一紧。若真有人证被秘密转移,说明朝中还有更深的根系未拔。
李瑶立即调派两名暗部成员伪装成商贩,前往木匠铺附近盯守。同时,她启动机关鸢低空巡弋,设定识别目标为“夜间搬运封闭木箱”的行为模式。
一切布置完毕,政事堂重归寂静。
李震坐在案前,手中握着那份卷宗,目光落在被涂改的字迹上。他知道,这张网已经收紧,只差最后一拉。
李瑶合上玉简,长出一口气。她的手有些发麻,连续运转系统让她精神疲惫,但她清楚,从今往后,任何试图藏匿于暗处的人,都将面对一张无孔不入的天罗地网。
赵德站在门边,望着堂中两人。他忽然意识到,李氏真正的力量,从来不只是兵马与权势,而是这种——**未动一兵,已知敌踪**的掌控力。
李毅的密报传来:清和茶楼外,已有两名目标出现,第三人尚未露面。
李震看完,将密报投入烛火。
火焰腾起,映照着他沉静的面容。
李瑶正欲关闭系统,玉简却再次微震。
一行新情报浮现:**城东木匠铺,今晨收到一批新木材,纹理与宫中某处修缮工程所用一致。**
她瞳孔微缩。
那处工程,正是皇帝近日常去的观星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