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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崇文殿的晨阳刚爬上窗棂。
李烨抱着本卷边的《山海经》凑到沈砚面前，圆乎乎的脸蛋皱成包子样：“沈砚哥哥，这书上说‘夸父追日，渴死道渴’，他要是能分清东南西北，不就能找到河了吗？可怎么才能不管走哪儿，都知道哪边是南呀？”
沈砚正低头整理昨晚画的 “指南车图纸”，闻言抬头，看着小太子满是求知欲的圆眼睛，心里当即有了主意。
这可是教 “磁石辨向” 的绝佳机会，比硬讲 “地球磁场” 管用多了。
沈砚放下图纸，指尖敲了敲纸面：“想一直认准方向不难，我给你做个‘指南车’，不管你推着它跑多快、转多少圈，上面的针都能死死指着南方，比看太阳、看星星靠谱十倍。”
“指南车？” 李烨眼睛瞬间亮成小灯笼，小手扒着桌沿，盯着图纸上的木轮和铜针，“就是这个带轮子的玩意儿？比宫里司南还好用？上次我玩司南，吹口气指针就偏了！”
“比司南好用到哪儿去了。” 沈砚从怀里掏出块黑黝黝的石头 —— 是前几天在西市 “王记铁铺” 淘的磁石，沉甸甸的能吸住铁钉。
“这里面藏着‘吸铁’的力气，能让铜针跟被勾住似的，一直朝着南方。”
李烨好奇地捏起磁石，又抓起根铜针往上面凑，眼看铜针 “唰” 地转了个方向，死死贴在磁石上，小家伙惊得嘴巴张成 “o” 型：“它自己动了！跟活的似的！沈砚哥哥，咱们现在就做！我去叫东宫的工匠，让他们把最好的木头都搬来！”
说着就要往外冲，被沈砚一把拽住后领：“急什么？得先列材料清单 —— 木轮要老榆木的才耐磨，铜针得让西市铜匠磨到能穿线，还得找个铜盒子装磁石，不然晃两下就不准了。”
接下来两天，沈砚直接把东宫工匠房变成了 “小工坊”。
木轮用的是东宫库房里存了十年的老榆木，硬得能当武器；铜针请西市 “张记铜铺” 的老师傅亲手打磨，细得透光还不弯；磁石被敲成小块，塞进黄铜盒子里，再用蜂蜡封得严严实实 —— 生怕磁石晃动影响指针。
终于在第二天傍晚，指南车正式完工 —— 约莫两尺高，方形木底座稳得很，四个小木轮打磨得光滑发亮，中间立着根黄铜杆，顶端横着根细铜针，针尖涂着朱砂，红得显眼。
李烨迫不及待地推着车在东宫院子里跑，一会儿绕着桂花树转圈，一会儿冲过石子路，停下来一看，红铜针始终指着南方，半点没偏。
“真的一直指南方！” 小家伙兴奋得蹦起来，差点把指南车掀翻，“以后我去皇家猎场，再也不怕跟侍卫走散了！”
秦风听说沈砚做了个 “能认路的车”，特意从斩邪司跑过来凑热闹，一进门就大嗓门嚷嚷：“沈砚，你这宝贝车真有这么神？快让我试试！”
他推着车在院子里狂奔，越推越上瘾，差点撞翻太子的点心桌，吓得小太监飞扑过去扶，一碟桂花糕撒了满地，引得李烨抱着肚子笑，护林甲也蹲在车顶上 “嘶嘶” 叫，像是在嘲笑秦风毛手毛脚。
“你慢点！这是给太子做的教具，不是让你当玩具耍的！” 沈砚赶紧冲过去拦人，生怕这糙汉把指南车撞散架。
秦风却满不在乎地拍着木架：“怕啥？这老榆木硬得很，撞墙上都没事！对了，你这玩意儿要是给军队用，咱们的兵去西域打仗，再也不怕迷路了，比向导靠谱多了！”
护林甲蹲在指南车顶上，爪子紧紧扒着黄铜杆，死活不肯下来，最后还是沈砚掏出颗蜜饯，才把这 “占车为王” 的小家伙哄下来。
没成想当天晚上，太监刘瑾就踩着月光找上门了。
刘瑾手里还提着个食盒，里面是宫里的桂花糕，笑得眼睛都眯了：“沈侍读，陛下听说您做了个‘能辨方向的奇物’，特意让咱家来传旨，明天在金銮殿演示给百官看看，您可别忘了把指南车带上。”
沈砚心里 “咯噔” 一下，他做指南车纯粹是为了教太子认方向，压根没想着惊动皇帝，更没想过要在朝堂上 “表演”。
可皇帝都开口了，他哪敢拒绝，只能躬身应道：“劳烦刘公公回禀陛下，臣明天一早准带指南车入宫。”
刘瑾走后，秦风拍着沈砚的肩膀，笑得一脸得意：“怕啥？这指南车这么神，陛下肯定得赏你！说不定还能给你升个官，以后你就是‘东宫侍读兼斩妖司判官’，比我这校尉威风多了！”
沈砚语气笃定：“指南车是实打实能用的东西，能帮军队认路、帮商旅辨向，又不是歪理邪说，他们想挑刺也找不到由头。”
第二天一早，沈砚推着指南车进了皇宫。
金銮殿外的广场上，百官早就到了，看到他推着个带轮子的木架子，立马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
“沈侍读，这就是你做的‘指南车’？看着跟小孩玩的推车似的，上面插根针能认路？”
“听说不管怎么动，针都指南方，怕不是唬人的吧？李侍郎还在里面等着呢，肯定要找茬。”
“上次教坊司斗诗，沈侍读怼得李公子下不来台，这次李侍郎指定要找回场子。”
沈砚没理会这些闲言碎语，推着指南车稳步走进金銮殿。
皇帝坐在龙椅上，一眼就瞧见了这新奇玩意儿，笑着抬手：“沈侍读，这就是你做的指南车？快演示给朕和百官看看。”
沈砚躬身应诺，推着车在殿内走了个来回，先往东走，再往西绕，最后还绕着龙案转了三圈，铜针上的朱砂红点始终稳稳对着南方，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百官瞬间炸了锅，交头接耳的声音差点盖过殿外的钟声：“真的一直指南方！太神了！”
“有了这东西，以后去江南、西域，再也不怕迷路了！”“沈侍读这‘格物之学’，比死读经书有用多了！”
秦烈等一众武官看的心潮澎湃，有了这东西能在草原和大漠找到方向，说不准能再现“封狼居胥”。
李儒站在文官列前排，脸色却跟锅底似的越来越黑。
等沈砚停下脚步，他立马出列，躬身对着龙椅道：“陛下，臣有一问。这指南车在殿内演示确实管用，可若是进了密室，没有阳光星辰，周围又满是铁器，它的指针还能准吗？说不定是沈侍读用了什么‘障眼法’，糊弄陛下与百官！”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不少官员都暗暗点头。
密室里没有参照物，铁器又能吸磁石，指南车说不定真会失灵，李儒这质疑倒是问到了点子上。
站在殿外的秦风听得火冒三丈，攥着玄铁刀的手都在抖，要不是碍于金銮殿的规矩，早冲进去怼人了。
沈砚却依旧淡定，躬身道：“陛下，臣愿带指南车去密室演示。若是指针不准，臣甘愿受‘欺君之罪’；若是指针依旧精准，还请陛下为臣正名，免得总有人说臣‘传播异端学说’。”
皇帝当即大笑：“好！朕就信你一次！刘瑾，带沈侍读去西侧典籍密室，再叫上几位卿家做见证。”
刘瑾应了声，领着沈砚和包括李儒在内的五位官员，往皇宫西侧的典籍密室走。
这密室四面都是石壁，连个窗户都没有，里面摆着十几排铁制书架，密密麻麻堆满了典籍，确实是 “无阳光、多铁器” 的极端环境。
沈砚推着指南车走进密室，众人立马围了上来，死死盯着铜针。
只见铜针先是微微晃了两下，像是在适应环境，很快就稳定下来，朱砂红点依旧牢牢指着南方，跟在金銮殿里一模一样！
“还指着南方！” 有官员忍不住惊呼，“周围这么多铁器，竟然半点没影响！”
李儒凑到指南车旁，恨不得把眼睛贴在铜针上，又伸手摸了摸底座和铜杆，连一丝机关都没摸到，脸色瞬间红得跟煮熟的虾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沈砚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带着十足底气：“李大人，现在您该信了吧？这指南车靠的是磁石‘吸铁’的天然力气，不是什么障眼法。磁石能吸铁、能定方向，就像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一样，是天地间的自然道理，怎么就成了‘异端学说’？大人若是还不信，大可去西市‘王记铁铺’问问，那儿的铁匠都知道磁石能吸铁，打铁时还用来吸铁钉呢！”
这话怼得李儒哑口无言，只能尴尬地躬身：“是下官见识浅薄，误会了沈侍读，还请沈侍读海涵。”
周围的官员都忍着笑，心里都清楚 —— 李儒又一次想找茬，结果反被沈砚怼得下不来台，以后怕是没脸再轻易招惹这位 “懂格物的侍读” 了。
回到金銮殿，沈砚把密室演示的结果一说，皇帝当即拍案大笑：“沈侍读果然有格物之才！这指南车不仅能教太子辨方向，以后军队出征、商旅远行，都能用得上，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
皇帝当即下旨，赏沈砚 “黄金百两、江南云锦二十匹”，还让工部 “照着指南车的样子，多造几十台，分发给边军和各地驿站”。
沈砚躬身谢恩，心里却门儿清 —— 皇帝这不仅是赏他，更是在给百官传递信号：“格物之学” 有用，谁再敢像李儒那样乱扣 “异端” 帽子，就是不给朕面子。
而李儒站在文官列里，脸色铁青得能滴出水，却半个字也不敢反驳 —— 他知道，这次自己输得彻底，连半点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退朝后，秦风第一时间冲过来，拍着沈砚的肩膀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小子！又把李儒那老小子怼得哑口无言！你是没看见，他脸绿得跟护林甲似的，看得我真解气！陛下赏的黄金百两，今晚必须去西市‘醉仙楼’，我要吃最大的烤羊腿！”
秦小蛮也笑着走过来，手里还提着给护林甲的水果袋：“我就知道你能应对，不过以后还是得小心，李儒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会找别的由头刁难你。”
“放心，有陛下这话，他翻不出什么浪花。” 沈砚接过水果袋，递给护林甲一颗葡萄，“走，今晚醉仙楼，我请客！让你吃够烤羊腿，再给护林甲买两斤新鲜水果。”
护林甲叼着葡萄，对着秦风 “嘶嘶” 叫，像是在催他 “快点走，别耽误吃的”。
几人刚走出一条街，就见黑色劲装的侍卫站在那里，见了沈砚立马躬身：“沈侍读，我家杨大人有请，想跟您聊聊指南车的事，前面茶馆已备好茶水。”
“哪位杨大人？”
“当今宰相。”
沈砚心里当即 “咯噔” 一下 —— 杨国忠。
平时连正眼都不会瞧他这样的从七品小官，今天突然找他，绝不可能只是 “聊指南车” 这么简单。
沈砚看了眼秦风和秦小蛮，后者递来个 “小心应对” 的眼神，他才点头：“请前面带路。”
茶馆二楼靠窗的位置，杨国忠穿着一身紫色朝服，手里端着杯龙井，眼神深邃地看着窗外的街景。见沈砚进来，他笑着抬手：“沈侍读来了，坐。”
沈砚躬身行礼，“杨大人”，在他对面坐下，警惕地盯着杨国忠。
杨国忠没提指南车半个字，反而话锋一转，问起了斩邪司的事：“听说沈侍读最近在查九幽教？影魅案和之前的吐蕃副使案，都跟这教派有关？”
沈砚心里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回大人，确实在查，不过下官不过问此事。”
杨国忠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 “笃笃” 声：“九幽教行事诡秘，背后怕是牵扯着不小的势力，沈侍读查案时可得多留心。若是需要帮忙，不管是调兵协助，还是查六部的账册，都可以跟我说，我会让他们优先配合你。”
杨国忠说着，从怀里掏出块刻着 “杨” 字的令牌，推到沈砚面前，“拿着这个，以后去六部办事，出示令牌，没人敢刁难你。”
沈砚捏起令牌，入手冰凉，材质是上好的玄铁，心里却更疑惑了，杨国忠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好？前几天李儒向他求助，他理都没理，现在却主动递令牌，这背后绝对有猫腻。
“多谢大人厚爱，臣定当尽心查案，不负大人期望。” 沈砚躬身道谢，却没做任何承诺 —— 他太清楚了，像杨国忠这样的人，绝不会平白无故给人好处，肯定是想从他这里换些什么。
杨国忠似乎看出了他的警惕，笑了笑，指尖划过茶杯边缘：“沈侍读不用多想，我只是欣赏你的才华。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好好干，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他没再多说，喝完杯里的茶就起身告辞，只留下沈砚和满肚子的疑虑。
回到斩妖司，沈砚把令牌交给李羡，把杨国忠找他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李羡拿着令牌，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杨国忠这是在拉拢你。他最近在朝堂上势力越来越大，想把斩邪司拉到他那边，好跟其他派系抗衡。你以后跟他打交道，必须多留个心眼，千万别被他当枪使。”
“我知道他没安好心。” 沈砚点头，指尖敲了敲令牌，“不过这令牌倒是实用，以后查案去六部调资料，能省不少麻烦，总比跟那些小吏扯皮强。”
秦风凑过来，盯着令牌两眼放光：“管他安没安好心，只要能帮咱们查案就行！以后谁再敢刁难咱们，直接亮这令牌，看他们还敢不敢推三阻四！”
而此刻，东宫崇文殿里，李烨正推着指南车，跟宫女太监们玩 “找方向” 的游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