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引 第105章 得胜回朝

万贞六年春末，上京城的空气被一种压抑后的狂喜点燃。

西北烽火连月，战报如雪片纷飞。谢安坐镇中军，与鞑靼主力鏖战数月，互有胜负，战局胶着，如同绷紧的弓弦，牵动着帝都每一根神经。

最终，一场决定性的战役在金山南麓展开。

谢帅大军与敌主力正面相持，血战竟日，难分轩轾，眼看就要陷入消耗泥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奇兵如天降神罚，自侧翼雪峰险隘中杀出！为首一将，银甲白马，势如破竹，正是先锋骁将、年仅二十的姜晏珩，他率麾下精锐“银狼骑”，如尖刀般直插鞑靼中军大纛，阵斩鞑靼可汗麾下第一猛将卓玛靖川，更以雷霆之势击溃了可汗亲卫“金狼骑”，迫使贺鲁仓惶北遁！谢帅趁势挥军掩杀，突厥大军溃败百里，元气大伤！仓皇撤军。

此役，谢帅虽未竟全功，但姜晏珩的绝地反击，一举扭转乾坤，奠定了胜局！

而今日谢安和姜晏珩带着百万大军得胜回朝。

【京畿驿道·红绸开道】

天光未破晓，京郊官道两侧已是万头攒动。

不同于往年纯粹的热烈，此番人群的情绪中，还夹杂着一丝对漫长战事的后怕和对最终胜利者的好奇探究。

“听说了吗？最后是姜家少将军，带着他那群狼崽子，硬生生把鞑靼可汗的王旗给砍翻了！”

“可不是！谢帅……唉，毕竟年纪大了，能稳住阵脚已是不易，这破局之功，还得看少将军！”

“那银甲白狼，听说在阵前，鞑靼小儿见了都腿软！真真是我澧朝的霍骠骑再世！”

“嘘……慎言！谢帅也是国之柱石……”

议论声中，西方地平线终于跃动起那抹熟悉又令人心悸的赤红！

【红绸开道】

礼部朱衣差役，肩扛着象征无上荣耀的御赐红绸，步履沉稳，将宽阔的官道铺成一条通往帝都心脏的血色长毯。

朝阳初升，泼洒其上，红绸反射出刺目而悲壮的光芒，仿佛浸染了边关将士未冷的血。

紧随其后，是震天动地的 《金戈破阕》

三十六面丈许龙纹巨鼓，由膘壮黄牛牵引，赤膊鼓手筋肉虬结，红绸裹槌！

“咚——！！！”

第一声鼓响，如大地惊雷，撕裂沉寂！随即，鼓点由缓至急，由疏至密，如同万马奔腾，又似惊涛拍岸！

苍凉雄浑的号角长鸣其间，呜呜咽咽，诉说着金戈铁马的峥嵘岁月！

这乐声，不再仅仅是凯旋的欢庆，更带着洗刷胶着战局阴霾的酣畅淋漓！

【铁流东归·谢姜并立，锋芒各异】

鼓乐仪仗之后，真正的铁血洪流滚滚而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两面迎风怒展、猎猎作响的军旗。

前方，一面巨大的玄黑色帅旗，旗面金线绣着一只威严展翅、却略显沉凝的金翅大鹏——主帅谢安！

旗帜巨大，由四名魁梧亲兵高擎，每一步都带着沙场老将的厚重与沧桑。

紧随其后，一面赤红如火的先锋将旗，旗面银线绣着一只仰天怒啸、獠牙森然的 踏雪银狼。

旗帜虽略小，但那银狼的孤傲与杀伐之气，却如实质般刺破苍穹！两旗并行，一沉凝一锋锐，昭示着大军中微妙的核心。

军旗之后，是前锋营——姜晏珩的“银狼骑”！

清一色河西骏马，披挂打磨锃亮的玄色鳞甲，马鼻喷着白气。

马背上的骑士，玄甲明光铠寒光凛冽，猩红盔缨如火跳动！

铁盔遮面，只露一双双饱经血火、锐利如鹰隼、此刻却燃烧着胜利狂热的眼睛！

他们手持丈八马槊，槊锋斜指，杀气凝而不发。

马蹄踏在红绸上，发出沉重整齐的“嗒嗒”声，行进间只有甲胄摩擦的低沉“铿锵”，汇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潮汐。

“银狼骑”之后，是 中军大纛！

八匹纯白骏马拉动的黑檀战车，巍峨如山。

车上矗立着那面巨大的玄底金鹏帅旗！战车之上，主帅谢安昂然而立。

他未着甲胄，一身玄色常服，外罩猩红滚金边披风。

年逾五旬，鬓染霜华，面容如同被风沙侵蚀的岩石，沟壑纵横，刻满了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他身姿依旧挺拔，目光如古井深潭，平静地扫视沸腾的人海。

那份历经百战、掌控全局的威严仍在，但眉宇间却少了几分意气风发，多了几分力挽狂澜后的沉重与尘埃落定的释然。

他站在那里，是定海神针，是帝国的基石，却也是这场胜利中，那个最终未能亲手摘下最璀璨桂冠的统帅。

他身旁，捧印持节的亲兵，象征着无上权柄，也映衬着他此刻复杂的心境。

紧贴帅车之后，那匹神骏非凡的照夜玉狮子出现了！通体雪白，无一丝杂毛，银辉流淌，步履间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与灵动。

马背上，端坐着此战真正的风云人物——先锋骁将姜晏珩！

他同样未着沉重板甲，一身银白色山文锁子甲贴身而制，完美勾勒出年轻躯体中蕴含的爆炸性力量。

外罩象征先锋荣耀的玄色披风，边缘银线绣着翻腾的云纹和狰狞狼首。

头戴造型凌厉、线条流畅如刀锋的亮银狻猊吞肩盔盔缨亦是冷冽的银色，随风激扬！

在姜晏珩身后，是 主力步骑方阵，以谢安的中军为主。

刀盾如墙，长枪如林，弓弩如云。士兵们的脸上带着归家的喜悦和胜利的骄傲，但步伐间也透露出鏖战后的疲惫。

他们盔甲各异，有些破损，沾染着洗刷不尽的尘土与暗褐色的血痕。

他们手中的兵刃闪烁着寒光，身上那股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的彪悍气息，混合着硝烟、皮革、汗水和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队伍的最后，是辎重营和押解的荣耀**！

一辆辆沉重的牛车上，满载着缴获的弯刀、皮盾、狼头纛旗、镶嵌宝石的匕首、甚至还有突厥贵族华贵的帐篷和金银器皿！

更有数十名垂头丧气、身戴重枷的突厥贵族将领和部落酋长，被如狼似虎的士兵押解着，踉跄而行。

其中一人，身材魁梧，发辫散乱，虽狼狈却难掩凶悍之气，正是被姜晏珩阵斩的阿史德元珍的副将！

他们的存在，无声地诉说着那场决定性战役的惨烈与辉煌的结局，更是姜晏珩赫赫战功最直观的注脚！

【银锋赤焰·少年意气】

百姓夹道相迎，红绸开路，他们许是不懂此战的意义，但有一样却十分关心。

马背之上，端坐着此战真正的风云先锋，骁将姜晏珩！

姜晏珩正值壮年，今年才弱冠之年，他身披 亮银龙鳞细甲！在朝阳下折射出万千道冷冽寒芒，完美贴合着他年轻却蕴含爆炸性力量的挺拔身躯，勾勒出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那银甲之下，肆意流淌的炽烈红焰。

穿着正红如血的窄袖战袍！战袍领口、袖口以玄色云纹锦缎滚边，更显英挺。

银甲覆盖之下，这抹炽红并不张扬，在甲叶的缝隙间、在腰腹的束带处、在翻飞的披风下摆处，惊鸿一现，迸射出令人心悸的生命力与桀骜

肩后，一袭玄色织金披风猎猎飞扬！当他策马疾行或风起之时，披风翻卷，披风边缘，以极细的金线绣着翻腾的云纹和狰狞的踏雪银狼图腾，彰显着他不羁的先锋荣耀。

墨黑长发而是高高扎成一束 **利落张扬的高马尾！发尾用一根赤金发扣紧紧束住，随着战马的步伐和披风的翻飞，在肩后肆意地甩动、飞扬！

剑眉斜飞入鬓，似利刃出鞘，锋芒毕露！鼻梁如险峰挺直，薄唇紧抿，勾勒出冷硬无情的弧度。

眼睛深邃如寒夜星穹，明亮如淬火刀锋，此刻，这份锐利之中，更融入了大胜归来的昂扬意气与少年得志的飞扬神采！

他端坐马上，一手控缰，姿态从容而充满力量感。

另一只手而是随意地搭在鞍鞯之上，指节修长有力，阳光落在他银甲之上，寒芒四射；落在他飞扬的高马尾上，落在他甲缝间惊鸿一瞥的赤红战袍上。

整个人如同自九天降临、踏着血与火凯旋的年轻战神，银甲是冰封的锋芒，赤红是燃烧的魂魄，高马尾是桀骜不驯的战旗！

沿途无数目光瞬间被牢牢攫取，少女心旌摇曳，武者热血沸腾！

【朱雀长街·倾城沸血】

当那面踏雪银狼旗与它身后银甲红焰、马尾飞扬的主人踏入明德门的瞬间，欢呼声直冲云霄。

“澧朝万胜！”

“姜少将军！战神！”

“银狼！赤焰银狼！”

山崩海啸般的欢呼震耳欲聋！朱雀大街彻底被人潮淹没！楼阁窗棂尽开，屋顶树梢皆满！

彩绸、鲜花、香囊、手帕……如同缤纷暴雨倾泻而下！

“少将军！接住！”

绣楼上的少女脸颊绯红，将精心绣制的并蒂莲香囊奋力掷向那银甲红焰的英姿。

“好汉子！好样的！给咱澧朝长脸了！” 粗豪的武夫们声嘶力竭。

白发老翁泪流满面：“天神下凡！真乃我澧朝的霍骠骑再世啊！”

花瓣落在冰冷的银甲上落在那飞扬的马尾发梢上。

姜晏珩端坐马上，面对如雨般的热情，嘴角终于勾起一丝极淡、却足以令天地失色的飞扬笑意！

他并未刻意迎合，只是目光扫过沸腾的人群，偶尔微微颔首，在银甲赤焰的衬托下，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

“快看！那就是姜晏珩！阵斩卓玛靖川的银狼！”

“啧啧，如此年轻！如此神勇！真乃天赐我澧朝的将星！”

“后面那些俘虏，瞧见没？那个大块头，就是靖川的副手！听说被少将军一槊挑下马的！”

“谢帅也不容易，顶住了贺鲁的主力，不然少将军也没机会破阵啊！”

【承天门下·天子亲迎，功过天听】

队伍在沸腾的声浪中，终于抵达了皇权象征的核心——承天门外巨大的广场。

气氛陡然肃杀！

广场四周，金盔金甲、手持长戟的 金吾卫** 与身着明光铠、腰挎横刀的千牛卫组成了一片寒光闪耀、纹丝不动的钢铁森林。

士兵们面容冷硬如铁，目光如炬，将喧嚣彻底隔绝在外。

广场中央，九龙丹陛之下，香案高设，牺牲陈列。

礼部尚书身着紫袍，头戴三梁进贤冠，神情肃穆，鸿胪寺官员分列两旁。

当谢安的帅车与姜晏珩的白马行至丹陛前百步，号令官气运丹田，声如洪钟：

“止——步——！”

“卸——甲——！”

“缴——械——！”

“哗——啷——啷——！！！”

一阵整齐划一、震耳欲聋、足以令天地失声的金属轰鸣！前锋营、中军、主力方阵……数万将士在同一刹那，将手中的横刀、长矛、弓弩、盾牌重重顿放于地！

同时，他们解开系带，将沉重的头盔摘下，捧于左臂弯中！露出了或年轻稚嫩、或沧桑坚毅、或伤痕累累、真实面容！数万金属顿地的巨响，如同九天惊雷。

谢安与姜晏珩翻身下马，谢安解下披风，动作带着一丝老将的迟滞。

礼部尚书上前，展开明黄圣旨，朗声宣读：

“门下：镇北大将军、灵州道行军大总管谢安，忠勇体国，督师远征，临机制变，力拒强虏于金山，稳持战局，功在社稷！云麾将军、先锋总管姜晏珩，勇冠三军，智略超群，临危受命，率锐卒破险隘，直捣黄龙，阵斩敌酋，溃其精锐，一举定乾坤！饮马瀚海之功已成！此皆将士用命，天佑澧朝之功！今凯歌高奏，振旅还朝，朕心嘉悦！特于承天门外，亲迎功臣！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安、姜晏珩及身后数万将士，声浪如潮，震动宫阙！

承天门巨大的朱漆镶金钉宫门，在庄严肃穆的气氛中，沉重地缓缓洞开！

明黄色华盖、雉羽宫扇、金瓜钺斧……皇家仪仗鱼贯而出。

李允贤身着赤黄常服，缓步而出，立于丹陛最高处！虽非大朝会冕旒，但那份九五之尊的威严，依旧笼罩四野。

李允贤目光沉静，带着帝王的深邃与洞察，扫过丹陛下跪拜的钢铁之师，最终落在了最前方的谢安和姜晏珩身上，尤其在姜晏珩年轻却已锋芒毕露的脸上，停留了更久，眼中激赏之色毫不掩饰。

“众卿平身！”

他声音沉稳，清晰地传遍广场。

“谢陛下！” 声浪再起。

谢安与姜晏珩率先起身。谢安抱拳，姜晏珩躬身，齐声道：“臣谢安\/姜晏珩，奉旨征伐，赖陛下洪福，将士用命，幸不辱命，今振旅归朝，复命阙下！吾皇万岁！”

李允贤微微颔首，抬手示意。

两名身着绯袍的内侍省高品宦官，手捧金盘，上置两樽御酒，快步走下丹陛，来到谢安与姜晏珩面前。

“陛下赐酒！为二位将军洗尘，庆此大功！” 赵旭庭高唱。

谢安与姜晏珩再次躬身，双手接过金樽。

琥珀色的御酒在阳光下荡漾着皇家恩泽的光泽。

“谢陛下隆恩！”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酒液辛辣醇厚，有谢帅持重的苦涩，更有姜晏珩破局后的酣畅回甘！

“好！”

李允贤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谢卿老成谋国，功在砥柱！姜卿锐气无双，国之干城！饮马瀚海，此战之功，彪炳史册！且随朕入宫，细述战况，朕当与诸卿，论功行赏，以酬忠勤！”

“臣等遵旨！”

谢安与姜晏珩再次躬身领命。谢安神色坦然，带着老臣的欣慰。

姜晏珩目光沉静，但眼底深处，那属于胜利者的锐利光芒，却愈发炽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