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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引 第85章 玉言轻掠鬓边尘

作者:凤翎笺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03 13:46:37

早朝的钟磬余音仿佛还在殿宇的琉璃瓦上盘桓,金水桥下浮着几片残冰,映着初升却无甚暖意的日头。

李承鄞身着玄色织金蟠龙常服,刚步出金銮殿那巍峨高阔的朱漆大门,殿阶的寒意便无声无息地侵上足底。

“殿下留步。”

一个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宫中特有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自身后传来。

李承鄞脚步一顿,回头一看是坤宁宫女官雪梅。

他转过身,面上是皇子应有的端方平和。

雪梅疾趋几步上前,深深躬下腰去:“殿下万安。皇后娘娘口谕,请殿下早朝散后即刻移驾凤仪宫,娘娘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

李承鄞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只那浓密眼睫在初冬微冷的晨光里极轻微地一敛,随即恢复如常,“引路吧。

步入殿内,一股暖香扑面而来,是上好的沉水香,馥郁深浓,丝丝缕缕缠绕着,仿佛要渗入骨髓。

皇后叶妙音端坐于凤座之上。她并未着繁复朝服,只一袭深青翟鸟暗纹常服,发髻高绾,簪着一支衔珠金凤步摇,垂下的珠珞纹丝不动。

“儿臣参见母后。”李承鄞撩起袍角,一丝不苟地行下礼去。

玄色袍袖拂过冰冷的金砖地面,发出轻而沉的摩擦声。

“起来吧。”

叶妙音的声音不高,带着惯有的雍容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疏淡。

“承鄞,过来些。”

李承鄞依言上前几步,在离凤座约莫三尺处停下,垂手侍立。

叶妙音端起手边一盏温润的白玉茶盏,并未啜饮,指尖只是沿着那光滑微凉的杯沿缓缓摩挲。

“你也大了,”她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殿外那几株光秃的梅枝,“储位早定,东宫稳固,该是为你择选一位太子妃的时候了。中宫之主,关乎国体,关乎社稷将来。”

“母后思虑周全。”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半分波澜,“儿臣年少识浅,于此事上,全凭母后做主。”

“既然你懂事,那便好办。宫中久未热闹,正好借个由头。”

她的指尖在扶手上轻轻一点,唇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就办个赏梅宴吧。名字听着风雅,那些待选的闺秀们也能松快些,免得太拘谨,反倒失了真性情。你说呢?”

母后圣明,此名甚雅。儿臣谨遵懿旨,一切听凭母后安排。”

“好。”

叶妙音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快,“起来吧。此事本宫自会命礼部会同内务府着手操办。日子嘛……就定在正月里吧,待梅花开得正好时。届时,你也好好瞧瞧。”

“儿臣谢母后恩典。”李承鄞再次欠身。

“若无他事,儿臣先行告退。”他保持着行礼的姿态,声音恭敬依旧。

“去吧。”

叶妙音挥了挥手,目光却在他低垂的面容上停留了一瞬,那眼底深处,似有一抹幽微的精光一闪而逝,快得难以捕捉。

李承鄞再次行礼,后退几步,方才转身,步履沉稳地向殿外走去。

玄色的袍摆拂过门槛,身影消失在殿外长廊的阴影里。

李承鄞的脚步踏在东宫主殿“承乾殿”前的汉白玉阶上,足下生寒。

殿内并非空寂。

一人倚窗而立。

玄青织金的禁军统领常服勾勒出颀长挺拔的身姿,腰间悬着的鎏金错银佩刀在殿内烛火下流转着冷冽的光。

他并未着甲,只随意披着一件雪色银狐裘滚边的鹤氅。

听见脚步声,他并未回头,只望着窗外庭院里几株覆着薄霜的枯枝,淡声开口;

“殿下今日下朝,步履似乎比往日沉滞几分。”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李承鄞身上,那双深邃的眸子如同古井寒潭,平静无波,却仿佛能轻易穿透人心,“坤宁宫一行,滋味如何?

李承鄞解下玄色大氅随手递给躬身侍立的内监,径直走向紫檀雕龙书案后宽大的座椅。

“母后慈训,不过是些寻常琐事罢了。”李承鄞的声音平缓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目光落在水仙洁白的花瓣上。

“无非是训诫孤勤勉政事,勿负圣恩。”

裴赫卿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踱步上前,在书案对面的圈椅中悠然落座,姿态矜贵自持。

“琐事?”

裴赫卿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出几分洞悉的微凉,“能让殿下如此‘勤勉’地捏碎掌心,想必这‘琐事’,也琐碎得惊心动魄。”

他啜了一口茶,目光透过袅袅茶烟,直视李承鄞低垂的眼睫,“何必急着出鞘?未到时候的刀,藏在鞘里,才最锋利。”

李承鄞撑在案上的手指微微一蜷,指节泛白。

裴赫卿的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了他刻意维持的平静表象之下。

是啊,他这柄刀,此刻的确只能藏于鞘中。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急促的环佩叮当之声,瞬间打破了殿内沉凝的气氛:

“皇兄!皇兄你快看!内侍省新得了个稀罕玩意儿,我抢来啦!”

话音未落,一个鹅黄色的娇俏身影便像一阵裹着香气的风卷了进来。

正是李承鄞一母同胞的幼妹,昭仪公主李念毓。

她不过十四五岁年纪,梳着双鬟望仙髻,簪着赤金点翠的蝶恋花小簪,跑得脸颊红扑扑的,一双杏眼亮晶晶,盛满了纯粹的兴奋。

她手里宝贝似的捧着一个锦盒,也顾不上行礼,径直冲到书案前,献宝似的打开盒盖:“皇兄!快看!说是南海贡来的‘流光雀羽’,可神了!”

锦盒内,衬着深色丝绒,静静躺着一根长约尺许的孔雀尾羽。

奇异的是,这羽毛并非寻常所见蓝绿之色,而是通体流转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透明的银白光泽。

随着李念毓兴奋地晃动锦盒,那羽毛在殿内烛光下竟折射出七彩霓虹般变幻不定的华光,流光溢彩,如梦似幻。

“好看吧?”

李念毓得意地扬起下巴,眼巴巴地看着李承鄞,期待他的反应。

李承鄞看着妹妹那毫无阴霾的笑靥,心头那沉甸甸的郁气仿佛被这纯粹的光彩驱散了些许。

他唇角终于露出一丝真切的、带着宠溺的无奈笑意,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发顶:“嗯,毓儿眼光好,这雀羽的确稀罕。”

李念毓得了夸奖,更是雀跃,这才注意到一旁端坐的裴赫卿。

她眨巴着大眼睛,目光在裴赫卿那张清冷脸上转了一圈,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中流光溢彩的雀羽,忽然咯咯地笑起来,带着少女特有的天真烂漫和一丝促狭:

“咦?裴统领也在呀!”

她歪着头,目光狡黠地在裴赫卿脸上和那流光雀羽之间来回逡巡,脆生生地说道,“皇兄你看,裴统领生得这样好看,这流光雀羽的光彩,照在他脸上都显得黯淡了呢!就像就像我宫里那只雪狮子蹲在月明珠旁边,明珠再亮,也抢不过雪狮子的白毛毛!”

她这番童言无忌的比喻一出,殿内侍立的几个小内监瞬间把头埋得更低,肩膀却抑制不住地微微耸动,显然是在拼命忍笑。

李承鄞也是一愣,随即看向裴赫卿,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玩味。

“明明是只白猫还叫它雪狮子,忒抬举他了。

裴赫卿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那张素来清冷自持、仿佛冰雕玉琢的脸上,竟罕见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僵硬,长而密的眼睫快速眨动了两下,一抹极其浅淡、几乎难以察觉的红晕,悄然自他耳根处晕染开,迅速蔓延至白玉般的颈侧。

他放下茶盏的动作略重了一分,青玉盏底磕在紫檀小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公主殿下谬赞。”

裴赫卿的声音依旧清越,却比方才低沉了一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那丝窘迫被他强行压在惯常的矜持之下,反而显出几分难得的生动。

“臣……不敢当。”

李念毓犹自未觉,还在为发现了“新大陆”而兴奋:“真的呀!皇兄你说是不是?” 她扯着李承鄞的袖子追问。

李承鄞看着裴赫卿难得流露的窘态,又看了看妹妹天真无邪的笑脸,他抬手,再次揉了揉李念毓的发顶,声音温和:

“毓儿,不得无礼。裴统领是国之栋梁,岂是寻常容貌可论?”

他目光扫过裴赫卿泛红的耳尖,唇边笑意加深,带着兄长对幼妹的纵容,却也隐含着一丝微妙的调侃,“不过……我们毓儿的眼光,倒是一向很准。”

她扯着李承鄞的袖子,正要继续发表她的“惊世之论”,他指尖轻轻拂过锦盒里那流光溢彩的银白雀羽,目光温煦地落在妹妹脸上

“毓儿,”

他声音放得柔和,如同春日里拂过新柳的风,“整日在宫里顽皮,可曾交到知心的玩伴?别总是一个人东跑西颠。”

李念毓的注意力立刻被拉回,杏眼亮晶晶地弯起,毫不犹豫地脆声道:“有呀!保宁姐姐最好啦!”

“她会给我讲宫外好多好多有趣的故事!什么江南的花灯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塞北的雪能埋掉半匹马!她还会教我打络子,编得可好看啦!比尚宫局那些嬷嬷们做的都精巧!保宁姐姐最疼我了!”

她掰着手指数着,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亲昵与崇拜。

李承鄞的指尖在雀羽冰凉的羽根上微微一顿。他面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其专注的光。

他俯下身,凑近李念毓,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带着一种哄诱的、商量的口吻,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毓儿和保宁姐姐这般要好……那,往后多带她来东宫玩耍,好不好?”

他顿了顿,看着妹妹懵懂的眼睛,又补了一句,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口一提,“或者……你每日见了保宁姐姐,都跟皇兄说说,她都做了些什么?读了什么书?见了什么人?宫里日子长,皇兄也想知道些有趣的事解解闷。”

她狐疑地眨了眨大眼睛,仰头看着自家皇兄。小公主虽然天真,但生在皇家,那份敏锐的直觉早已融入骨血。

“嗯?

”她拖长了调子,小眉头慢慢蹙起,像只警惕的小兽,“皇兄……”她歪着头,目光在李承鄞脸上逡巡,带着探究。

“保宁姐姐不是前几日才奉诏回宫小住的吗?你以前……好像也没这么关心过其他姐姐呀?”

她越说越慢,大眼睛里的狡黠光芒重新亮起,越来越盛,最后几乎是恍然大悟般,指着李承鄞,清脆的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拔高:

“噢——!我知道了!皇兄!”

她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咯咯笑起来,笑声在殿内回荡,“你是不是——喜欢保宁姐姐?!”

这石破天惊的一问,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李承鄞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一刹那。纵然他心思深沉,算无遗策,也没料到会被自己捧在手心的幼妹如此直白地戳中心事。

一股陌生的热意猛地窜上耳根,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脸颊的肌肉有瞬间的僵硬。

他下意识地、极快地瞥了一眼旁边端坐的裴赫卿。

裴赫卿依旧端着那盏青玉茶,指腹沿着温润的杯沿缓缓摩挲,只是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极其迅速地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快如流星。

殿内侍立的内监们更是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口里去。

胡说什么。”

他语气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否定,目光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妹妹亮得惊人的探究眼神,“姜小姐是皇祖母请回宫的贵客,又是你亲近的姐姐,孤关心一二,不过是尽东道之谊,也是替你周全礼数。小小年纪,脑子里尽想些有的没的。”

她大眼睛骨碌碌一转,带着少女特有的敏锐和狡黠,继续追问:“才不是呢!皇兄你刚才那样子,分明就是……就是……”

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急得跺了跺脚,“那你刚才还说让我多带保宁姐姐来东宫玩,还要我告诉你她每天做什么!这难道也是‘尽东道之谊’?”

李承鄞被她问得心头一窒。他端起案上早已凉透的茶盏,借着饮茶的动作掩饰那瞬间的心绪波动。

“自然。”

他放下茶盏,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只是那沉稳之下,似乎绷紧了一根弦。

“你与姜小姐交好,常来东宫走动也是常理。至于她平日做些什么……”

他顿了顿,“毓儿,你是公主,言行举止皆关乎皇家体面。你与姜小姐亲近,多了解她的喜好习惯,于你日后待人接物也有裨益。皇兄让你留心,是教你如何识人、如何体察人心,这是为君之道,也是处世之道,明白吗?”

她张了张嘴,看着皇兄那张恢复了清贵端方、看不出任何破绽的脸,小脸上写满了狐疑和一点点被“大道理”压下去的委屈。

“……哦。”

她闷闷地应了一声,抱起装着流光雀羽的锦盒,小声嘀咕,“说那么多大道理……反正……反正保宁姐姐就是很漂亮嘛……”

她像是为了找回场子,又像是单纯地表达自己的喜爱,最后这句说得格外响亮清晰。

李承鄞的心跳,在听到那个名字与“漂亮”二字连在一起时,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李承鄞清了清嗓子,声音刻意沉了几分,带着兄长不容置疑的吩咐:“好了,东西也看过了,话也说完了。毓儿,回你自己宫里去。今日的《女则》可抄完了?晚膳前拿来给皇兄检查。”

“皇兄!”她哀怨地叫了一声,抱着锦盒,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又气又不敢反抗,只能悻悻地跺了跺脚。

“知道啦!大坏蛋!” 说罢,气鼓鼓地转身跑了出去,环佩叮当声里都带着委屈。

看着妹妹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李承鄞紧绷的脊背才几不可察地松懈了一分。他缓缓坐回宽大的紫檀座椅中,

一直静坐的裴赫卿终于放下那杯几乎没动的茶。他抬眼,目光平静地看向李承鄞,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太子殿下此刻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侧影。

“殿下若无其他吩咐,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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