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引 第17章 纳征

子时三刻，一黑衣密探翻滚着来到东宫。

他贴近林海峰耳语：“求见太子殿下。

“太子已然安寝，若有要事，明日再来。

他摘下面罩，说道：“林海峰，是我周砚。

“周大人啊，那奴才去通报一声。

林海峰小心翼翼拿着烛台，打开内殿的门，发现李承稷在角落看兵书。

他凑近说：“殿下，周大人来了。

李承稷皱皱眉：“何事？夜半前来？

“周大人所言是要事。

“请进来。

周砚作揖道：“参见殿下，边关快马传来急报，刺杀未遂。

李承稷闻言瞪大了双眼，茶盏被跌个粉碎。

“是谁让你们贸然行动的！孤不是说过没有孤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轻举妄动吗？若是稍有不慎，我们的大业将毁于一旦！

“殿下，下官知道其中利害，但刺杀一事已出，我们需仔细想想，过两日那谢安写给陛下的奏疏就会到达京城，到时…

“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孤是太子，帝与后的嫡长子，孤的大业不允许孤有一丝污点。

“殿下，那此刻我们该怎么办？

李承稷转了转佛珠：“杀。

周砚闻言跪下磕头：“殿下，三思啊，若杀了他和信使，我们在朝堂会趋于不利。

夜色如墨，宫墙的阴影将太子玄衣上的金线龙纹吞得只剩零星几点反光。

“杀。

“可是…

李承稷强硬地说：“不必说了，孤心意已决。

“是。

“你去兵部挑其精兵，此事务必成功。

周砚作揖道：“是，下官告退

司天监沈云阶在子时便登上观星台，太子大婚的吉日择定，是钦天监最不敢怠慢的差事。

沈云阶闭目思考之时，侍从说道：“监正大人，礼部的人来了。

沈云阶皱皱眉头：“打发出去，说本官要再三考虑，后亲自呈报陛下。

七名主簿在密室焚起龙涎香，将太子与太子妃的生辰刻入龟甲。

龟甲在炭火上炙烤时，裂纹竟蜿蜒如游龙戏珠，主簿们伏地惊呼：“乾卦九五，飞龙在天！

沈云阶却盯着甲缝间一滴未干的血迹。那是昨日祭天时，礼官割破指尖不慎溅落的，此刻在卦象里化作一团赤雾，模糊了吉凶。

“这可怎么好，时间不够了，就拿这个日子来交差吧。

御书房内，皇帝将朱笔悬在黄麻纸上。沈云阶伏地呈上三封奏折。

一封写着“三月初九，青龙抬头，然与太子妃生辰相冲”

一封写着“五月廿七，朱雀临门，恐引兵戈之气”；

最后一封墨迹犹湿——“十二月十六，斗柄指戌，日月合璧，五星连珠”。

“去告知礼部，派赵旭庭去柱国将军府，下定亲书。

姜府门前，朱漆大门与鎏金铜环在日光下熠熠生辉，门前的石狮子威风凛凛。

巳时初刻，远处传来庄重而整齐的脚步声。

礼部尚书赵旭庭身着官服，头戴乌纱帽，腰间系着玉带，步伐稳健地朝姜府走来。

他身后，是浩浩荡荡的纳征队伍，八十一名精壮的士兵身着崭新的铠甲，抬着三十六抬彩礼，每抬彩礼都用红绸覆盖，上面装饰着象征吉祥如意的图案。

队伍停在姜府门前，赵旭庭整了整衣冠，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礼部尚书赵旭庭，奉皇上、太子殿下之命，为纳采、纳征一事而来！”

姜府大门缓缓打开，小厮跑过来说：“赵大人大驾，老爷在大堂等您，里面请。

赵旭庭迈进姜府大门，一条青石板路路面平整光洁，两侧种满了四季常青的松柏，枝叶繁茂。

正中央摆放着一座精美的假山，水面波光粼粼，池塘边，几株垂柳依依。

姜府家主姜烨身着深紫色锦袍，面容庄重，眼神中却难掩喜悦。

他带着族人快步走出，说：“赵大人大驾，寒舍蓬荜生辉。

“姜保宁请赵大人安。

赵旭庭微笑着还礼：“保宁有礼了，姜大人客气了，令嫒大喜将至，下官先给姜大人道喜了。

“赵大人同喜同喜。

赵旭庭微笑着还礼：“姜大人客气了。太子殿下对令嫒倾慕已久，今奉旨下定婚书。

跪。

【盖闻乾坤定位，阴阳合德，佳缘天定，良缘自至今太子与姜氏女，天赐良配，姻缘天定，特立婚书，以证百年之好，钦天监依太子宣仁二十年六月初五、姜氏女宣仁三十年七月初二之生辰测算，二人八字合和，五行相生。太子命属火，姜氏女命属木，木生火，相辅相成，寓意家族昌隆，福运绵延，且测算得成婚大利月为十二月，恰十二月十六为黄道吉日，大吉大利，诸事皆宜，遂定此日完婚。

男方太子，国之储君，仁孝贤明，德才兼备，心怀天下，志在苍生。其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深得朝野敬重。

女方姜氏，出身名门，温婉贤淑，端庄大方，知书达理，才貌双全 。自幼受诗书礼教熏陶，才情出众，心地善良。

男方聘礼如下：赤金千锭，白银万两，蜀锦、吴绫等上等绸缎千匹，和田美玉如意、玉佩等百件，南海珍珠百颗颗大珠圆，龙凤呈祥珐琅盘一套，南洋珊瑚珍珠、北国熊胆鹿茸。

愿太子与姜氏女，自此结为夫妇，永结同心，百年好合。此后琴瑟和鸣，相濡以沫，携手走过岁岁年年；子孙昌盛，家族绵延，为皇室开枝散叶，福泽万世】

【礼部尚书 赵旭庭 谨书】

【万贞五年九月二十三日.】

姜烨看着这些彩礼，心中感慨万千。

女儿即将成为太子妃，这不仅是姜家的荣耀，更是整个家族的责任。

姜烨作揖道“臣多谢陛下厚爱，姜家定不负所望。”

姜保宁跪地接旨：“谢圣上，太子殿下。”

随后，赵旭庭和姜烨步入正厅，分宾主落座。

丫鬟们端上香茶，茶香四溢。

赵旭庭笑着说道：“姜大人，令嫒端庄大方，张弛有度，若不是圣上先行一步，恐怕你姜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吧。

“小女岂敢岂敢。

“哎，你也是真有福气，日后大富大贵无穷无尽啊。

姜烨连忙应道：“赵尚书所言极是。小女能得太子殿下青睐，是她的福气。姜家定会悉心教导，让她做好太子妃的本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赵旭庭起身告辞。

“赵尚书慢走，改日姜某定当登门拜访。”

赵旭庭登上马车，在众人的目送下，缓缓离去。

“父亲。

姜烨回眸摸了摸她的头：“宁儿，你是父亲的希望，是家族的希望，情爱之事应抛诸脑后，以汝之身延续家族命脉。

姜保宁看着一旁站着的族人，感觉肩上的担子似乎有千斤之重。

“是。

“这天价聘礼，父亲难以承受，等你出嫁，便全权给你支配，当然你的嫁妆，父亲也不会少了你，免得入宫了，让人看轻了去！

“父亲，女儿累了，先回房歇息了。

姜保宁身着淡蓝色裙装，宽大的袖口绣着兰花纹样，梳着抛家髻头上插着蓝色琉璃首饰头面，显得格外清秀，与今日赏的金器银器格外与众不同。

姜保宁侧卧在雕花檀木床榻上，情客为她按摩着太阳穴。

良久，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微弱而疲惫。

“好累，日后会更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