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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引 第136章 春日宴(下)

作者:凤翎笺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03 13:46:37

踏入慈宁宫那庄严肃穆、檀香缭绕的正殿,姜保宁的心猛地一沉,听到了茶盏破裂的声音。

“姜烨!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女儿当太子妃,一个儿子二十岁兵部尚书,你还觉得不够?!竟敢打宁儿!你真的是被那狐媚子蒙了心!哀家的宁儿养在宫里那么多年,就算是皇帝也没动她一个手指头!你怎么敢!

崔韫笙端坐于上首的凤榻之上,身着绛紫色常服,面容沉静,眼神却锐利如鹰,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威严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沉痛。

她的父亲姜烨,正垂手肃立在殿中,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强压着滔天怒火。

兄长姜晏珩则侍立在太后身侧,神情凝重,眉头紧锁。

“太后娘娘,儿臣听信了他人谗言,一时情急才打了保宁…

崔韫笙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什么‘私相授受’?什么‘不知廉耻’?姜烨,你身为朝廷重臣,竟也听信这等捕风捉影、恶意中伤的市井流言?!保宁的为人,哀家比你清楚!”

她走下凤榻,快步来到姜保宁身边,看着孙女脸上那已好了大半却仍触目惊心的红肿掌印,眼中瞬间涌上心疼与怒火交织的复杂情绪。

她颤抖着手,想要触碰,又怕弄疼了姜保宁。

姜保宁看向盛怒的父亲,又转向心疼的祖母,声音因为脸颊的疼痛而有些含糊,却异常清晰:

“皇祖母息怒,父亲息怒。”

她先是安抚住两位长辈,随即目光坦然地迎向姜烨,“父亲,关于前日流言,女儿已向太子殿下陈情,殿下明察秋毫,深知女儿清白。

她顿了顿,看着姜烨的脸,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痛楚,声音却放得更柔,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劝解:“女儿知道,父亲是担心女儿声誉受损,牵连家族,更恐令太子殿下蒙羞。父亲拳拳之心,女儿明白。父亲亦有父亲的难处与考量,身处朝堂,人言可畏,女儿……不怪父亲。”

崔韫笙听着,看着孙女脸上那刺目的掌印和她眼中强忍的委屈与倔强,心疼得无以复加。她一把将姜保宁搂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对着姜烨厉声道:“听听!听听保宁说的!这才是哀家的好孙女!懂事明理,顾全大局!你呢?姜烨!你身为父亲,不问青红皂白,只听了几句流言蜚语,就在哀家宫里对亲生女儿下此狠手!你眼里还有没有哀家?还有没有你死去的妻子荣恩?!”

崔韫笙的声音陡然哽咽,眼中瞬间涌上深切的悲痛与怨怼!“荣恩若在天有灵,看到你如此对待她拼死生下的女儿……” 她痛心疾首,后面的话已不忍再说,只是紧紧抱着姜保宁,仿佛抱着她早逝女儿唯一的骨血。

姜烨被太后提及亡妻,他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脸色灰败。

崔韫笙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冰冷地看向姜烨,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驱逐:“滚!哀家不想再看见你!滚去紫宸殿参加你的宴会吧!好好想想你今日所为,配不配做荣恩的丈夫,配不配做保宁的父亲!”

姜烨面如死灰,对着太后深深一揖,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颓然地转身,步履沉重地离开了慈宁宫。

殿内只剩下太后、姜保宁、姜晏珩以及侍立的情客。

崔韫笙这才松开姜保宁,拉着她的手在凤榻上坐下,心疼地用冰凉的丝帕轻轻敷在她红肿的脸颊上。“疼坏了吧?快让皇祖母看看。” 她的声音充满了慈爱与后怕,“你父亲……他糊涂啊!被那些个居心叵测的小人挑唆几句,就昏了头!”

姜保宁靠在祖母温暖的怀里,感受着那小心翼翼的呵护,鼻尖一酸,强忍了许久的委屈终于化作泪水,无声地滑落。她轻轻摇头:“不疼了,皇祖母。女儿真的没事。父亲他……也是担心女儿,担心姜家。”

“傻孩子!”

崔韫笙叹息一声,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的眼泪,“你就是太懂事了!事事为别人着想,委屈都往自己肚子里咽!”

她看着姜保宁酷似女儿荣恩的眉眼,心中酸楚更甚,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让她痛恨的人,“都是那个云落雪!若不是她……”

太后没有说下去,但眼中那深刻的厌恶与痛恨毫不掩饰。

她一直认为,若非云落雪进门,分散了姜烨的心神,或许荣恩就不会……至少,姜烨对姜保宁这个嫡长女,不会像现在这般疏远和易怒。

姜晏珩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此刻才上前一步,对着太后和妹妹躬身道:“祖母息怒,保受委屈了。父亲那边,孙儿会去开解。”

他声音沉稳,带着安抚的力量。随即,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白玉瓷瓶,递给情客:“这是宫里最好的消肿化瘀膏,快给姑娘敷上。”

情客连忙接过,小心翼翼地开始为姜保宁处理脸颊的伤。

太后看着沉稳可靠的长孙,又看看怀中乖巧隐忍的孙女,心中的怒火稍平,涌上更多的是对这对失去母亲庇护的兄妹的怜惜。她轻轻拍着姜保宁的手背,低声道:“保宁啊,皇祖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今日之事,你做得对,坦坦荡荡,无愧于心。至于那些流言蜚语……”

太后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而冰冷,“皇祖母会替你看着!谁敢再乱嚼舌根,哀家拔了她的舌头!”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丝语重心长:“你马上就要成为太子妃了,未来的路还长。记住,在这深宫之中,乃至整个朝堂,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今日之事,便是给你提个醒。要保护好自己,更要相信该相信的人。李承鄞那孩子……”

崔韫笙想到太子,语气有些复杂,“他昔日在皇后面前,倒是难得地为你说了几句硬气话。不过,男人心,海底针,你也要多留个心眼。”

姜保宁依偎在祖母怀里,感受着那久违的、如同母亲般的温暖与庇护,听着祖母殷切的叮嘱,脸颊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她轻轻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后的沙哑:“孙女谨记皇祖母教诲。”

“好了,时间不早了,晏珩保宁快去赴宴吧,别误了时辰,这是你们兄妹二人受封后第一次交际,别让人看了笑话啊。

姜保宁走下台阶和姜晏珩一起作揖:“儿臣告退。

走出慈宁宫那沉重庄严的殿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姜保宁下意识地微微侧头,用未受伤的右颊迎向光线。

姜晏珩沉默地走在妹妹身侧,高大的身影为她遮挡了一部分强光。

“宁宁,” 姜晏珩的声音低沉而温和,打破了兄妹间的沉默,“别跟父亲置气了。”

姜保宁脚步未停,目光直视前方,声音有些闷,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和倔强:“我没有。”

姜晏珩轻轻叹了口气,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她。

他比姜保宁高出许多,此刻微微垂眸,目光带着兄长特有的包容与洞察一切的锐利:“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妹妹,你心里那点小委屈,哥哥还看不出来?”

他伸出手,想碰碰她的头发,又怕弄乱了她精心梳理的发髻,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带着安抚的力量。

“乖,”

他的声音更柔了几分,如同哄着小时候那个摔疼了膝盖的小女孩,“父亲打你,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哥哥知道你委屈,心里有气是应该的。但今日毕竟是皇家春日宴,紫宸殿里文武百官、宗室勋贵都在。一会儿进了殿,咱们兄妹俩,给父亲行个礼,全了礼数,不让人看咱们姜家的笑话,好不好?”

她心头的委屈和那股无处发泄的怨气,在兄长这温厚而强大的庇护下,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又被他稳稳地接住、包容。

她知道兄长说得对。她不只是姜保宁,更是未来的太子妃,是姜家的脸面。

她吸了吸鼻子,压下喉头的酸涩,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有些闷,却不再那么倔强:“……哦。”

姜晏珩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浅淡却温暖的笑意,如同春冰初融。

他伸手,极其轻柔地用指腹碰了碰她未受伤的右脸颊,眼中满是宠溺:“这才对。宁宁最乖了。”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护犊子的、毫不掩饰的锋芒,“至于那些背后嚼舌根、挑拨离间的腌臜东西,谁要是再敢说你半句不是,哥哥第一个把他打出去!管他是公是侯!”

姜保宁看着哥哥眼中那不容置疑的维护,心头一暖,鼻子又是一酸,却用力忍住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心底那份因父亲而起的寒意,被兄长的暖意驱散了大半。

兄妹二人整理了一下仪容,姜保宁努力调整好表情,让脸上的红肿看起来不那么刺眼,才在姜晏珩的陪同下,朝着举行晚宴的紫宸殿走去。

紫宸殿前,灯火初上,华灯璀璨。赴宴的文武百官、宗室勋贵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寒暄,气氛比下午的赏花宴更加正式和热闹。

武毅侯姜烨正站在殿前汉白玉台阶下,与几位位高权重的勋贵交谈。

庆国公、定国公、勇毅侯围在他身边。姜烨脸上已不见慈宁宫时的铁青与颓然,勉强挤出了几分应和的笑容,只是眼底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郁和尴尬。

“姜国公,恭喜恭喜啊!令嫒即将入主东宫,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是啊,太子殿下对令嫒如此看重,那聘礼……啧啧,真是羡煞旁人!” 薛远也附和道。

“虎父无犬女,国公教女有方,福气还在后头呢!” 裴承敬也笑着举杯。

姜烨听着这些奉承话他只能含糊地应着:“诸位过誉了,过誉了,小女……全赖圣上和太子殿下垂青。”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只见灯火辉煌的宫道上,并肩走来两人。

左边是身着深紫色一品朝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威严的姜晏珩。

他如今已是兵部尚书,加封上柱国,位极人臣,是朝堂上举足轻重的新贵。

右边是换了一身粉蓝织金妆花缎大袖衫配同色系百褶裙,脸上薄施脂粉尽力遮掩左颊红肿的姜保宁。

她虽极力维持平静,在宫灯映衬下,愈发显得光华内敛,不可逼视。

这对兄妹,一个手握重兵,权倾朝野;一个即将母仪天下,尊贵无比。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姜晏珩和姜保宁步履沉稳地走到姜烨面前。

“儿子女儿给父亲请安。”

庆国公、定国公、勇毅侯脸上的笑容僵住,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周围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官员勋贵们,全都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镇国公姜烨,一个兵部尚书的儿子,一个即将成为太子妃的女儿,竟然在紫宸殿前,众目睽睽之下,如此郑重其事地向自己的父亲行礼?!

尤其是姜晏珩,那可是手握实权、连太子都要礼让三分的上柱国、兵部尚书!姜保宁更是未来的国母!

姜烨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眼眶瞬间就红了。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扶起他们,手却抖得厉害。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人精般的庆国公。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洪亮,带着夸张的赞叹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哎呀呀!姜国公!您这……您这可真是福泽深厚,儿女双全,且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贵不可言啊!”

他上前一步,用力拍着姜烨的肩膀,语气充满了艳羡和恭维,“看看!看看!一个即将母仪天下,一个位极人臣,上柱国!太子妃!这满朝文武,谁家能有您这样的福气?前途无量,真正的前途无量啊!

定国公和勇毅侯也如梦初醒,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奉承:

“是啊是啊!姜侯爷教子有方,实乃我辈楷模!”

“一门双杰,不,一门双凤!姜家之幸,朝廷之幸啊!”

“国公爷,以后可得多提携提携我们啊!”

姜烨被众人簇拥着,耳边是潮水般的恭维声,眼前是依旧躬身行礼、姿态恭谨的一双儿女。

他看着女儿低垂的眼睫和脸上那努力掩饰却依旧能看出端倪的红肿,心中如同被滚油煎过一般,百感交集。

“姜尚书!留步留步!”

庆国公率先开口,声音洪亮,脸上堆满了热络的笑容,目光在姜晏珩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到姜保宁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方才一幕,真是孝感动天,令人叹服啊!姜尚书年纪轻轻便位居上柱国、执掌兵部,统御六军,实乃国之栋梁!更难得是这份孝心,在老夫看来,比那赫赫功勋更显珍贵!”

定国公也捻着胡须笑道:“正是正是!姜尚书治军有方,深得陛下与太子殿下信任。西境春防、漕运改道,哪一件不是千头万绪?姜尚书却能举重若轻,运筹帷幄,实乃我澧朝之福!更难得令妹……”

他转向姜保宁,微微躬身,姿态放得很低,“太子妃殿下端庄淑慧,气度雍容,今日在皇后娘娘面前应对得体,更是在陛下和百官面前彰显孝悌之道,实乃未来国母风范!姜家有此麒麟儿、金凤凰,何愁门楣不兴?”

“姜尚书!老夫在边关时就听闻你练兵有术,军纪严明!如今执掌兵部,西境那些兔崽子们可算有人能管束了!改日定要向姜尚书讨教一二!”

其他几位阁老和宗亲也纷纷附和,一时间,各种溢美之词如同潮水般涌向姜家兄妹。

姜晏珩微微颔首,对着几位老臣拱手还礼,“诸位老大人谬赞了。晏珩身为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分君之忧,唯尽心竭力而已。至于孝道,乃是人伦根本,不敢当国公如此赞誉。”

姜保宁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她微微屈膝,向几位老臣还礼,声音清越平静,如同珠玉落盘:“诸位大人过誉了。保宁身为臣女,恪守本分、孝敬尊长乃是应尽之责。日后入主东宫,更当时刻谨记皇祖母、父皇母后教诲,克己复礼,不敢有丝毫懈怠。大人们的期许,保宁铭记于心。”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沙哑、却带着明显世故的声音插了进来,是吏部尚书卢秉权。

他脸上堆着笑,眼神却有些闪烁,意有所指地道:“太子妃殿下谦逊了。殿下孝感动天,实为天下女子表率。只是这深宫之内,人心叵测,流言蜚语更是防不胜防。殿下日后身处高位,更需谨言慎行,莫要被小人钻了空子,损了自身清誉才是啊。”

姜保宁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笑容更温婉了几分,直视着卢秉权,声音清晰地回应道:“卢尚书金玉良言,保宁受教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保宁行事,但求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君亲。至于流言蜚语……”

她微微一顿,目光扫过周围众人,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从容与笃定,“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保宁相信父皇、母后、太子殿下自有圣裁明断,断不会因小人谗言而蒙蔽视听。卢尚书,您说是不是?”

卢秉权被姜保宁这绵里藏针的反问噎得脸色一僵,干笑两声:“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殿下明鉴!”

姜晏珩冷眼旁观,将卢秉权的窘态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他适时地上前半步,不着痕迹地将妹妹护在身后侧翼,对着众人道:“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及长公主殿下尚未驾临,开席尚早。诸位老大人不如先进殿稍歇?”

众人这才意识到帝后尚未到来,连忙应和着,簇拥着姜家兄妹往殿内走去。

殿内,灯火通明,金碧辉煌。丝竹管弦之声隐约可闻,空气中弥漫着酒食的香气。

官员勋贵们按照品级落座,低声交谈,气氛热烈而有序。

姜晏珩和姜保宁的位置自然在最靠近御阶的前排。姜烨的位置稍次,却也极为显赫。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娇憨戏谑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打破了她的片刻失神:

“宁宁”

李念毓弯下腰,凑到姜保宁耳边,带着促狭的笑意,压低了声音道:“累不累呀?我看你刚刚坐在这里,眼睫毛都快打架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差点就要睡着啦!哈哈哈……”

姜保宁被她逗得无奈又好笑,方才的紧绷感也消散了些许。

她侧过脸,看向李念毓那张天真烂漫的笑脸,故意板起脸,佯装嗔怪地反击道:“好哇,小毓儿,你还敢嘲笑我?我看你是皮痒了!”

李念毓连忙笑着躲闪,嘴里还不停:“哎呀,宁宁姐姐饶命!我可不敢了!”

她一边躲,一边眼珠一转,促狭地指向不远处正襟危坐、一脸生人勿近的姜晏珩,压低声音,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你看你哥!他那张脸,比御膳房的黑铁锅底还黑!也不知道谁惹他了,坐在那儿活像一尊会喘气的冰雕,哈哈,是不是超好笑?”

姜保宁顺着李念毓的手指望去,目光落在姜晏珩那紧绷的侧脸上。

姜保宁心中五味杂陈,有些哭笑不得。她轻轻拍了一下李念毓的手背,低声道:“嘘,小点声!让我哥听见了!向舅舅告状!

李念毓吐了吐舌头,正要再说什么——

“陛下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太子殿下驾到——!”

“长公主殿下驾到——!”

“哗啦——!” 殿内所有人,无论品级高低,瞬间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齐刷刷地起身离席,动作整齐划一地跪伏于地!

丝竹声戛然而止,整个紫宸殿内只剩下衣料摩擦地面的细微声响,以及一片屏息凝神的肃穆!

“恭迎陛下!恭迎皇后娘娘!恭迎太子殿下!恭迎长公主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参拜声震耳欲聋。

帝后銮驾在万众瞩目中缓缓进入紫宸殿。李允贤身着明黄龙袍,面带温和却极具威仪的笑容,目光扫过跪伏的群臣。

皇后紧随其后,凤冠霞帔,神色已恢复平静,但眼底深处依旧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与疏离。

长公主李令仪被宫人小心搀扶着,脸上带着初为人母的温润光泽。而太子李承鄞,则走在帝后身侧稍后一步的位置。

就在这肃穆的参拜声中,李承鄞迈着沉稳的步伐,从跪伏的人群中走过。

当他行至前排,恰好经过姜保宁和李念毓跪伏的位置时,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如同有实质般,精准地、带着审视与复杂情绪地,落在了姜保宁低垂的后颈上。

那目光沉甸甸的,仿佛要将她穿透。

姜保宁虽未抬头,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未消的余怒和深沉的疑虑。

她心头一紧,指尖微微蜷缩,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李允贤稳步走上御阶,在龙椅上落座,皇后、太子、长公主也各自归位。

李允贤看着跪伏满殿的臣工,声音洪亮而带着帝王的威仪:“众卿平身。”

“谢陛下!” 众人齐声应道,纷纷起身归座。

然而,就在姜保宁准备起身的瞬间,高踞御座的皇帝却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温和与明显的恩宠:“时恩。”

侍立在御座旁的东宫内侍总管时恩立刻躬身:“奴才在。”

李允贤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姜保宁身上,脸上带着慈和的笑意:“去,扶未来太子妃起来。这孩子今日操劳了。”

殿内瞬间响起一片细微的吸气声,无数道或羡慕、或嫉妒、或了然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姜保宁身上。

时恩连忙应声,快步走下御阶,来到姜保宁席前,脸上堆满恭敬的笑意,微微躬身,伸出手臂:“太子妃殿下,奴才扶您。”

姜保宁心中一震,连忙敛衽行礼:“谢皇上恩典。”

她借着时恩的手臂稳稳站起,姿态优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与恭敬。

她坐回席位,微微垂眸,不敢再向对面看去。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隔着一整个殿宇的距离和鼎沸的人声,对面那道玄色的身影所散发出的、冰冷而压抑的气息。

他显然还在生气,那怒气如同实质的冰墙,横亘在两人之间。

李允贤待众人坐定,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端起御案上的金樽,声音洪亮地传遍整个大殿:

“今日乃我澧朝春日盛宴,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值此良辰美景,朕心甚慰!去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皆赖众卿同心戮力,辅佐朝纲。

今岁伊始,万象更新,望诸卿继往开来,再创盛世华章!来,众卿举杯,共饮此杯,愿我澧朝江山永固,国祚绵长!”

“愿澧朝江山永固,国祚绵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美酒入喉,丝竹再起,身着霓裳的舞姬鱼贯而入,翩跹起舞。

紫宸殿内瞬间被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所笼罩。

觥筹交错,笑语喧哗,一派盛世祥和。

然而,在这表面的繁华之下:

李承鄞坐在对面,面无表情地饮着酒,目光偶尔扫过歌舞,却更多时候是落在姜保宁身上,带着审视、探究。

那杯中的琼浆玉液,此刻也仿佛化作了难以下咽的苦酒。

卢雪晴坐在靠后的位置,看着被皇帝特别关照的姜保宁,又看着太子阴沉的脸,眼中闪烁着怨毒与不甘的光芒。

姜晏珩则神色冷峻,目光锐利地扫过殿内众人,如同守护领地的雄狮,将一切暗流涌动尽收眼底。

盛宴已开,华章奏响。

但缠绕在姜保宁与李承鄞之间的那根名为猜疑与怒气的丝线,却并未被这满殿的歌舞所斩断,反而在无声中越绷越紧。

一场风暴,或许就在这看似和谐的觥筹交错之后,等待着爆发的契机。

紫宸殿内,觥筹交错,歌舞升平。金樽玉液,珍馐罗列,一派皇家盛宴的奢靡与繁华。

李允贤高踞龙椅,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满殿臣工与妃嫔,享受着这君临天下的满足感。

然而,那目光深处,却带着帝王特有的审视与掌控。

他的视线,如同蜻蜓点水般掠过席间,最终不由自主地、带着几分新鲜与兴味,落在了下首不远处一位身着水红色轻纱宫装的嘉美人,此刻正微垂着头,小口啜饮着果酒,那不胜娇羞的姿态,在满殿雍容华贵之中,别有一番风情。

李允贤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显然对这朵新摘的娇花颇为满意。

然而,这份短暂的流连,很快便被另一道更为熟悉、也更具分量的身影所吸引。

皇帝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转向了御阶之下,左侧最尊贵的席位——那里端坐着陪伴他二十余载、盛宠不衰的沈贵妃。

沈贵妃今日着一身品月色织金凤穿牡丹的宫装,气质雍容华贵,岁月似乎格外眷顾她,只在她眼角眉梢留下了些许优雅的痕迹,更添成熟风韵。

他看着沈贵妃,眼中流露出一种不同于看嘉美人的、更为深沉与信任的情感。

这不仅是因为沈贵妃陪伴他多年,更是因为她识大体、懂进退,在后宫之中威望极高。尤其想到皇后……

李允贤的目光不易察觉地扫过身旁凤座上,那位虽极力维持着端庄、但眉宇间难掩倦怠与阴郁的叶妙音。

自嫡长子李承稷因谋反被废流放后,皇后的身体与精神便每况愈下,协理六宫早已力不从心。

是该……考虑让沈贵妃分担更多了。皇帝心中念头微转。

就在这时,沈贵妃的目光也恰好从歌舞中收回,带着温柔的笑意,精准地落在了前排姜保宁的身上。

那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慈爱与怜惜,如同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

此刻,沈贵妃看着姜保宁端坐在那里,虽然尽力维持着太子妃的端庄仪态,但那略显苍白的脸色和眉宇间难以掩饰的一丝疲惫与强撑,都让沈贵妃心疼不已。

尤其是她似乎察觉到姜保宁左颊那被脂粉极力掩盖、却仍透出些许不自然的痕迹……沈贵妃的眸光微微一沉,随即又化作更深的怜爱。

她端起酒杯,对着姜保宁的方向遥遥示意,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声音不大“保宁啊,快尝尝这道蟹粉狮子头,御膳房今日做得格外好。看你今晚都没怎么动筷子,可是累着了?”

她不等姜保宁回答,又转向坐在对面御阶下、面色沉郁的太子李承鄞,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太子殿下,您可得心疼着点我们保宁。这孩子打小身子骨就弱些,经不起折腾。这还没过门呢,就把人累着了,等以后真成了亲,殿下您要是再像看眼珠子似的把人拘在东宫,舍不得放她来臣妾的关雎宫走动走动,那臣妾想见见自家闺女,岂不是难如登天?到时候啊,臣妾可要找殿下您要人的!”

李允贤听得哈哈大笑,显然很享受沈贵妃这带着家常烟火气的打趣,他接口道:“贵妃说得是!承鄞啊,以后可不能让贵妃见不到她的保宁啊。

李允贤话锋一转,目光温和地看向沈贵妃,语气带着商量的口吻,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定:“说起来,皇后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大爽利,六宫事务繁杂,也着实辛苦。贵妃你素来稳重妥帖,深得宫人敬重。朕想着,日后这协理六宫之权,爱妃也该多替皇后分担一些才是。”

叶妙音坐在凤座上,强撑着笑容,指甲却深深掐进了掌心。

李承鄞被沈贵妃当众打趣,又被父皇点名,他端起酒杯,对着沈贵妃的方向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贵妃娘娘言重了。日后……自然随她心意。”

姜保宁感受着这深宫中难得的、如同母亲般的温暖,鼻尖微酸,连忙起身,对着沈贵妃的方向郑重行了一礼,声音带着感激与孺慕:“谢娘娘垂爱!保宁记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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