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六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辰时(上午七至九时)。天目山深处,落鹰坪。这是一片位于山脊线上的小小台地,三面悬空,视野开阔,仅有一条狭窄的兽径与主峰相连。连日不散的浓雾在此地略微稀薄,但依旧如纱如缕,缠绕着嶙峋的怪石和枯寂的松柏,营造出一种神秘而肃杀的氛围。宋希濂孤身赴约,一场关乎天目山命运乃至更深远图景的会面,即将在此展开。
宋希濂身着将官常服,外罩一件与山石颜色相近的灰布斗篷,腰间配着手枪,独自一人沿着湿滑的小路,准时出现在落鹰坪入口。他步伐沉稳,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按照约定,他未带一兵一卒,但他知道,高天亮率领的“猎影”最精锐的五人小组,一定早已潜伏在坪地四周最隐蔽的角落,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枪口对准了坪上的每一寸土地。任何异动,都可能引发瞬间的雷霆打击。
坪地中央,一块形似鹰喙的巨岩下,已然站立一人。此人身材高瘦,同样身着便装,外披蓑衣,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但身姿挺拔,气度沉凝。他身后不远处,静立着两名随从,亦是寻常山民打扮,但眼神精悍,站位看似随意,实则封住了所有可能被偷袭的角度。
“宋将军,信人守时,孤胆赴会,佩服。”斗笠下传来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宋希濂在距离对方十步远处站定,拱手道:“尊驾想必就是‘七爷’。宋某应邀而来,有何指教,但讲无妨。”他暗中运用系统赋予的“初级战场心理分析”能力,试图从对方细微的动作和气息中捕捉信息,但感觉对方如同深潭,波澜不惊,难以窥测。
“七爷”微微抬手,示意两名随从退后数步,然后缓缓摘下了斗笠。露出一张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清癯、目光深邃的脸,左眉上方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更添几分沧桑与威严。“指教不敢当。在下姓戚,行七,故人称‘戚七’。今日冒昧相邀,实为共商抗日大计。”
戚七开门见山,毫不拖泥带水:“宋将军,贵部于天目山力抗强敌,血战连场,戚某虽处江湖之远,亦深感敬佩。然当前局势,将军应比戚某更清楚。日军‘木槿’重兵围困,‘影’队如毒蛇潜伏,贵部虽勇,然困守孤山,粮弹将尽,纵能再挫敌锋,久守必失。”
宋希濂不动声色:“戚先生消息灵通。然我辈军人,守土有责,唯死而已。不知先生有何高见可解此困局?”
戚七目光炯炯:“高见谈不上,唯有一条路,或可绝处逢生。戚某可助将军,打破日军封锁,获取持久作战之资!”
“哦?”宋希濂心中一动,表面依旧平静,“愿闻其详。戚先生有何凭仗,敢言打破日军重围?又如何助我?”
戚七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傲然与神秘:“凭仗么……戚某背后,并非只有这区区数人。实不相瞒,戚某所属,乃是一支志在抗日的特殊力量,足迹遍布东南沿海乃至海外。我们有自己的渠道,可从不惧倭寇的港口(暗示香港或东南亚),运入将军急需之物资——药品、电台零件、特种钢材,甚至……军火。”
他顿了顿,观察着宋希濂的反应,继续抛出更具诱惑力的条件:“不仅于此,我们还可提供关键情报。例如,日军‘木槿’部队下一步的详细进攻计划,或其后勤补给线的准确薄弱环节。甚至……”他压低了声音,“我们有办法,让那支如影随形的‘影’队,暂时变成瞎子、聋子!”
宋希濂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此人所言若属实,其能量之大,远超想象!这绝非普通的地方武装或江湖势力,其背景深不可测。但他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戚先生如此厚助,不知需要宋某及鄙部付出何种代价?”宋希濂单刀直入。
戚七对宋希濂的直接似乎颇为欣赏,点头道:“宋将军快人快语。代价有三,皆在情理之中。其一,天目山根据地,需对我部人员、物资的进出,提供必要便利与安全保障。其二,贵部在可能的情况下,需配合我部在某些特定区域(戚七在地图上指了几个点,多为交通要道或资源产区)的……‘行动’。其三,未来若局面有变,我部需要借助贵部力量时,望将军能施以援手。”
条件听起来并不苛刻,甚至有些模糊,但宋希濂立刻嗅到了其中的深意。这是要将他宋希濂部,在一定程度上,绑上一辆目的不明的战车。这些“特定区域的行动”是什么?未来“局面有变”又指什么?
“戚先生,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宋希濂沉声道,“贵部究竟代表何方势力?是重庆方面?是延安方面?还是……其他?”他紧紧盯着戚七的眼睛。
戚七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宋将军,有些事,不知比知更安全。你只需知道,我们目标一致,皆为驱除倭寇。我们提供资源与情报,助将军在此地站稳脚跟,更大程度地牵制、消耗日军,这便是双赢。至于戚某身后是谁,时机成熟时,将军自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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