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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1931:兵王逆旅 第107章 迷踪与惊雷

作者:栖霞关下残阳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03 13:34:16

寒风卷着雪沫,像一把把冰冷的小刀,刮过奉天城以北数十里外那片荒芜的山林。时近一九三一年十二月中旬,关外大地早已是银装素裹,呵气成冰。茂密的落叶松林被厚厚的积雪压弯了枝头,偶尔有耐寒的乌鸦掠过灰白色的天空,发出凄厉的啼鸣,更添了几分肃杀与苍凉。

在山坳深处,一处极其隐蔽的废弃炭窑里,几点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摇曳,勉强驱散了些许严寒,也映照出几张疲惫而坚毅的面孔。

这里,就是陈峰和他那支小小的“铁血义勇队”临时的栖身之所。

炭窑内部空间不大,弥漫着柴火燃烧的烟味、潮湿的泥土气息,以及淡淡的、属于男人的汗味和枪油味。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简单的行李和为数不多的弹药箱,几支擦拭得锃亮的“汉阳造”步枪靠墙放着,枪托上的冻痕诉说着它们经历的风霜。

陈峰坐在靠近窑口的位置,身上裹着一件从日军尸体上扒下来的呢子大衣,但依然无法完全抵御那无孔不入的寒意。他正就着火光,用一根烧黑的树枝,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上勾勒着地图。他的动作很稳,眼神专注,仿佛外界的天寒地冻与他无关。那专注的神情,与他二十八岁的年龄有些不相称的沉稳,只有偶尔抬起眼,望向窑外风雪时,眼底深处才会掠过一丝属于另一个时代的、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知道历史本应如何书写。他知道此时的沈阳(奉天)早已完全沦陷,伪政权已然上台,而更大范围的、无序且悲壮的自发性抵抗正在东北大地此起彼伏,却又因缺乏组织和支援而大多昙花一现。他试图改变,哪怕只是微小的涟漪,但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蝴蝶效应的阴影始终笼罩着他,但当他亲眼目睹北大营的惨状,看到手无寸铁的同胞倒在日军的枪口下,那份“旁观者”的谨慎,便已被一种更为炽热的情感所取代——责任,以及愤怒。

“队长,哨位轮换好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打破了窑内的寂静。说话的是赵山河。他原本是东北军第7旅的上尉连长,如今是这支义勇队的副队长兼军事主官。他身材魁梧,即使穿着臃肿的棉衣,也能看出骨架的粗大。脸上带着长期风吹日晒的粗糙,眼神里则混合着军人的悍勇和因上级不抵抗命令而积郁的愤懑。他对陈峰,从最初的怀疑,到如今近乎盲目的信服,是陈峰用一次次精准的判断和匪夷所思的战术赢来的。

“嗯,让兄弟们警醒点,虽然这里暂时安全,但佐藤那条老狗,鼻子灵得很。”陈峰头也没抬,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放心吧,队长,弟兄们都晓得厉害。”赵山河搓着手,凑到火堆旁取暖,压低声音道,“这鬼天气,小鬼子估计也懒得动弹。咱们抢来的那点粮食,省着点吃,还能撑个七八天。”

这时,炭窑深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林晚秋端着一个粗陶碗走了过来,碗里冒着微弱的热气。“陈大哥,赵大哥,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吧。”她的声音依旧轻柔,但那份属于富家千金的娇气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磨难后的坚韧。她穿着厚实的棉袍,围着灰色的围巾,脸颊冻得微红,眼神却明亮而坚定。

她在教会学校学过的西医基础,在这里成了救命的技能。虽然药品极度匮乏,但她用煮沸的盐水清洗伤口,用能找到的草药简单处理炎症,已经数次将伤员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她看向陈峰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依赖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这个突然出现在她生命里,神秘、强大却又背负着巨大秘密的男人,早已在她心中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

“谢谢。”陈峰接过碗,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两人都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分开。在这朝不保夕的乱世,任何细微的情感都显得格外珍贵,也格外沉重。

“晚秋妹子,辛苦你了。”赵山河接过另一碗水,咕咚喝了一大口,“这大冷天,伤员们咋样?”

“王老蔫的伤口没有继续恶化,算是稳定了。就是……就是小栓子还在发烧,说胡话,喊娘……”林晚秋的声音低了下去,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小栓子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家里人都死在日军进城那天的混乱中,他跟着队伍,是想报仇。

窑内的气氛瞬间更加沉闷。仇恨与悲伤,是这支队伍里每个人心头的烙印。

突然,窑口遮挡的厚重草帘被轻轻掀开一道缝隙,一股凛冽的寒风灌入,随之钻进来一个瘦小精干的身影。他动作麻利地拍打着身上的积雪,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皱纹如同刀刻般的脸,正是老烟枪王福生。

“哎哟喂,这北风,刮得跟小鬼儿哭丧似的!”老烟枪嘴里哈着白气,凑到火堆边,先是警惕地看了眼窑外,然后才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兴奋,“队长,有肥羊的消息了!”

陈峰眼神一凝,放下手中的陶碗:“详细说。”

老烟枪从怀里摸索着,似乎想掏他的烟杆,但看了看这狭小的空间,又悻悻地缩回手,低声道:“我手底下一个小崽子,扮成要饭的,在离这儿三十里外的靠山屯一带转悠,发现了一条‘大鱼’!”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继续道:“是一支鬼子的运输队!人数不多,大概一个小队左右的护卫,三十来人。关键是,他们运的是粮食!还有……可能是军火!骡马大车,足足有十几辆!看样子是要往北边哪个据点送补给。”

“运输队?粮食?军火?”赵山河的眼睛瞬间亮了,呼吸都粗重了几分,“他娘的!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队长,干他一票?”

窑内其他几个核心队员,包括负责训练神射手的原猎户孙大膀,以及几个原东北军的老兵,都围拢过来,眼神热切地看向陈峰。粮食和弹药,正是他们目前最紧缺的物资。

陈峰却没有立刻表态。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石板地图上敲击着,眉头微蹙。一支运输队,护卫力量不算太强,物资诱人……这一切,似乎太“巧合”了点。

“路线?时间?护卫装备情况?”陈峰的问题简洁而直接。

老烟枪显然做足了功课,立刻答道:“路线基本确定,走的是老官道,虽然绕点远,但路况相对好走。预计后天中午前后会经过黑石口。那里地势险要,两边是山,中间一道隘口,适合打埋伏。护卫装备就是鬼子的标配,三八大盖,歪把子机枪有两挺,没看见迫击炮之类的重家伙。”

黑石口……陈峰的目光落在地板上他刚刚勾勒出的简易地形图上。那里的确是一个理想的伏击地点。

“队长,还犹豫啥?”赵山河有些急不可耐,“弟兄们窝在这山沟里啃冻窝头,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有了这批粮食和弹药,咱们就能招兵买马,跟小鬼子好好干几场!”

“是啊,队长!干吧!”

“机会难得啊!”

几个队员也纷纷附和。

陈峰抬起手,众人立刻安静下来。他的威望,是在一次次生死考验中建立起来的。

“太顺了。”陈峰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一支重要的运输队,护卫力量似乎刚好在我们能吃掉,但又需要费点力气的程度。路线经过最适合埋伏的地点……你们不觉得,这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诱饵吗?”

赵山河一愣,挠了挠头:“队长的意思是……小鬼子故意引我们上钩?”

“佐藤英机。”陈峰吐出这个名字,炭窑内的温度仿佛又降低了几度。“我们之前几次小动作,虽然规模不大,但战术风格独特,以他的精明,不可能不注意到。他一直在找我们,想拔掉我们这根钉子。用一支运输队做诱饵,符合他的风格。”

老烟枪脸色也凝重起来:“队长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我那崽子说,这支运输队看起来确实不像平时那些耀武扬威的鬼子,行进间颇有些章法,警戒哨放得也比寻常队伍要远。”

林晚秋听着他们的分析,脸上浮现出担忧:“陈大哥,如果真是陷阱,那太危险了。”

陈峰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扫过地图上的黑石口,眼神渐渐变得锐利:“风险很大,但机会同样难得。我们缺粮少弹,长期困守,迟早会被拖垮。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丝冷意:“就算是陷阱,我们也要去踩一踩。不仅要吃掉饵,还要把下钩子的手剁下来!关键是,如何将计就计。”

他看向老烟枪:“老烟枪,你的人,能再靠近点,确认一下运输队的具体情况吗?尤其是,有没有隐藏的电台?或者,在运输队必经之路的两侧山林,有没有提前埋伏的迹象?”

老烟枪面露难色:“队长,时间太紧,而且鬼子警戒严,靠得太近容易暴露……不过,我可以让几个机灵点的,分散在更远的地方,观察有没有大队人马调动的痕迹。”

“可以。重点是黑石口两侧的高地,以及运输队来路方向是否有后续部队跟进。”陈峰指示道。

“明白!”老烟枪点头,转身又钻出了炭窑,身影迅速消失在风雪中。

陈峰又看向赵山河和孙大膀:“赵连长,孙大膀,我们来做作战推演。假设这是陷阱,鬼子会在哪里埋伏?我们如何反埋伏?”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炭窑内火光摇曳,陈峰、赵山河、孙大膀等人围在地图旁,进行着激烈的讨论和推演。陈峰将现代特种作战中的伏击与反伏击战术思想,结合这个时代的地形和武器条件,一点点地灌输给这些刚刚拿起枪不久的战士们。

他讲解如何设置真假伏击点,如何利用地形抵消日军火力优势,如何安排撤退路线和接应点,如何进行战场欺骗……赵山河等人听得时而皱眉思索,时而恍然大悟。他们对陈峰天马行空却又逻辑严密的战术构想,早已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习惯性的信服。

林晚秋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看着陈峰在火光映照下棱角分明的侧脸,看着他专注讲解时散发出的那种令人心安的自信,心中那份依赖与情感愈发浓烈。她知道,这个男人正在用他的方式,试图为这片沉沦的土地,点燃一丝希望的星火。

第二天,天色依旧阴沉,风雪未停。老烟枪派出的眼线陆续传回一些零碎的信息。

——运输队依旧在按既定路线缓慢行进,护卫小队表现“正常”,甚至有些松懈。

——黑石口两侧山林,未发现大规模部队埋伏的明显痕迹。

——未观察到运输队携带电台(当然,也可能隐藏得很好)。

——靠山屯方向的日军据点,没有异常兵力调动。

一切信息,似乎都指向这是一个真正的、防卫松懈的“肥羊”。

但陈峰心中的那丝不安却并未消散。佐藤英机是个优秀的猎人,他布的局,不会如此轻易被看穿。这种“正常”,反而显得有些不正常。

“队长,看来是我们多虑了?”赵山河看着汇总来的信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陈峰摇了摇头:“恰恰相反。太干净了,反而有问题。佐藤知道我们警惕性高,所以他故意示弱,让我们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运输队。我怀疑,他的杀招并不在黑石口附近,而是在更外围,或者……以我们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他沉吟片刻,做出了最终决定:“打!但计划要调整。”

他重新部署:

1. 放弃主力在黑石口设伏。 只派出孙大膀带领两名最出色的射手,携带那两支经过简单改造、加装了“瞄准镜”(实际上是利用缴获的望远镜镜片简陋组装)的汉阳造,占据黑石口制高点,进行远程监视和精准狙杀扰敌。他们的任务不是歼敌,而是制造混乱,试探反应。

2. 主力前出。 陈峰、赵山河带领义勇队主力,不在黑石口隘口设伏,而是提前到距离黑石口约五里的一处密林。这里地形相对开阔,不利于大规模埋伏,但便于机动和观察。

3. 设置观察哨。 在老官道来路方向以及可能出现援兵的方向,设置数个隐蔽的远程观察哨,使用缴获的日军望远镜,监视更大范围的动静。

4. 预备接应和撤退路线。 由老烟枪带领少数队员和林晚秋等非战斗人员,在更后方预设的安全点等待,并准备好多条撤退路线,一旦情况不对,立即接应主力撤离。

“我们要做的,不是一口吃掉运输队,而是‘咬’一口,看看会不会引来更大的鱼,或者看看这条‘鱼’本身会不会露出獠牙。”陈峰总结道,“如果真是陷阱,我们主力不在伏击圈内,就有转圜余地。如果只是普通运输队,孙大膀他们的骚扰也能让我们判断是否值得全力出击。”

这个计划更为谨慎,也更具弹性。赵山河等人虽然觉得不够痛快,但也明白这是最稳妥的做法。

命令下达,队伍立刻行动起来。肃杀的气氛在营地弥漫,检查武器,分配弹药,每个人都清楚,又将是一场生死考验。

林晚秋帮陈峰整理着装,将他大衣的领子竖好,轻声叮嘱:“一切小心。”

陈峰看着她眼中化不开的担忧,点了点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保护好自己和大家。”

第三天,天色未明,义勇队主力便已冒着凛冽寒风,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预设阵地。

这是一片位于老官道一侧的松树林,积雪覆盖了地面,也掩盖了他们的足迹。队员们按照陈峰平日的训练,分散隐蔽,利用白色的床单或缴获的日军白色披风做简易伪装,与雪地几乎融为一体。呵出的白气在低温中迅速消散,只有偶尔枪支轻微碰撞的声音,显示着这里潜伏着杀机。

陈峰和赵山河趴在一个雪坡后面,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蜿蜒的老官道。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风穿过松林的呜咽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寒冷侵蚀着每个人的意志和体力。手脚早已冻得麻木,但没有人动弹,没有人抱怨。这些由溃兵、农民、猎户和学生组成的队伍,在严酷的环境和残酷的战斗中,正迅速蜕变着。

约莫上午十点左右,观察哨传来轻微的鸟鸣示警——目标出现了。

陈峰调整望远镜焦距,只见官道的尽头,出现了一行蠕动的黑点。渐渐地,黑点清晰起来,正是一支骡马运输队。十几辆大车,上面覆盖着帆布,鼓鼓囊囊,由骡马驮着,在积雪的道路上艰难前行。穿着土黄色军服的日军士兵分散在车队前后,大约三十人左右,扛着步枪,机枪手扛着歪把子走在队伍中间。一切看起来,都与老烟枪之前描述的一致。

运输队缓缓前行,逐渐靠近了黑石口方向。

陈峰的心提了起来,注意力不再仅仅集中在运输队上,而是更仔细地扫视着运输队两侧的山林,以及更远处的天际线。

运输队毫无戒备地进入了黑石口险要的隘口。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打破了山间的寂静,显得格外突兀。

是孙大膀他们动手了!

望远镜里,可以看到运输队末尾的一名日军士兵应声倒地。队伍瞬间出现了一阵骚动,日军士兵们慌忙寻找掩体,机枪手也迅速架起歪把子,朝着枪声大概传来的方向盲目扫射。

“哒哒哒……哒哒哒……”

机枪的咆哮在山谷间回荡。

孙大膀他们的狙杀很有技巧,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虽然因为武器和距离限制,毙敌效率不高,但成功地让运输队陷入了混乱和停滞,迟迟无法通过黑石口。

陈峰紧紧盯着战场,同时也分神留意着四周。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除了运输队本身的慌乱反击,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伏兵,也没有听到大队日军增援的动静。

“队长,看来真是我们多心了?”赵山河有些沉不住气,低声道,“孙大膀他们干得漂亮,小鬼子的反应不像是装的!要不,咱们主力压上去,速战速决?”

陈峰没有回答,他的直觉依然在报警。太安静了,外围太安静了。佐藤如果真的设局,会只依赖运输队本身的护卫吗?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嗡——”

一阵低沉而陌生的引擎轰鸣声,从云层上方传来!

陈峰猛地抬头,只见灰白色的云层中,钻出了两个黑点!它们像两只巨大的铁鸟,带着令人心悸的噪音,朝着黑石口方向俯冲下来!

“飞机!是鬼子的飞机!”赵山河失声惊呼,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对于这些地面作战的士兵来说,空中力量是遥远而恐怖的存在。

陈峰的心也瞬间沉了下去!他千算万算,算到了地面伏兵,算到了援军,却没想到,佐藤英机动用了这个时代东北战场上还相对罕见的空中力量!这完全超出了老烟枪情报网络的认知范围,也超出了目前义勇队队员们的心理承受能力!

两架日军“九一式”战斗机(注:1931年时日军主力机型)显然得到了精确的情报,它们的目标明确,径直扑向黑石口孙大膀小组可能藏身的制高点!

“咻——轰!”

“咻——轰!轰!”

航空炸弹带着刺耳的尖啸落下,猛烈地撞击在山崖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碎石和积雪被炸得四处飞溅!

“大膀!”赵山河目眦欲裂,恨不得立刻冲出去。

“冷静!”陈峰一把按住他,声音嘶哑,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空袭持续了不到两分钟,但对于地面的人来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飞机投完炸弹,又用机载机枪对着山林盲目扫射了一通,才耀武扬威地拉起机头,盘旋一圈后,消失在云层中。

黑石口方向,硝烟弥漫,一片死寂。孙大膀他们的狙击点,显然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运输队的日军则发出了欢呼声,开始重新整顿队形,准备继续前进。

“队长!我们……”赵山河双眼通红,看着陈峰。

陈峰的脸色冰冷如铁,他知道,孙大膀三人凶多吉少。这是自队伍成立以来,最惨重的损失!他的心在滴血,但理智告诉他,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敌人的陷阱比他想象的更狠辣,直接动用了降维打击的空中力量。孙大膀小组牺牲了,但同时也证明了这确实是一个陷阱,而且主力并未暴露。

“撤退!”陈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和怒火,“按预定路线,交替掩护,撤退!”

这个命令下得无比艰难。眼睁睁看着战友牺牲,却无法救援,甚至不能暴露自己为他们报仇,这对于任何有血性的军人来说都是巨大的煎熬。

但陈峰知道,这是唯一正确的选择。义勇队太弱小,经不起任何一次鲁莽行动带来的毁灭性打击。

队员们咬着牙,含着泪,默默地执行命令,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撤离了阵地。来时满怀希望,归时却背负着战友牺牲的沉重和面对强大敌人的无力感。

队伍在傍晚时分,拖着疲惫而悲伤的步伐,回到了更加深入山区的一处备用隐蔽点。与老烟枪、林晚秋等人汇合时,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当得知孙大膀三人很可能已遭遇不测时,林晚秋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老烟枪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积雪簌簌落下。其他队员也都低着头,沉默不语,失败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赵山河像一头困兽,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最终猛地停下,对着陈峰低吼道:“队长!我们就这么算了?大膀他们不能白死!那狗日的佐藤……”

陈峰坐在火堆旁,身影在跳动的火光中显得有些萧索。他没有看赵山河,只是盯着火焰,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冰冷:“算了?怎么可能算了。”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那目光里没有了平日的沉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和决绝:“孙大膀兄弟的仇,一定要报!血债,必须血偿!”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异常冷静,“我们不能被愤怒冲昏头脑。佐藤用运输队做饵,用飞机做铡刀,就是想一举干掉我们。他成功了第一步,让我们付出了血的代价。这也说明,他非常重视我们,重视到动用了超出常规的手段。”

“这意味着什么?”陈峰站起身,走到简陋的墙壁前,那里挂着一幅手绘的、更加粗糙的周边区域地图,“这意味着,我们的存在,确实让他感到了威胁,打乱了他的部署。也意味着,他对我们更加了解,甚至可能大致判断出了我们的活动范围。”

他的手指点在地图上靠山屯、黑石口一带:“这次失败,暴露了我们情报能力的短板,也暴露了我们在应对日军现代化装备时的无力。飞机,我们目前没有任何办法对抗。但我们可以让它的作用变小。”

“怎么变小?”赵山河急切地问。

“改变战术,扩大活动范围。”陈峰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更大的圈,“跳出佐藤为我们预设的‘舞台’。他不是认为我们会在固定区域活动吗?我们就偏偏跟他打游击,运动范围更大,出击更突然,打完就走,绝不纠缠。”

“另外,”陈峰的目光变得深邃,“我们要让佐藤为他动用飞机付出代价。”

老烟枪若有所悟:“队长的意思是……”

“飞机需要机场,需要油料,需要地勤。”陈峰冷冷道,“奉天城外的北塔机场,或者日军临时修建的野战机场……那里,总有他防御相对薄弱的地方吧?”

赵山河倒吸一口凉气:“队长,你想打机场的主意?那地方肯定是重兵把守!”

“不是强攻,是骚扰,是破坏。”陈峰解释道,“用我们最擅长的方式。埋设地雷,远程狙杀巡逻队,焚烧油料库……不一定非要造成多大损失,但要让他不得安宁,让他知道,动用空中力量对付我们,是需要付出额外代价的!让他下次再想调用飞机时,会多一层顾虑!”

这个思路,让沮丧的众人眼前微微一亮。是啊,明刀明枪干不过飞机,但可以让拥有飞机的人感到肉疼!

“还有那支运输队……”陈峰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们以为躲过一劫,完成任务了?未必。”

他看向老烟枪:“老烟枪,还要辛苦你的弟兄们,继续盯着那支运输队。他们最终的目的地是哪里?物资储存在什么地方?守卫情况如何?我们要像狼一样,耐心等待,只要找到机会,就扑上去狠狠咬下一块肉!孙大膀兄弟用生命换来的情报,不能浪费!”

老烟枪重重地点了点头:“放心吧,队长!我亲自带人去盯!”

陈峰重新看向地图,目光坚定:“这次我们吃了亏,但也摸到了佐藤的一些底牌。战斗,才刚刚开始。我们要用更灵活、更坚决的行动告诉佐藤英机,东北的土地,不是他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铁血义勇队,打不垮,杀不绝!”

他的话语,如同在寒风中投入火堆的干柴,重新点燃了队员们眼中几近熄灭的火焰。悲伤化为力量,失败铸就决心。

数日后,深夜。

奉天城内,日本关东军特务机关所在地,佐藤英机的办公室。

灯光明亮,佐藤英机穿着笔挺的军装,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他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站在桌前,神情有些忐忑的一名日军中尉。

“中村君,黑石口行动的报告,我已经看过了。”佐藤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击毙疑似敌方狙击手三名,震慑了反抗分子,确保了运输队安全抵达……表面上,成绩不错。”

中尉立正低头:“嗨依!多谢佐藤少佐阁下肯定!”

佐藤将玉佩轻轻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变得锐利:“但是,我们真正想钓的大鱼,并没有上钩。‘幽灵’,并没有出现在我们的伏击圈内。”

他站起身,走到墙上的巨幅军事地图前,手指点着黑石口附近区域:“我们的空中侦察,在行动结束后,并未在预定区域发现敌方主力撤离的大规模痕迹。这说明什么?”

中尉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说明……说明他们很可能没有进入伏击圈,或者……撤离得非常隐蔽。”

“是前者。”佐藤肯定道,“‘幽灵’极其狡猾和谨慎。他识破了,或者至少是怀疑了我们的陷阱。所以,他只派出了小股部队进行试探性攻击。而我们,为了这三条小鱼,动用了宝贵的航空兵力量,暴露了我们的一张底牌。”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但话语中的分量却让中尉感到一阵寒意。

“属下失职!”中尉深深鞠躬。

佐藤摆了摆手:“这不全是你的责任。这个‘幽灵’,比我们想象的要难对付。他的战术思想,他的警惕性,都远超普通的抵抗分子。他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藏在浑水里,偶尔冒出来咬我们一口,却又迅速隐匿。”

他转过身,看着中尉:“但是,再狡猾的狐狸,也会留下痕迹。这次行动,虽然没能消灭他,但也并非全无收获。第一,我们确认了他就在这片区域活动。第二,我们试探出了他的部分实力和反应模式。第三,我们让他付出了代价,虽然不大,但足以激怒他,或者让他更加谨慎。”

佐藤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一片、实行宵禁的奉天城,缓缓道:“愤怒会让人失去理智,而过度谨慎则会束缚手脚。无论他选择哪一条路,都会露出破绽。”

“阁下,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中尉小心翼翼地问道。

佐藤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既然‘幽灵’喜欢躲在暗处,那我们就想办法,把他逼到明处来。”

“请阁下示下!”

“第一,加强对北部山区的封锁和‘清剿’力度,实行‘保甲连坐’,压缩他的活动空间,切断他与民众的联系。我要他他变成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第二,”佐藤的声音更冷,“动用我们在‘那边’埋下的钉子。是时候让‘鼹鼠’动一动了。我要知道,‘幽灵’下一步会咬向哪里。是报复性地袭击我们的据点?还是……像他之前表现出的那样,对物资有着异乎寻常的渴望?”

中尉心领神会:“嗨依!属下立刻去安排!”

佐藤挥了挥手,中尉敬礼后转身离去。

办公室内恢复了寂静。佐藤英机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那枚玉佩,对着灯光仔细端详着,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他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成竹在胸的、冰冷的笑意。

“陈峰……或者 whatever your real name is……”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游戏,越来越有趣了。让我看看,你这只来自未来的‘蝴蝶’,究竟能在这历史的泥潭里,掀起多大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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