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1931：兵王逆旅 第57章 血战黎明

1931年10月17日，寅时。沈阳城郊的废弃山村被墨色的夜包裹，唯有土墙上哨兵手里的马灯泛着微弱的黄光，在寒风中摇曳不定。陈峰靠在土墙的缺口处，肩头的绷带又渗了血，冰冷的布料贴在皮肉上，与夜色里的寒气交织在一起，冻得他骨头缝都发疼。他攥着那把缴获的汉阳造，枪管上的烤蓝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枪托被他掌心的冷汗浸得发潮。

“队长，喝口热水暖暖身子。”林晚秋端着一个豁口的粗瓷碗走过来，碗里的热水冒着白气，她的手冻得通红，指节有些发肿——刚才转移老人和孩子时，她在雪地里摔了一跤，手掌蹭破了皮，现在还裹着布条。

陈峰接过碗，热水滑过喉咙，暖意却只到胸口就散了。他望向远处的黑暗，日军的汽车轰鸣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马蹄声和伪军的吆喝声，像一群即将扑过来的野兽。“老烟枪怎么样了？”他问，刚才老烟枪跑回来报信时摔了一跤，崴了脚。

“在山洞里歇着呢，我给他敷了草药，他说能撑住。”林晚秋蹲在陈峰身边，目光落在土墙外的壕沟上，壕沟里插着的削尖木棍在夜色里露出模糊的轮廓，“苏明月的游击队员……还能来吗？”

陈峰沉默了。按照约定，苏明月的人应该在拂晓前赶到，可现在离天亮只有一个时辰，远处除了日军的动静，连一点援军的影子都没有。他掏出怀表，表盖已经摔裂了，指针在微弱的光线下指向四点十五分——这是他穿越前戴的军用怀表，防水防震，现在却成了他判断时间的唯一工具。“再等等，也许他们在路上遇到了麻烦。”他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不确定。

就在这时，土墙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日军的喊话声，用的是生硬的中文：“里面的人听着，立刻放下武器投降，皇军可以饶你们不死！”

陈峰冷笑一声，举起汉阳造，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没有开枪，只是大声喊道：“要打就打，少废话！想让我们投降，做梦！”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擦着土墙飞了过去，打在后面的破屋上，溅起一片尘土。李铁柱立刻喊道：“队长，鬼子开枪了！”

“所有人注意隐蔽，等鬼子靠近了再打！”陈峰大喊，同时猫着腰跑到土墙的另一个缺口处，这里视野更好，能看到远处日军的动向。借着月光，他看到十几个日军士兵正端着步枪，小心翼翼地向土墙靠近，后面还有几个伪军举着灯笼，照亮了前面的路。

“瞄准灯笼打！”陈峰喊道。灯笼是日军的目标，也是他们的弱点，只要打灭灯笼，日军就会失去照明，行动会变得迟缓。

几个东北军残兵立刻瞄准灯笼，扣动扳机。“砰砰”几声枪响，前面的两个灯笼瞬间被打灭，夜色里传来日军的惨叫声，显然有人被击中了。剩下的日军士兵立刻趴在地上，不敢再前进。

“好样的！”李铁柱兴奋地喊道，他手里拿着那挺歪把子机枪，正准备开枪，却被陈峰按住了。

“别浪费子弹，机枪要留到关键时刻用。”陈峰说。歪把子机枪只有二十多发子弹，现在用了，等会儿日军大规模进攻时就没武器压制了。

李铁柱点了点头，放下机枪，拿起身边的步枪，继续瞄准远处的日军。

土墙外的日军安静了几分钟，然后突然传来一阵“轰隆”声，紧接着是炮弹呼啸的声音。陈峰脸色一变，大喊：“快躲起来！鬼子开炮了！”

大家立刻趴在地上，紧紧贴着土墙。几秒钟后，炮弹落在了村子里，“轰隆”一声巨响，一间破屋瞬间被炸毁，瓦片和木头碎片四处飞溅。一个正在转移孩子的妇女没来得及躲，被碎片击中了腿，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快救人！”林晚秋大喊，想要冲过去，却被陈峰拉住了。

“现在不能去，太危险了！”陈峰说，他看着那个妇女躺在地上，腿上的血在月光下格外刺眼，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但他知道，现在冲出去，不仅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林晚秋咬着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妇女在地上挣扎。她从怀里掏出急救包，紧紧攥着，心里暗暗发誓，等会儿一定要救她。

日军的炮击持续了十分钟，一共打了五发炮弹，炸毁了村里的三间破屋，还有两个百姓被炮弹碎片击中，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炮击停止后，日军又开始喊话：“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再抵抗，皇军就把村子炸平！”

陈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着墙外喊道：“有种就继续炸，我们不怕！”他知道，日军的迫击炮弹药有限，不可能一直炸下去，他们现在是在虚张声势。

果然，墙外的日军没再炮击，而是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他们开始大规模进攻了。陈峰看到，几十个日军士兵端着步枪，排成整齐的队列，向土墙冲来，后面还有伪军拿着大刀，跟在日军后面。

“准备战斗！”陈峰大喊，同时举起汉阳造，瞄准最前面的一个日军士兵，扣动扳机。“砰”的一声，那个日军士兵应声倒下，后面的日军士兵愣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冲。

“打！”李铁柱大喊，手里的步枪也响了起来。土墙上的百姓和士兵们纷纷开枪，子弹像雨点一样射向日军。日军士兵不断倒下，但后面的人还是源源不断地冲过来，像一群不怕死的疯子。

陈峰一边开枪，一边观察着日军的动向。他发现，日军的进攻虽然凶猛，但他们的队形很密集，这是一个破绽。“大家集中火力，打他们的中间！”他喊道。只要打乱日军的队形，他们的进攻就会受阻。

大家立刻调整目标，集中火力射击日军的中间位置。日军的队形果然乱了，士兵们开始四处躲闪，进攻的速度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土墙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是伪军的喊叫声：“快跑啊！八路军来了！”

陈峰心里一动，难道是苏明月的游击队员来了？他立刻望向远处，只见黑暗中出现了十几道人影，他们骑着马，手里拿着步枪，正朝着日军的背后冲过来。

“是援军！”李铁柱兴奋地大喊，手里的歪把子机枪终于响了起来，“哒哒哒”的枪声在夜色里格外响亮，子弹射向日军的背后，打得日军措手不及。

日军没想到会有援军从背后袭来，顿时慌了神，一部分士兵转身去对付援军，前面的进攻立刻停了下来。陈峰抓住机会，大喊：“冲啊！”然后第一个从土墙上跳下去，举着步枪向日军冲去。

百姓和士兵们也跟着冲了出去，虽然他们的武器很差，但现在有了援军，士气大振，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跟日军拼杀起来。林晚秋也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把匕首，随时准备救治受伤的人。

战场上一片混乱，枪声、喊叫声、刀砍声交织在一起。陈峰端着步枪，不断扣动扳机，每一枪都能击中一个日军士兵。他的动作很快，像一只灵活的猎豹，在战场上穿梭，避开日军的攻击，同时寻找机会反击。

突然，一个日军士兵从侧面扑过来，手里拿着刺刀，对准陈峰的胸口刺去。陈峰反应很快，侧身躲开，同时伸出左手，抓住日军士兵的手腕，然后右手的步枪对准他的脑袋，“砰”的一声，日军士兵倒在了地上。

陈峰刚想继续前进，就感觉到肩头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发现肩头的绷带又裂开了，鲜血正顺着胳膊流下来。他咬了咬牙，没时间处理伤口，继续向日军冲去。

苏明月的游击队员也很勇猛，他们骑着马，在日军的背后不断射击，打乱了日军的部署。一个游击队员骑着马，手里拿着一把大刀，朝着一个日军小队长冲过去，一刀就把他的脑袋砍了下来。

日军见势不妙，开始往后撤退。陈峰大喊：“别让他们跑了！追！”然后带头追了上去。百姓和士兵们也跟着追了上去，手里拿着步枪、大刀，甚至还有人拿着锄头、扁担，朝着日军撤退的方向追去。

日军撤退得很狼狈，很多士兵都丢了武器，只顾着逃跑。陈峰他们追了大概两里路，直到看到远处日军的汽车，才停了下来。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东方的天空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大家都累得气喘吁吁，靠在路边的树上休息。陈峰也靠在一棵树上，肩头的伤口疼得厉害，他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半了。

“队长，我们赢了！”李铁柱跑过来，脸上满是兴奋，“我们打跑了鬼子！”

陈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正面战场上打败日军的大队人马，虽然有援军的帮助，但这也让大家看到了希望。

就在这时，一个游击队员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军装，戴着一顶八角帽，脸上带着疲惫，却很精神。他走到陈峰面前，敬了个礼：“陈峰同志，我是苏明月同志派来的，我叫周卫国，奉命带领游击队员前来支援。”

陈峰也回了个礼：“周卫国同志，谢谢你们及时赶到，不然我们这次就麻烦了。”

“不用谢，我们都是为了抗日。”周卫国笑了笑，然后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对了，苏明月同志让我给你带个话，她在城里遇到了麻烦，暂时没法亲自过来，让你这边情况稳定后，尽快去城里一趟，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

陈峰心里一动，苏明月在城里遇到了什么麻烦？难道是日军加强了对城里的控制，还是地下党的工作出了问题？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等我这边安排好，就立刻去城里。”

周卫国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去安排游击队员休息。林晚秋走过来，手里拿着急救包，蹲在陈峰身边，小心翼翼地解开他肩头的绷带，看着裂开的伤口，眉头皱了起来：“伤口又裂开了，必须重新包扎，不然会感染的。”

陈峰点了点头，任由林晚秋给他包扎。他看着远处的天空，太阳已经慢慢升了起来，金色的阳光洒在大地上，驱散了夜色里的寒气。他知道，这场战斗虽然赢了，但这只是开始，以后还有更多的战斗在等着他们，日军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卷土重来。

就在这时，一个百姓突然跑了过来，脸色苍白，大声喊道：“长官，不好了！山洞里的老人和孩子……他们好像出事了！”

陈峰和林晚秋脸色一变，立刻朝着山洞的方向跑去。山洞在村子后面的山坡上，是一个天然的山洞，很隐蔽，他们把老人和孩子都转移到了这里。

跑到山洞门口，陈峰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某种化学药剂的味道。他心里一紧，立刻冲进山洞。山洞里一片混乱，老人和孩子都躺在地上，脸色苍白，有的还在抽搐，老烟枪也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怎么回事？”陈峰大喊，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一个没昏迷的孩子哭着说：“刚才……刚才有一股奇怪的烟飘进来，我们闻了之后就觉得头晕，然后就倒下了。”

陈峰的心沉了下去，他立刻想到了日军的化学武器。虽然现在日军还没大规模使用化学武器，但不排除他们会在小规模战斗中使用。他立刻对林晚秋说：“快，把能走的人都转移到外面去，远离山洞，我去看看老烟枪。”

林晚秋点了点头，立刻组织能走的百姓转移。陈峰走到老烟枪身边，蹲下身子，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呼吸，但很微弱。他又摸了摸老烟枪的额头，很烫，显然是中毒了。

“老烟枪，老烟枪，你醒醒！”陈峰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老烟枪是他的重要帮手，他不能有事。

老烟枪慢慢睁开眼睛，看到陈峰，虚弱地笑了笑：“队长……我们……赢了吗？”

“赢了，我们打跑了鬼子。”陈峰说，“你放心，我们会救你的。”

老烟枪点了点头，然后又昏了过去。陈峰把他抱起来，朝着山洞外面走去。他知道，现在必须尽快找到解毒的办法，不然老烟枪和其他中毒的百姓都会有生命危险。

就在这时，周卫国跑了过来，看到这种情况，脸色也变了：“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这样？”

“可能是日军使用了化学武器，他们中毒了。”陈峰说，“你知道哪里有解毒的药吗？”

周卫国皱了皱眉头：“化学武器的解毒药很稀有，我们这里没有。不过，我听说沈阳城里的教会医院有一些解毒药，或许可以去那里找找。”

陈峰心里一动，教会医院是林晚秋之前待过的地方，她应该认识那里的人。他立刻对林晚秋说：“晚秋，你跟我去城里的教会医院，找解毒药。”

林晚秋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去。”

“不行，城里现在很危险，日军肯定加强了戒备，你们两个人去太危险了。”周卫国说，“我派几个游击队员跟你们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陈峰想了想，觉得周卫国说得有道理，城里确实危险，多几个人也多一份保障。他点了点头：“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周卫国立刻安排了四个游击队员，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手里拿着步枪，随时准备战斗。陈峰把老烟枪交给李铁柱，嘱咐他好好照顾老烟枪和其他中毒的百姓，然后就和林晚秋、四个游击队员一起，朝着沈阳城的方向走去。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金色的阳光洒在大地上，但陈峰的心里却一片沉重。他不知道，这次去城里能不能找到解毒药，也不知道，城里还隐藏着多少危险。他只知道，他必须尽快找到解毒药，救老烟枪和其他百姓的命，这是他现在唯一的目标。

就在他们快要到达沈阳城门口时，突然看到城门口多了很多日军士兵，他们正在对进出城的人进行严格的搜查，每个人都要出示“良民证”，没有的人就会被抓起来。

陈峰心里一紧，他们没有“良民证”，怎么才能进城呢？他看了看身边的林晚秋，突然有了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