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在“猎鹰”小组步枪的无声瞄准下,如同被钉在原地,不敢再妄动分毫。他们高举双手,朝着老虎坳的方向,用一种压抑而焦急的声音喊道:
“别开枪!是…是林老板让我们来的!”
“我们是送药的!还有信!”
林老板?林世昌?!
高地上,陈峰、老烟枪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林世昌派人上山?是雪中送炭,还是…又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让他们过来!但仔细搜身!大壮,盯死了,稍有异动,格杀勿论!”陈峰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他不能拿整个队伍冒险。
在老烟枪和两名“锐士”队员警惕的搜查下,那三个人被带到了陈峰面前。他们是典型的伙计打扮,穿着半旧的棉布短褂,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难以掩饰的恐惧。身上除了几个分量不轻的褡裢(里面确实是药品和少量大洋),并无武器。
“陈…陈队长?”为首一个年纪稍长、看着精明的伙计,战战兢兢地开口,目光在陈峰、老烟枪等人脸上逡巡,最后落在气质最为冷峻沉毅的陈峰身上。
“是我。”陈峰打量着他,“你说林老板派你们来的?有何凭证?”
那伙计连忙从贴身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扁平的银质烟盒,双手奉上:“林老板说,您看过这个就明白了。”
陈峰接过烟盒,入手微沉,上面雕刻着简单的兰草图案,并无特别。他轻轻打开,里面没有香烟,只有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纸条。他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清秀却略显仓促的小字:“货真价实,小心提防,近期勿联。——昌”
字迹是林晚秋辨认过的她父亲的笔迹。而且这烟盒,林晚秋也曾提及,是她父亲用了多年的旧物。
凭证是真的。但“小心提防,近期勿联”这八个字,却让陈峰的心再次提了起来。这说明林世昌的处境极其危险,这次冒险送药,可能已经引起了怀疑,而且他预感到会有更大的风波。
“林老板他还好吗?”林晚秋不知何时也赶了过来,急切地问道。
那伙计看到林晚秋,明显松了口气:“大小姐!您没事就好!林老板他…他还好,就是…就是最近商会里事情多,日本人盯得紧,他让您…让您务必保重,不用担心他。”伙计的话语有些闪烁,显然有所隐瞒。
陈峰没有追问,他知道问也问不出更多。他让人带着三个伙计下去休息,给他们弄点吃的,并严加看管。
褡裢被打开,里面的东西被仔细清点。几瓶珍贵的磺胺粉,一些奎宁片,止血纱布,消毒酒精…这些药品对于缺医少药的义勇军来说,无异于久旱甘霖!还有一小袋大洋,数量不多,但也能应急。
“太好了!赵连长和重伤员有救了!”林晚秋拿起那几瓶磺胺粉,激动得眼眶都有些湿润。
老烟枪却捻着并不存在的胡须,眉头紧锁:“陈队长,林老板这信…话里有话啊。‘小心提防’…提防什么?是提防他身边有眼线?还是提防…这就是个障眼法?”
陈峰看着那银烟盒和纸条,沉吟道:“东西和信应该都是真的。林老先生冒了巨大风险。他警告我们‘小心提防’,可能不仅仅指这次送药的人,更可能是指…佐藤接下来会有大动作。他切断我们和外面的联系,是想保护我们,也是保护他自己。”
“那咱们…”赵山河虽然看不清,但听得明白,忍不住插嘴。
“药,立刻给需要的伤员用上。钱,交给王老统一管理。”陈峰果断下令,“至于这三个伙计,让他们吃饱歇息一晚,明天一早,由王老你亲自带人,秘密送他们下山,确保他们安全离开我们的控制范围。”
“明白!”老烟枪点头。
“另外,”陈峰目光锐利,“从现在起,营地警戒再提升一级!尤其注意空中和远距离的观察!我怀疑,佐藤的‘扫荡’,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来得更快,方式也可能更…超出常规。”
仿佛是为了印证陈峰的预感,第二天下午,耿大壮派出的一个远距离侦察小组,带回来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他们在老虎坳外约二十里的一处山隘,发现了日军活动的迹象。不是大规模部队,而是少量工兵和测量人员,似乎在…勘测地形,建立前进观察点?而且,他们还看到了穿着不同于普通日军军服的人员,带着一些奇怪的设备(后来才知道是无线电测向设备)。
消息传回,营地刚刚因为得到药品而稍有缓解的气氛,瞬间再次紧绷起来!
佐藤没有直接派兵强攻,而是采用了更阴险、更专业的手段——封锁、监视、压缩!他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不再急于追捕受伤的猛兽,而是开始有条不紊地收紧包围圈,布设陷阱,等待猎物自己耗尽力气,或者露出破绽。
“妈的,小鬼子这是想把咱们困死在这里!”赵山河气得一拳砸在树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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