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过枯黄的草甸,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无数冤魂在低泣。长白山西麓余脉,一处隐蔽的山坳里,几十顶简陋的帐篷和窝棚依着山势搭建,几缕炊烟袅袅升起,很快便被风吹散。这里就是“铁血义勇队”在经历了上次劫狱行动、被迫放弃沈阳城郊据点后,新近建立的临时营地——黑瞎子沟。
营地中央,一块相对平整的空地上,百十名义勇军战士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场中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东北军旧军装,外罩一件翻毛羊皮坎肩的身影上。正是陈峰。
他手中握着的,不是常见的汉阳造或三八式,而是一支经过他亲手改造的辽十三式步枪。枪身上加装了一个用黄铜片和废弃望远镜镜片磨制而成的简易瞄准镜,在晦暗的天光下泛着微光。
“风速,大约每秒三米,从左前方来。”陈峰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战士耳中。他半蹲在地,左臂曲起,用皮坎肩的毛边垫在肘下,形成一个稳定的支撑,右腮轻轻贴住枪托,眼睛眯起,透过那简陋的瞄准镜,望向三百米外一棵孤零零的白桦树。树干上,用木炭画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圆圈。
“距离,二百八十步上下。目标小,还在晃。”他继续解说着,呼吸平稳悠长,仿佛与手中的枪,与脚下的大地融为一体。“心要静,手要稳。扣扳机,不是用手指头去抠,是用你的意念,轻轻一松。”
他的食指指腹,缓缓压向扳机。整个场地落针可闻,只有风声掠过。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打破寂静,远处那白桦树干上的炭圈中心,应声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弹孔。
“好!”
“队长神了!”
战士们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眼中充满了敬佩与渴望。这种超乎寻常的精准射击,在缺乏重火力、弹药金贵的义勇军中,无疑是克敌制胜的瑰宝。
陈峰站起身,脸上却没有丝毫得意之色。他拍了拍枪身上的尘土,目光扫过面前一张张被风霜刻满痕迹、却又洋溢着学习热情的脸庞。
“没什么神的。记住要领,观察、测算、稳住、击发。每个人都能做到。”他沉声道,“鬼子装备比我们好,炮弹比我们多,硬碰硬我们吃亏。就要靠这个,专打他们的军官、机枪手、通讯兵。打死一个,就能让他们乱一阵,就能让咱们的弟兄少死几个!”
“赵连长!”他看向一旁抱着胳膊,咧着嘴笑的赵山河。
“到!”赵山河大步上前,他比刚认识陈峰时瘦了些,也黑了不少,但眼神更加锐利,周身那股彪悍之气愈发凝练。
“接下来,你带‘锐士’小组进行突袭与反突袭训练。重点演练小组配合,三人一组,三角突击,交替掩护。把咱们从鬼子那儿缴获的那几颗甜瓜手雷也用上,模拟爆破突入。”
“明白!”赵山河重重一点头,转身吼道,“‘锐士’组的,跟老子来!让队长看看,咱们这阵子没白练!”
几十名精悍的战士立刻跟着赵山河冲向旁边的山林,开始演练。这些是陈峰从队伍里挑选出来的身手最好、头脑最灵活的骨干,组成的尖刀小组,代号“锐士”,由赵山河直接指挥,专门执行最危险的突袭、侦察任务。
陈峰又看向另一边安静站立的一个年轻人,他叫耿大壮,原本是猎户出身,眼神特别好,是陈峰发现的第一个有狙击手潜质的好苗子。
“大壮,你带‘猎鹰’小组,继续巩固潜伏与伪装。记住,一个优秀的射手,首先得学会不被发现。把自己变成一块石头,一截枯木。”
“是,队长!”耿大壮用力点头,带着十几个同样眼神锐利的战士,悄无声息地散入周围的灌木和乱石堆中,转眼间便失去了踪影。
看着战士们投入训练,陈峰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自黑瞎子沟立足以来,他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队伍的整训中。将现代特种作战的理念,拆解、简化、融入到这支以农民、矿工、溃兵为主的队伍里。过程艰难,但成效显着。上次劫狱虽然暴露了沈阳城内的据点,但也缴获了第一批像样的自动武器——一挺歪把子轻机枪和几百发子弹,以及十几支三八式步枪,更重要的是,救出的那几十名抗属和进步学生,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也让更多观望的民众开始相信这支队伍。
然而,陈峰心中的压力并未减轻。他知道,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汹涌。佐藤英机绝不会善罢甘休。
“陈大哥。”一个轻柔却带着坚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陈峰回头,是林晚秋。她穿着一件半旧的蓝色棉袍,外面罩着白大褂,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刚忙碌完。她原本白皙的脸庞,因这几个月的奔波清减了不少,却更添了几分坚毅。她手中提着一个藤条编织的小箱子,里面是她视若珍宝的医疗器械和药品——大部分是她通过父亲林世昌的渠道,冒着风险从沈阳、甚至北平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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