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塔 第20章 风云际会 论道台

旭日东升，金辉洒落，却驱不散青云宗外门演武场上空那凝重的气氛。

平日空旷的演武场，今日已是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人群从论道台下一直蔓延到广场边缘，喧嚣声、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动。几乎所有外门弟子，甚至不少内门弟子都闻讯而来。一场看似实力悬殊的挑战，因其背后复杂的恩怨和引人遐想的“越级”标签，吸引了远超寻常的目光。

论道台，那座由整块青罡岩砌成、布满岁月痕迹的古老石台，在晨光中沉默矗立，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等待着鲜血与灵气的祭献。

台下，人群自然而然地分成了几个圈子。

最外围是纯粹看热闹的弟子，交头接耳，兴奋地猜测着胜负和赔率。

稍近一些，赵雨搀扶着面色苍白的赵铁，与一脸焦灼、不停搓手的钱富站在一起。他们望着空荡荡的擂台，眼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担忧和无力感。

“哥，孟师弟他……太冲动了。”赵雨的声音带着哽咽。

赵铁重重叹了口气，伤口隐隐作痛：“但愿章永辉能顾忌门规，下手留有分寸……”这话，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而与他们的焦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擂台另一侧那群意气风发的人。章永辉一身崭新青袍，昂首而立，炼气七层的灵压若有若无地散发出来，带着一股倨傲的威慑力。他身旁簇拥着几名平日唯他马首是瞻的弟子，此刻正肆无忌惮地谈笑着，目光不时扫过赵雨等人，充满了轻蔑。

“章师兄，待会儿可得让那小子好好尝尝苦头！”

“一个靠运气进来的废物，也敢挑战章师兄？真是活腻了！”

章永辉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抚摸着怀中那柄寒光凛冽的阔剑：“放心，我会让他深刻理解，什么叫差距，什么叫……规矩。”

然而，若论全场最引人注目的焦点，并非嚣张的章永辉，也非焦虑的赵雨等人，而是位于观战席最前方、视野极佳之处的两道身影。

左侧，一位身着月白纱裙的少女静静而立，身姿窈窕，气质清冷如雪后初霁的远山。她面容精致无瑕，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周遭的喧嚣与她隔绝在两个世界。正是南宫飘雪。她的出现，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态度，引得无数目光偷偷注视，暗自猜测她为何会关注这场底层弟子的争斗。

右侧，稍远一些，一位身着青色长老服饰、面容瘦削、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修士，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神色淡漠。他周身气息渊深似海，虽未刻意散发，但那属于筑基期修士的无形威压，却让周围弟子不由自主地保持距离，心生敬畏。正是章永辉的靠山，外门执事堂长老——赵千钧！

南宫飘雪与赵千钧的出现，瞬间将这场弟子间的争斗拔高到了另一个层面。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不再仅仅是孟轩与章永辉的个人恩怨，其背后隐约牵扯到了外门不同势力乃至更高层次的关注。

“南宫师姐竟然来了？”

“还有赵长老！看来章师兄果然背景深厚！”

“这下孟轩惨了，就算他真有几分本事，在赵长老眼皮底下，还能翻起什么浪花？”

就在这各种目光交织、气氛压抑到极点之时，人群边缘一阵骚动，自发地让开了一条通道。

孟轩，来了。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普通弟子服，身形不算高大，甚至有些单薄。但他的步伐却异常沉稳，一步一步，不疾不徐。面对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或好奇、或同情、或嘲讽、或审视的目光，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径直走向擂台。

他的平静，与现场火热的气氛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赵雨忍不住想呼喊，却被孟轩一个淡淡的眼神制止。那眼神中，没有恐惧，没有激动，只有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

章永辉看到孟轩，眼中的戾气几乎要化为实质，冷笑道：“装神弄鬼！我看你能装到几时！”

高台上，南宫飘雪清澈的眸子落在孟轩身上，微微闪烁了一下，无人能读懂其中的意味。而赵千钧长老，则只是淡漠地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仿佛台下即将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蝼蚁间的嬉闹。

孟轩一步步踏上擂台的青石台阶，脚步声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广场上显得格外清晰。他走到擂台中央，与章永辉遥遥相对。

十丈距离，杀气弥漫。

负责裁判的内门弟子深吸一口气，上前肃然道：“论道台规矩，点到为止！不可故意伤人性命！认输、落台或失去战力即为败！二位，可清楚？”

“清楚！”章永辉阔剑出鞘，剑尖直指孟轩，杀意凛然，“我会让他‘清楚’地记住这个教训！”

孟轩微微颔首，只吐出了两个字：“清楚。”

裁判弟子不再多言，迅速退至擂台边缘，高声宣布：

“论道台之战，孟轩对章永辉——开始！”

话音落下的刹那，章永辉炼气七层的灵压如同火山爆发般毫无保留地轰向孟轩！他要在第一时间，用绝对的实力，将这个让他感到羞辱的小子彻底碾碎！

狂风乍起，吹动了孟轩的衣袂。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

“开始！”

裁判话音落下的瞬间，章永辉眼中凶光毕露，炼气七层的灵压如同实质的狂潮，轰然压向孟轩！他根本不屑于试探，要的就是以雷霆万钧之势，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彻底碾压，在所有人面前立威！

“裂金剑诀——破风！”

他一声厉喝，手中阔剑金光暴涨，化作一道凌厉无匹的金色剑罡，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直劈孟轩面门！这一剑，速度、力量、气势都达到了炼气七层的巅峰，寻常炼气中期弟子恐怕连反应都来不及就会被重创！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赵雨吓得闭上了眼睛，钱富脸色煞白。就连一些内门弟子也微微颔首，认为章永辉这一剑确实得了裂金剑诀的精髓，狠辣果断。

高台上，赵千钧长老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弧度。南宫飘雪目光平静，但纤细的手指却微微收拢。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剑，孟轩似乎“吓呆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废物！死吧！”章永辉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就在剑罡即将临体的刹那，孟轩动了！

他的动作看起来极其“狼狈”和“侥幸”——脚下仿佛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踉跄，险之又险地向侧面滑出半步！就是这看似巧合的半步，让那必杀的一剑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凌厉的剑气将他身后的石板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咦？”台下众人一愣，随即爆发出议论。

“运气真好！”

“这都能躲开？”

章永辉也是一怔，但反应极快，剑势不收，手腕一翻，变劈为扫，金色剑罡拦腰斩向孟轩！“我看你能躲几次！”

孟轩似乎惊魂未定，脚步“杂乱无章”地向后急退，手中那柄普通铁剑“仓促”格挡。

“铛！”

金铁交鸣！孟轩“闷哼”一声，身体剧震，踉跄着倒退七八步，脸色“瞬间苍白”，铁剑嗡嗡作响，看似勉强接下，实则将大部分力道巧妙卸去。

“竟然接住了？”章永辉眼中惊疑之色更浓。他感觉剑上传来的反震之力远超预料，绝不像是炼气四层能有的水准！但他此刻已被怒火和急于证明自己的心态冲昏头脑，不容多想，攻势再起！

“裂金连环！”

他怒吼一声，阔剑舞动，瞬间劈出数十道金色剑影，如同狂风暴雨般将孟轩笼罩！剑光闪烁，杀气纵横，攻势密集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众人看来，孟轩完全陷入了绝境。他左支右绌，身形在剑影中穿梭，每一次格挡、闪避都显得无比惊险，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剑罡撕碎。他的剑法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笨拙，但偏偏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以最小的幅度躲开致命攻击，或用剑尖点中剑影最薄弱之处，险象环生却又顽强地支撑着。

“这小子……身法有点古怪！”有眼力高的内门弟子看出了端倪。

“不像运气，倒像是……一种极其高明的卸力技巧？”

章永辉越打越心惊，越打越烦躁！他明明感觉自己的力量远胜对方，每一剑都足以重创甚至击杀对方，可偏偏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大部分力道都被对方那种诡异的身法和格挡方式卸掉了！对方就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

“啊！给我败！”久攻不下，章永辉彻底失去了耐心，体内灵力疯狂涌动，阔剑上的金光凝聚到了极致，一股更强的威势爆发出来！他要动用杀招！

“裂金——断岳！”

一道凝练如实质、足有丈许长的巨大金色剑罡，带着劈山断岳的气势，锁定孟轩，轰然斩落！这一剑，已无限接近炼气八层的威力！擂台周围的防护光幕都微微荡漾起来！

“不好！”赵雨失声惊呼。钱富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所有人都认为，孟轩绝无可能接下这一剑！

高台上，赵千钧微微颔首，对这一剑的威力表示认可。南宫飘雪的目光则紧紧锁定孟轩。

面对这绝杀一击，孟轩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他知道，不能再一味防守了！必须反击，但必须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

他看似“被迫”将全部灵力注入铁剑，剑身泛起微不可察的淡金光泽（塔灵暗中加持，模拟出炼气五层巅峰的灵力强度），施展出最基础的青云剑法中的一招“青松迎客”，剑尖直刺金色剑罡的核心一点！

“破！”

他低喝一声，剑尖与剑罡悍然相撞！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金光四溅，气浪翻滚！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巨大的金色剑罡，竟从核心一点开始，寸寸碎裂！而孟轩手中的铁剑，也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咔嚓”一声断成数截！他本人更是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擂台边缘，挣扎着想要爬起，却似乎伤势过重，一时无力。

而章永辉，虽未受伤，但杀招被破，灵力反噬，气血一阵翻涌，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脸上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全场死寂！

炼气四层（表象），竟然破掉了接近炼气八层威力的杀招？虽然兵器尽毁，身受重伤，但这……怎么可能？！

章永辉回过神来，看着倒地挣扎的孟轩，羞怒交加！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他一定要彻底废了这小子！

“小杂种！我看你还能不能站起来！”他狞笑着，不顾灵力消耗，再次凝聚剑罡，朝着倒地不起的孟轩冲去！他要补上最后一击！

裁判弟子脸色一变，正要出手干预。

就在这时，看似重伤濒死的孟轩，眼中寒光一闪！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章永辉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心神激荡，正是破绽最大的时候！

他猛地一拍地面，身体借力弹起，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同时，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淡黄色的符箓——爆炎符（他提前绘制，品质普通）！

“疾！”

符箓瞬间激发，化作一团炽热的火球，迎面砸向冲来的章永辉！

距离太近，速度太快！章永辉根本没想到孟轩还有反击之力，更没想到对方竟然准备了符箓！他仓促间只来得及将阔剑横在身前！

“嘭！”

火球炸开！虽然威力不足以重创炼气七层，但爆炸的冲击力和灼热的气浪，却将章永辉炸得灰头土脸，身形一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孟轩已经欺近身前！他弃剑不用，五指成爪，指尖隐隐有青芒流转（模拟炼体有成的表象），施展出基础武学“擒拿手”中的一招“锁喉扣”，精准无比地扣向了章永辉因格挡而暴露的咽喉要害！

这一下变起仓促，又快又狠！章永辉刚刚被爆炎符所阻，气息未顺，眼睁睁看着那五指扣来，想要闪避已然不及！

“噗！”

孟轩的手指狠狠扣在章永辉的喉结之上！虽未用全力，但那瞬间的剧痛和窒息感，让章永辉眼前一黑，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阔剑“当啷”一声脱手落地！他双手捂住喉咙，跪倒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涨得通红！

孟轩一击得手，立刻后退数步，脸色“苍白”，气息“紊乱”，勉强站稳，冷冷地看着跪地痛苦的章永辉。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逆转的一幕惊呆了！

从孟轩暴起反击，到符箓阻敌，再到近身锁喉，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快、准、狠！哪里还有刚才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裁判弟子愣了一下，随即高声宣布：“章永辉失去战斗力！胜者，孟轩！”

宣布声落下，死寂的广场瞬间炸开了锅！

“赢了？孟轩赢了？！”

“炼气四层打败了炼气七层？！”

“最后那一下……太狠了！那是什么武学？”

“他居然还有符箓！藏得真深啊！”

赵雨和赵铁兄妹喜极而泣，钱富更是激动得跳了起来！

高台上，赵千钧长老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住孟轩，仿佛要将他看穿！南宫飘雪清澈的眸中，则闪过一丝极淡的惊讶和……了然。

章永辉跪在台上，听着周围的惊呼和议论，感受着喉咙的剧痛和屈辱，猛地抬起头，双眼赤红地瞪着孟轩，嘶吼道：“你……你使诈！你隐藏了实力！你绝不是炼气四层！”

孟轩擦去嘴角的血迹（其实大部分是咬破舌尖逼出来的），平静地看着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章师兄，胜就是胜，败就是败。论道台上，只论结果。你若不服，可以再战。”

平淡的话语，却带着无比的自信和锋芒，让章永辉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怨毒地瞪着孟轩。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外门的天，要变了。这个叫孟轩的少年，以一种谁都没想到的方式，一战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