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塔 第16章 外门初见

成功炼制出青灵丹，让孟轩信心大增。他并未急于出售，而是谨慎地将其作为自身修炼的辅助。青灵丹蕴含的药力精纯温和，远超市面上流通的下品聚气丹，对他巩固炼气四层修为、淬炼灵力大有裨益。在丹药和塔内环境的双重作用下，他的修为稳步提升，根基也愈发扎实。

这一日，孟轩如常在废丹房处理药渣。时近黄昏，天色渐暗，他正准备收工返回住处，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惶急的呼喊声。

“快！快抬到丹房这边来！司马师兄伤得太重了！”

“让开！都让开！钱管事！钱管事在吗？！”

孟轩循声望去，只见几名衣衫染血、神色仓皇的外门弟子，正抬着一个担架，踉踉跄跄地朝着废丹房这边冲来。担架上躺着一名青年，面色金纸，气若游丝，胸口一片血肉模糊，隐隐有黑气缭绕，显然是中了极厉害的毒掌或邪术。

“是司马俊仁师兄！”旁边有杂役弟子惊呼道，“外门炼气期第一人！他怎么会伤成这样？”

“听说是带队去黑风谷做任务，遭遇了厉害的邪修……”

钱管事闻讯匆匆从屋里跑出来，一看担架上的人，脸色顿时大变：“司马师侄！快，快抬进屋里！”他显然认得此人，知道其在外门地位不凡，丝毫不敢怠慢。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司马俊仁抬进一间空屋。钱管事检查了一下伤势，眉头紧锁，连连摇头：“好狠毒的蚀骨掌！还混合了剧毒！伤势太重，毒性已侵入心脉！我这只有些普通的解毒散和金疮药，根本没用！得赶紧送去内门丹堂，请筑基师叔出手！”

“来不及了！”一名护送弟子带着哭腔道，“司马师兄心脉受损，气息越来越弱，怕是撑不到内门了！钱管事，您想想办法啊！”

屋内一片慌乱，气氛凝重。司马俊仁是外门翘楚，深受几位执事看重，若是在这里陨落，钱管事也脱不了干系。可他确实束手无策。

孟轩站在门外，透过人群缝隙，看着司马俊仁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生机迅速流逝的脸，心中天人交战。他认得此人，外门小比时曾远远见过，确实是炼气期弟子中的顶尖人物。此刻见他濒死，同为修士，不免生出一丝恻隐。

更重要的是，他怀中的玉瓶里，正好有一颗青灵丹。青灵丹虽只是九品丹药，主药碧灵草却有解毒化瘀、滋养经脉的奇效，加之井水调和，药性温和而效力非凡，或许……能吊住他一线生机？

但拿出青灵丹，风险极大！如何解释丹药来历？

【主人，此人身份特殊，救与不救，需慎重。】塔灵提醒道。

就在孟轩犹豫之际，司马俊仁猛地抽搐一下，喷出一口黑血，气息几乎断绝！

“师兄！”

“完了！”

眼看悲剧就要发生，孟轩一咬牙，挤开人群冲了进去：“让我试试！”

众人愕然看向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小杂役。钱管事怒道：“孟轩！你捣什么乱！滚出去！”

孟轩顾不上解释，迅速从怀中掏出那个小玉瓶，倒出那颗圆润青碧、药香扑鼻的青灵丹，不由分说，捏开司马俊仁的嘴，将丹药塞了进去，并渡入一丝微弱的灵力助其化开药力。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温和的药流，顺喉而下。

奇迹发生了！

司马俊仁身体剧烈的抽搐渐渐平息，脸上可怕的金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转为苍白。胸口伤处的黑气不再蔓延，甚至隐隐有被驱散的迹象。虽然人依旧昏迷，但那股断绝的死气消失了，呼吸变得平稳悠长起来！

“这……这是什么丹药？竟有如此神效？！”钱管事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他从未见过效果如此立竿见影的解毒疗伤丹药，而且药性如此温和，竟能护住心脉！

周围的外门弟子也惊呆了，看向孟轩的目光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孟轩心中稍定，看来青灵丹果然有效。他低下头，故作镇定地道：“是……是小子祖上传下来的一颗保命丹药，一直带在身上。见司马师兄伤势危急，不忍见死不救……”

“祖传丹药？”钱管事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孟轩，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一个猎户之家，怎么可能有这等灵丹？这丹药色泽圆润，药香纯净，绝非凡品！

就在这时，司马俊仁呻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虽然虚弱，但神智已然清醒。他看了看周围环境，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股温和药力正在驱毒疗伤，目光立刻锁定在孟轩身上。

“是……是你救了我？”他的声音沙哑，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孟轩心中一紧，硬着头皮道：“是司马师兄吉人天相。”

司马俊仁挣扎着坐起一些，仔细感应着体内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目光灼灼地看向孟轩，语气严肃：“小兄弟，救命之恩，司马铭记。但请问，方才你所用之丹，是何丹药？从何而来？此丹效如神，绝非寻常之物。”

压力瞬间来到了孟轩这边。钱管事和几名外门弟子也紧紧盯着他，等待他的回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审视和怀疑的气氛。

孟轩手心微微出汗，他知道，一个回答不好，恐怕就不是报恩，而是引火烧身了。他必须给出一个合理且无法深究的解释。

面对司马俊仁锐利的目光和钱管事等人毫不掩饰的怀疑，孟轩心念电转，知道必须给出一个滴水不漏的解释。他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局促和“不舍”，低声道：

“回司马师兄，这丹药……是小子祖上偶然救过一位重伤的游方郎中，那郎中无以为报，便赠予了三颗丹药，说是危急时刻可保命。小子家中贫寒，爹娘一直珍藏，当作传家宝。娘亲离家前，留给小子一颗，说是……说是以防不测。今日见师兄伤势危急，不忍……不忍见死不救，便用掉了。”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祖上猎户是真，丹药来源推给虚无缥缈的“游方郎中”，并强调是最后的“传家宝”，既解释了丹药的不凡，又暗示了其稀缺性和偶然性，断绝了对方继续索要或深究的念头。同时，提及娘亲离家，也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凄苦，转移部分注意力。

果然，听到“传家宝”、“娘亲离家”等字眼，司马俊仁眼中的锐利稍减，多了几分复杂。他身为外门翘楚，并非不通人情世故之辈，深知这等救命丹药对一个小杂役意味着什么。对方肯拿出来救自己，这份情谊，确实沉重。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对丹药来源的好奇，郑重地对孟轩拱手一礼，语气真诚了许多：“原来如此。孟师弟舍宝相救，此恩重于山！司马俊仁必当厚报！” 他直接改口称“师弟”，已是将孟轩视为同门。

钱管事等人见司马俊仁如此表态，脸上的怀疑也消散了大半，转而变成了惊讶和羡慕。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吧？一颗祖传丹药，竟然换来了外门第一人的一个人情！

司马俊仁不顾伤势未愈，强撑着对钱管事道：“钱师叔，孟师弟于我有救命之恩，屈居杂役，实为埋没。俊仁欲以此次宗门任务所得全部贡献点，并为孟师弟作保，荐其晋升为外门弟子，不知可否？”

钱管事闻言，吓了一跳。用全部任务贡献点作保推荐一个杂役晋升外门，这可是天大的人情！但他看了一眼司马俊仁坚定的神色，又想到孟轩刚才拿出的那颗神奇丹药（说不定这小子真有点说不清的来历），便顺水推舟道：“司马师侄言重了。孟轩虽灵根不佳，但心性纯良，更有救你之功，破格晋升，于情于理也说得过去。此事我即刻上报执事堂，应无大碍。”

“多谢钱师叔！”司马俊仁松了口气，又对孟轩温言道：“孟师弟，你且安心等待几日。待我伤势稍好，便为你打点一切。”

事情的发展远超孟轩预料。他本意只是救人，顺便试验丹药效果，没想到竟直接换来一个晋升外门的机会！这无疑将极大改善他的处境，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和自由。

他压下心中激动，恭敬行礼：“多谢司马师兄！多谢钱管事！”

数日后，司马俊仁凭借深厚修为和青灵丹的后续药力，伤势稳定下来。他果然没有食言，亲自前往执事堂，动用关系和贡献点，为孟轩办理了晋升手续。

消息传出，在整个外门杂役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一个资质下下的废丹房小杂役，竟然因为救了司马师兄，一步登天成了外门弟子！无数杂役弟子羡慕嫉妒不已，孙虎之流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再也不敢对孟轩有丝毫怠慢。

孟轩搬离了拥挤嘈杂的丙字区杂役房，分配到了一处位于外门弟子区域边缘、相对僻静的独立小院。虽然依旧简陋，但有了私人空间，这对需要隐藏秘密的他来说，至关重要。每月份例也提升为三块下品灵石和五粒聚气丹，还能凭借弟子令牌，有限度地进入藏书阁一层阅览基础功法典籍。

身份的改变，带来的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和更多的自由。

司马俊仁还特意来看过孟轩一次，留下了一些基础的修炼心得和一瓶不错的疗伤丹药，再次表达了感谢，并嘱咐孟轩好好修炼，有困难可去找他。态度真诚，并无居高临下之感，让孟轩对此人好感大增。

然而，孟轩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好运”冲昏头脑。他深知，这一切都建立在“救命之恩”和那颗“祖传丹药”的偶然性上。司马俊仁的关照，或许能让他暂时免受欺凌，但绝不可能成为他长久的依靠。外门弟子之间的竞争，远比杂役区更加激烈和直接。自身实力，才是根本。

而且，晋升外门，意味着会受到更多的关注。他必须更加小心地隐藏丑塔的秘密和真实的修为。

他依旧保持着低调谦逊的姿态。对前来道贺或打探消息的人，只说是运气好，绝口不提丹药细节。平日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小院里“刻苦修炼”，实则大部分心神都沉入了塔内空间。

外门弟子的身份，为他学习丹道提供了更好的掩护。他如今可以正大光明地去藏书阁查阅基础的丹道典籍，与他从塔内玉简所学相互印证，进步神速。同时，他也开始利用外门弟子每月一次领取药材的机会，换取一些基础的炼丹材料，明面上是练习《基础丹术详解》上的粗浅方子，暗地里则是在塔内尝试炼制更高级的丹药。

日子仿佛步入了一个新的、更广阔的轨道。但孟轩明白，这不过是换了一个更高一点的起点。仙路漫漫，危机与机遇并存。他必须利用好眼前的一切条件，加速提升实力。

这一日，他正在院中演练一套新学的入门剑法，忽然听到院外传来一个清冷熟悉的声音：

“孟师弟可在？”

孟轩收剑望去，只见院门外，一抹月白身影静静而立，正是许久未见的南宫飘雪。她依旧气质出尘，只是看向孟轩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探究。

孟轩心中微动，她为何会来找自己？

院门外，南宫飘雪静静而立。她今日未着宗门制式青袍，依旧是一身月白色的锦缎衣裙，外罩浅碧纱衣，在这片略显朴素的外门弟子居住区，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自成一幅清冷画卷。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连光线都变得柔和静谧。

孟轩心中微凛，收剑入鞘，快步上前，拱手一礼，语气平静：“南宫师姐。” 他如今是外门弟子，按规矩，称她一声师姐是应当的。

南宫飘雪清澈的目光落在孟轩身上，打量着他。眼前的少年，比一年前在集市上初见时，长高了不少，虽然依旧穿着普通的外门弟子服饰，但身姿挺拔，眼神沉静，眉宇间少了几分当初的怯懦与惶然，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沉稳。她自然听说了孟轩因救司马俊仁而晋升外门的事情。

“孟师弟不必多礼。”她的声音清冷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听闻师弟前些日子救了司马师兄，机缘巧合，入了外门，恭喜。”

“师姐言重了，侥幸而已。”孟轩低眉顺目，回答得滴水不漏。

南宫飘雪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孟轩手中那柄普通至极的铁剑，又落在他脸上，语气平淡地问道：“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询。司马师兄伤势极重，宗门丹堂的筑基师叔查看后，言其能保住心脉、驱除剧毒，多赖一颗药性温和却效力非凡的丹药先行护持。听闻，此丹是师弟所赠？”

孟轩心道果然如此。那颗青灵丹的效果，终究还是引起了注意，尤其是出自他这样一个“资质低劣”的杂役弟子之手，更显蹊跷。南宫飘雪与司马俊仁同为外门翘楚，前来探问，也在情理之中。

他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坦诚”与一丝“不舍”，将之前对司马俊仁和钱管事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回师姐，那丹药确是小子家传之物。是祖上偶然救助一位游方郎中所赠，仅有三颗，传至小子，只剩一颗，娘亲离家时留给小子防身。当日见司马师兄危在旦夕，不忍藏私，便用掉了。” 他语气带着几分对“传家宝”用掉的心疼，更显真实。

南宫飘雪静静听着，清澈的眸子注视着孟轩，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她自幼见识不凡，那颗丹药能得筑基师叔称赞，绝非凡品。一个猎户之家，有这等机缘？但她看孟轩神色坦然，眼神清澈，不似作伪，而且提及娘亲时那一闪而过的黯然，也不像是装的。

沉默片刻，她并未深究，只是淡淡道：“原来如此。师弟心性纯善，舍宝救人，难得。” 她话锋一转，却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孟师弟入门已近一年，不知对宗门丹道可有兴趣？”

孟轩心中一动，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谨慎答道：“丹道精深，小子资质愚钝，刚刚晋升外门，尚未有机会接触，只是心生向往。”

南宫飘雪从袖中取出一枚淡青色的玉简，递了过来：“此乃我闲暇时整理的一些基础丹道心得，以及几种常见一品丹方注解，于初学者或有些许助益。算是答谢师弟当日集市援手，以及此次救护司马师兄之情。”

孟轩愣住了。他没想到南宫飘雪会主动赠予丹道心得！这可比灵石、丹药珍贵得多！尤其是对他这样急需系统丹道知识却又缺乏门路的人而言，简直是雪中送炭！虽然他有丑塔内的《九品丹道初解》，但多一份来自天骄的视角的心得，相互印证，必有裨益。

“这……太珍贵了，小子受之有愧。”孟轩没有立刻去接。

“收下吧。”南宫飘雪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仙路漫漫，多一技傍身，总是好的。望你好生研习，莫要辜负……你娘亲留给你那份善缘的期盼。” 她最后一句说得有些意味深长。

孟轩心中一震，不再推辞，双手接过玉简，郑重道：“多谢师姐厚赠！孟轩定当努力修习，不负师姐期望。” 他隐隐感觉，南宫飘雪似乎话里有话，但具体是何意，却难以揣测。

南宫飘雪见孟轩收下，便不再多言，微微颔首，转身离去。月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院落外的竹林小径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孟轩握着手中尚带一丝凉意的玉简，心中波澜起伏。南宫飘雪此举，是单纯的报答？还是某种试探？抑或是，她真的看出了什么？那句“莫要辜负你娘亲留给你那份善缘的期盼”，究竟是何意？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纷杂的念头压下。无论如何，这枚玉简对他而言，是实实在在的好处。他回到屋内，迫不及待地将神识沉入玉简。

玉简中的内容果然精妙！虽然只是基础，但条理清晰，见解独到，许多地方甚至比《九品丹道初解》阐述得更加透彻易懂，尤其是对火候掌控和药性融合的细微之处，有独到的见解。显然，这是南宫飘雪根据自己的理解和宗门高人指点总结出来的精华。

“塔灵，你觉得南宫师姐此举是何意？”孟轩在心中问道。

【此女心思玲珑，感知敏锐。】塔灵沉吟道，【她或许并未看破主人秘密，但定然察觉主人不凡。赠予丹道心得，一是真可能存有报答之心；二也可能是结个善缘，投资未来。主人不必过于担忧，但需谨记，日后在她面前，更要小心行事。】

孟轩深以为然。他将玉简中的内容与塔内丹书相互印证，只觉收获颇丰，对丹道的理解又深了一层。

晋升外门，获得相对自由的空间和资源；又得南宫飘雪赠予丹道心得，解决了知识来源的部分隐患。孟轩的修仙之路，似乎迎来了一段难得的顺境。

但他深知，这一切都建立在沙滩之上。唯有尽快提升实力，将丹道化为己用，才能真正站稳脚跟。

他收敛心神，将玉简小心收好，再次沉浸到修炼和丹术的钻研之中。外门的天空，似乎比杂役区广阔了许多，但也隐藏着更多未知的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