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修仙全传 第65章 林啸天的杀意

蚀骨丘陵深处，暗红如凝血。

粘稠的煞气与狂暴的灵气混合，形成令人窒息的胶质。嶙峋的黑色怪石如同巨兽的獠牙，刺破翻涌的血雾。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妖物腐臭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却精纯到令人心悸的草木清香。

林啸天负手立于一处陡峭的断崖边缘，流云紫纹锦袍纤尘不染，在翻涌的暗红雾气中仿佛遗世独立。他俊美近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蕴着紫色电芒的眼眸，如同俯瞰尘寰的神只，平静地投向远方那片被更加浓稠血雾笼罩、鬼气森森的环形山谷——正是韩墨羽浴血搏杀的幽谷方向。

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须，早已悄然覆盖了那片区域。对于他这等炼气大圆满、神魂远超同阶的存在而言，神识扫视如同呼吸般自然。谷中发生的一切，那两头妖兽的搏杀、鬼藤的暴动、符箓的爆炸、灵力的碰撞、生命的哀嚎…都清晰地倒映在他识海深处，如同上演着一场乏味而血腥的默剧。

蝼蚁的挣扎，毫无意义。

生或死，不过是为这片死域增添些许养料罢了。

他的目光，更多是落在前方数百丈外那道清冷如月的身影上。

墨玉珠身姿挺拔，月白裙衫在粘稠血雾中依旧不染尘埃。她并未御剑，只是足尖轻点嶙峋怪石，身法飘渺如烟，朝着幽谷更深处的某个方向疾驰。方才那惊天一剑斩杀血妖魔藤，似乎并未耗费她太多气力。她清丽绝伦的脸上平静无波，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只倒映着前方翻涌的血雾，仿佛身后那场惨烈的厮杀与她毫无关系。

林啸天嘴角那抹天生的弧度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玩味的欣赏。他步伐看似随意，流云紫纹袍袖轻拂，脚下却缩地成寸，始终不远不近地缀在墨玉珠身后数十丈外。翻涌的血雾和嶙峋的怪石在他面前如同虚设，狂暴的灵气乱流更是被一股无形的领域排开，无法靠近他周身丈许之地。

他在观察。

观察这位七玄门公认的冰山仙子，在这核心死域中真正的目标为何。那株被她一剑斩杀的千年血妖魔藤守护的“血魄妖莲”，似乎并非她的终点。

就在这时——

嗡！

他覆盖幽谷方向的神识，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磅礴的灵力波动！那波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润与生机，如同污浊血池中升起的一轮皎洁明月，瞬间穿透了谷中弥漫的狂暴妖气、血腥和剧毒！

这股气息…

纯净！

澄澈！

蕴含着磅礴的生命本源！

与这片死亡绝域格格不入！

林啸天那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瞬间荡开。

玉髓芝！

千年玉髓心！

他瞬间便辨认出了这气息的源头！作为七玄门最顶尖的天骄，筑基丹三大主药的气息他再熟悉不过。这株仙草，正是他此行的目标之一！只是没想到，会出现在那处不起眼的、被鬼藤盘踞的偏僻幽谷之中！

紧接着，他的神识清晰地“看”到了谷中那惨烈一幕的尾声：那个浑身浴血、如同破碎玩偶般的身影，在万兽山壮汉的狼牙棒罡风和无边鬼藤的绞杀下，挣扎着将一株流淌着莹白微光、温润如玉的奇异灵芝，极其艰难地塞入一个粗糙的皮囊之中！

那株灵芝…正是玉髓芝！

而那个夺走它的身影…林啸天识海中瞬间浮现出葬魂谷入口处，那个被赵虎鞭笞、如同烂泥般蜷缩在地的卑微杂役！

韩墨羽！

竟然是他？！

这个连灵力都微弱如风中残烛、浑身伤痕累累、如同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杂役蝼蚁？！

一丝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情绪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啸天那如同万载玄冰的心湖深处漾开。

不是惊讶。

不是愤怒。

而是一种…纯粹的、源自本能的…不悦。

如同精美的画卷上沾染了一滴污浊的泥点。

如同价值连城的明珠被一只沾满污秽的蝼蚁用肮脏的触须碰触。

玉髓芝，筑基丹主药，蕴含天地精粹，是通往更高道途的基石。

这等灵物，天生地养，唯有真正的天骄、强者方有资格染指、拥有。

它应该被恭敬地呈于自己掌中，或者被墨玉珠这等人物收取，方不负其灵性。

它怎会…落入一个如此不堪、如此卑微、如此…不配的蝼蚁之手？

那杂役满身的血污、破烂的衣衫、扭曲的左臂、深可见骨的伤口…还有那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炼气四层灵力…这一切，在玉髓芝那温润圣洁的莹光映衬下，显得如此刺眼，如此…亵渎！

林啸天那俊美无俦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负在身后的右手，那修剪得极其干净的食指指尖，却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一丝冰冷的、漠然的杀意，如同深海中悄然浮起的冰棱，无声无息地在他心底滋生。

无关仇恨。

无关利益。

甚至无关玉髓芝本身的价值。

仅仅是因为…不配。

一只肮脏的蝼蚁，不配染指这等灵物。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份“纯净”的玷污。

抹去它，如同拂去画卷上的尘埃，让一切重归应有的秩序与…洁净。

他的目光，依旧追随着前方墨玉珠那清冷的背影。

但一缕极其微弱、却凝练如实质的神识，如同无形的丝线，已悄然锁定了幽谷深处，那个正被碧磷腐心毒和玄阴死气侵蚀、濒临昏迷的浴血身影。

如同锁定了一只…即将被随手碾死的虫子。

“此物，当入我手。” 一个淡漠的念头，如同宣判，在他识海中无声划过。

断崖之上，紫袍身影静立如渊。

神识如网，锁死幽谷残躯。

一丝杀意，冰寒彻骨。

血色漩涡的终局，天骄的漠然俯瞰下，蝼蚁的挣扎…可还能撼动那既定的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