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修仙全传 第32章 青铜片的异动

冰冷！无孔不入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的冰冷！

韩墨羽蜷缩在狭窄石缝的最深处，尖锐的碎石如同无数根冰锥，深深嵌入他后背和手臂的皮肉，带来刺骨的痛楚。但这皮肉之痛，远不及体内肆虐的阴寒之气带来的万分之一！

三只被愚弄的阴魂在矿道里彻底狂暴了！它们发出刺穿耳膜、饱含怨毒与饥渴的尖利嘶鸣！浓重的、如同液态氮般的蚀骨阴风，如同怒海狂涛，在狭窄的矿道里疯狂席卷、冲刷！每一次阴风扫过韩墨羽藏身的石缝入口，都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穿透那层早已稀薄如纸的《长春功》护体灵光，狠狠扎进他的骨髓深处！

“呃…嗬嗬…” 韩墨羽死死咬住下唇，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弥漫，却压不住那从五脏六腑深处泛起的、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牙齿疯狂地打着冷战，发出“咯咯咯”的瘆人声响，如同濒死野兽的磨牙。四肢百骸仿佛被浸泡在万年玄冰之中，彻底失去了知觉，只剩下深入灵魂的麻木和僵硬。每一次试图运转丹田那团滞涩浑浊的气旋，都如同在粘稠的冰浆里搅动，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更深的虚弱感。

完了…

真的撑不住了…

木剑丢了，矿镐没了，连最后一点引开它们的血都流干了…

这石缝，不过是延缓死亡的囚笼罢了…

绝望如同最粘稠的墨汁，彻底淹没了韩墨羽的意识。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开始出现诡异的灰白色光斑，如同那些阴魂扭曲的轮廓。阴魂的嘶鸣声仿佛隔着厚重的冰层传来，变得模糊而遥远。身体的热量正被疯狂抽走，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曳着，即将彻底熄灭在无边的黑暗与冰寒之中。

就在这意识即将沉入永恒的冰冷深渊、连最后一丝挣扎的念头都要消散的刹那——

胸口！

紧贴心脏的位置！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温热感，毫无预兆地透衣传来！

如同冻僵的旅人在暴风雪中，骤然触碰到了一粒深埋在雪下的、尚有余温的火种！

这温热感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驱散万古寒冰的古老气息！它并非灵力，更像是一种源自血脉本源、沉寂了无尽岁月后被极致阴寒意外激发的……生命暖意！

嗡——！

韩墨羽那几乎被冻结的思维，被这突如其来的暖意狠狠撞击！濒临熄灭的意识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星火，猛地爆燃起来！他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了一下，随即以前所未有的力量疯狂搏动起来！

是它！

那块冰冷的青铜片！

自从灵兽谷鬼面荆棘丛中那次濒死体验后，这枚紧贴胸口的青铜片就一直沉寂如死物。此刻，在这阴魂环伺、寒气蚀骨的绝境，它竟再次有了反应！

这股暖意虽然微弱，却如同在冻结的经脉血管中注入了一股滚烫的岩浆！所过之处，那深入骨髓的阴寒麻痹感竟如同冰雪消融般，被强行驱散了一部分！尤其是心脉附近，那股守护核心的暖意最为清晰，顽强地抵御着阴魂嘶鸣带来的灵魂冻结感！

力量！

一股微弱却真实的力量感，伴随着这股暖意，重新涌向僵硬的四肢！

“吼——！”

就在此时！一只最为暴戾的阴魂，似乎捕捉到了石缝深处那一闪而逝的微弱阳气波动（或许是韩墨羽心脏的剧烈搏动，或许是青铜片散发的暖意被其感知）！它发出一声狂喜的尖啸，灰白色的雾气身躯猛地凝聚，化作一道凝练的、带着浓烈恶意的阴寒之箭，无视了石缝入口狭窄的阻碍，如同毒蛇般朝着蜷缩的韩墨羽心口狠狠噬来！速度快到极致！阴风未至，那冻结灵魂的恶意已让韩墨羽全身汗毛倒竖！

躲无可躲！

退无可退！

生死一线的极致刺激，混合着胸口青铜片传来的那股微弱却坚韧的暖意，如同在韩墨羽干涸的油井里投入了最后的火把！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混合着无尽愤怒和求生**的凶悍戾气，如同沉睡的火山般轰然爆发！

“给我——滚！”

韩墨羽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哑咆哮！那声音如同受伤孤狼最后的绝唱！他蜷缩的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弹起！早已冻僵麻木的右手，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他甚至忘记了丢失的木剑！

眼角余光瞥见石缝角落斜插着一块边缘锋利的、断裂的腐朽矿镐木柄！长度不足两尺，粗糙无比，布满木刺，但此刻，它就是救命稻草！

电光火石间！

韩墨羽的右手如同鹰爪般狠狠攥住了那截冰冷的、布满木刺的断柄！根本来不及思考什么剑诀招式！脑海中只剩下墨玉珠那句关于“势”的阐述，以及无数次在断剑崖下挥动木剑时捕捉到的、那一丝微弱的轨迹！

意念！全部凝聚于断柄的尖端！

丹田深处那团被青铜片暖意勉强唤醒的浑浊气旋，连同胸口那股微弱却坚韧的暖流，被他不顾一切地、如同榨取骨髓般强行压榨出来，疯狂灌注进右手紧握的断柄之中！

没有光芒！

没有声势！

只有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古老蛮荒气息的暖流，瞬间包裹了那截腐朽的断柄！

迎着那扑面噬来的阴寒之箭，韩墨羽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遵循着无数次笨拙练习形成的肌肉记忆，将手中那截灌注了微弱暖流和最后意志的断柄，如同劈柴般，朝着那道灰白色的阴魂虚影，狠狠劈下！动作依旧笨拙，毫无章法可言，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惨烈决绝！

“嗤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灼烧撕裂声响起！

那截灌注了微弱暖流的腐朽断柄，在接触到阴魂灰白雾气的瞬间，竟没有像之前的矿镐那样穿透虚无！断柄尖端包裹的那层微不可查的暖流，仿佛对阴魂有着天然的克制！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了冰雪之上！

“嗷——！！！”

那只扑到近前的阴魂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灰白色的雾气身躯被断柄劈中的地方，瞬间如同沸水般剧烈翻腾、溃散！一个碗口大小的空洞赫然出现！空洞边缘的雾气疯狂扭曲，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缕缕带着恶臭的青烟！那两点幽绿的鬼火剧烈跳动，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恐惧！

有效！真的有效！

青铜片的暖流，加上他强行催动的微末灵力，竟能伤到这些无形无质的阴魂！

韩墨羽精神狂震！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但他根本来不及欣喜！巨大的反噬瞬间袭来！强行压榨丹田和引动青铜片暖流的代价是惨烈的！他感觉自己的右臂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贯穿，剧痛欲裂！胸口更是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中，气血疯狂翻涌，喉头一甜，一股浓烈的腥甜猛地涌上！

“噗——！”

一口滚烫的逆血再也压制不住，狂喷而出！血雾在昏黄的灯光下弥漫开来！

然而，这惨烈的代价换来的，是那阴魂遭受重创后的本能退缩！它发出惊恐的尖啸，虚幻的身影猛地向后暴退，与其他两只被同伴惨状惊住的阴魂汇合，三团灰白雾气在矿道中疯狂翻滚涌动，幽绿的鬼火剧烈闪烁，暂时竟不敢再上前！

机会！

唯一的生路！

韩墨羽甚至顾不上擦拭嘴角的血迹，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剧烈抽吸着冰冷污浊的空气！他用那剧痛欲裂、几乎失去知觉的右臂，死死攥着那截沾染了他鲜血的腐朽断柄，如同握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借着体内那股被青铜片暖流强行激发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微弱力量，以及阴魂短暂被震慑的间隙，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朝着矿洞入口的方向，亡命狂奔！

跌跌撞撞！连滚带爬！

冰冷的碎石绊倒了他，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向前冲！

腐朽的木桩刮破了他的衣袍和皮肉，他浑然不觉！

身后，是阴魂反应过来后发出的、更加暴怒和怨毒的尖啸！冰冷的阴风如同跗骨之蛆，再次席卷而来！

跑！跑！跑！

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胸腔里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口中不断涌上带着铁锈味的咸腥，但他死死咬着牙，将所有的力气都灌注在双腿之上！

前方！

一点微弱的光！洞口的光！

那光，如同地狱深渊中唯一的救赎！

韩墨羽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点微光，狠狠扑了出去！

“噗通！”

沉重的身体重重摔倒在矿洞入口冰冷坚硬、布满碎石的地面上！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冰晶，如同无数把刀子，狠狠抽打在他遍体鳞伤、沾满血污泥泞的身体上！

他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洞外虽然依旧冰冷、却不再带着浓重阴寒和恶意的空气！肺部如同被刀割般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但这是生的气息！

身后矿洞深处，阴魂不甘的、充满怨毒的尖啸声被洞口无形的界限阻隔，如同被关在笼中的恶鬼，徒劳地嘶吼着。

韩墨羽瘫软在冰冷的碎石地上，全身的骨头都仿佛散了架，剧烈的疼痛和极致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意识开始模糊，视野渐渐被黑暗吞噬。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他布满血污的手指，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摸索着按向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隔着单薄破旧的衣衫，那枚紧贴皮肉的青铜片，依旧残留着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令人心安的……暖意。

这暖意，将他从地狱的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