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修仙全传 第169章 短暂的同盟

海面重归死寂，唯有淡淡的血腥味和残留的煞气诉说着方才的惊心动魄。迷雾如同灰色的幕布，再次缓缓合拢，将方才那场短暂而酷烈的战斗痕迹悄然掩盖。

元瑶收回古灯，那清冷的辉光将她周身笼罩，仿佛隔出了一片独立的幽寂之域。她甚至没有去看那两具正在缓缓下沉的尸体，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衣角的尘埃，转身便欲离去，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对她而言，出手或许只是一时兴起，或是黑煞教三个字触动了某根心弦，又或是那韩家小子身上有什么东西让她多看了一眼。但事情已了，因果便算两清，自然没有再同行的道理。她独来独往惯了，不喜牵绊，更无需累赘。

“前辈请留步！”

韩墨羽见状，急忙上前一步，声音因急切而略显沙哑。他强忍着体内翻腾的气血和神魂因近距离感受那鬼道神威而产生的悸动，深深一揖。

元瑶脚步未停，仿佛未曾听见。

韩墨羽心念电转，知道寻常的感激之词绝不可能打动对方，必须拿出足以让她驻足的利益或理由。他语速加快，朗声道：“前辈！黑煞教睚眦必报，今日折损两名筑基后期头目，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或许一时无法追踪前辈，但晚辈返回魁星城的路径恐怕已在其监视之下！晚辈死不足惜，但若因此耽误了前辈探寻‘养魂木’之事，晚辈万死难辞其咎！”

他刻意将“养魂木”三字咬得稍重了些。

果然，元瑶离去的背影微微一顿。虽然依旧没有回头，但那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离去之意似乎暂缓了半分。

韩墨羽心中稍定，继续道：“晚辈实力低微，于前辈而言或如蝼蚁。但晚辈毕竟是魁星城韩家子弟，家族在城中经营多年，于情报消息、资源流通方面尚有几分渠道。前辈若有所需，尤其是探寻诸如养魂木这般奇物线索，多个本地家族的暗中协助，总好过前辈独自寻觅，犹如大海捞针。”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元瑶的反应，见她并未立刻否决，便抛出了核心提议：“晚辈斗胆，恳请与前暂时结盟！无需长久，只需安然返回魁星城即可。在此期间，前辈可暂居我韩家一处隐秘别院，免受打扰。而我韩家，将动用一切力量，为前辈打探养魂木及相关物的消息！晚辈以心魔起誓，所得消息必第一时间、毫无保留呈于前辈！”

海风卷着迷雾，带来刺骨的寒意。韩墨羽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心跳如擂鼓。他知道自己在赌博，将整个家族都押上了赌桌。与这位来历不明、手段酷烈的“幽灯使者”扯上关系，福祸难料。但眼下黑煞教的威胁迫在眉睫，而元瑶展现出的强大实力和其对养魂木的需求，又让他看到了绝处逢生的机遇以及未来家族可能得到的巨大回报。

沉默持续了数息，每一秒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终于，元瑶缓缓转过身。轻纱拂动，那双清冷得仿佛不映万物的眸子，落在了韩墨羽身上，似乎在重新审视这个看似儒雅却胆大心细的韩家子弟。

她的目光似乎能穿透皮囊，直窥本心。韩墨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但他竭力保持目光澄澈，坦然相对。

“同盟？”元瑶的声音透过面纱传来，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词语，“你，凭何与我同盟？”

话语直接而冰冷，点明了双方实力那不可逾越的鸿沟。

韩墨羽并未气馁，反而更加镇定：“晚辈不敢妄称与前辈平等同盟。此乃晚辈及韩家，恳请附于前辈翼护之下，以求存续。晚辈所求，仅是一段暂时的安全，以及一个能为前辈效力的机会。而对前辈而言，这或许只是一次无需耗费多少心力的交易——用短暂的庇护，换取一个本地家族全力为您搜寻所需之物。于您，并无损失。”

他将姿态放得极低，将“同盟”巧妙地转化为“依附”与“交易”，直白地阐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元瑶再次沉默。海雾在她周身缭绕，青铜古灯的灯焰安静地燃烧，映照着她幽深的眼眸。

她自然看得出韩墨羽的算计。但他的话，并非全无道理。黑煞教像疯狗一样，她虽不惧，却也厌烦被不断骚扰。她确实需要养魂木，或者说，需要任何能温养、修复神魂的奇物。独自搜寻效率低下，若有一个地头蛇家族愿意效力，确实能省去不少麻烦。

至于风险…她目光扫过韩墨羽，此子心性尚可，懂得审时度势，韩家的名声她也略有耳闻，并非宵小之辈。暂且一用，倒也无妨。若其心怀不轨，翻手灭之便是。

“可。”

清冷的一个字，让韩墨羽心头巨石终于落下，几乎要喜形于色。

但他还没来得及道谢，元瑶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约法三章。”

“一，吾之行踪，尔等绝不可探，不可问，更不可外泄半分。” “二，吾居之处，方圆百丈，非召勿近。尔等只需将所获消息置于约定之处。” “三，搜寻之事，尽心即可。不得以吾之名，行僭越之事。若有不轨…”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盏青铜古灯的灯焰，极其轻微地跳跃了一下，一股无形却令人神魂战栗的寒意一闪即逝。

韩墨羽瞬间冷汗涔涔，立刻躬身应道：“晚辈谨遵前辈之命！韩家上下，绝不敢违逆分毫！若有差池，晚辈愿受神魂俱灭之罚！”

元瑶微微颔首，不再多言。算是默认了这个短暂而脆弱的同盟关系。

“带路。”她淡淡说道。

“是！前辈请随我来！”韩墨羽强压激动，恭敬地在侧前方引路，同时取出丹药服下，勉强压住伤势，催动一件备用的飞行法器。

一青一黑两道遁光再次升起，一前一后，保持着十丈左右的距离，划破浓重的迷雾，向着魁星城的方向悄然行去。

这一次，不再是漫无目的的跟随，而是一个各取所需的、心照不宣的短暂同盟。

只是这同盟之下，是韩墨羽的如履薄冰与孤注一掷，也是元瑶的淡漠权衡与顺手为之。

未来的路，因这短暂的交汇，悄然偏转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