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修仙全传 第108章 执法长老的“关怀”

碧波潭洞府深处，水声轰鸣不息。韩墨羽盘坐于灵穴瀑布之下，万钧水流裹挟着精纯灵气，如同无数冰冷的巨锤，持续不断地轰击着他的肉身与神魂。《混元功》运转到极致，灰蒙蒙的混沌灵力在经脉中奔腾咆哮，对抗着那恐怖的压力与寒意，同时贪婪地汲取着水中蕴含的磅礴生机。

他的皮肤在高压与寒流下呈现出一种玉石般的质感，肌肉虬结贲张，却又在灵气的滋养下透着内敛的光泽。每一次冲击带来的撕裂剧痛，都被强大的意志力转化为淬炼的养分。丹田气海内，那滴混沌灵力核心在千锤百炼下，愈发凝练、沉重，灰蒙的光泽中隐隐透出铅汞般的质感，蕴含的力量如渊似海，虽未突破境界，但根基之浑厚，已远超同阶想象。

就在他沉浸于这近乎自虐的苦修，心神与瀑布灵压融为一体时——

嗡！

腰间悬挂的身份玉牌，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发出一阵急促而低沉的嗡鸣，瞬间打破了修炼的节奏！玉牌表面，一道冰冷的银色符文骤然亮起，散发出不容置疑的威严气息！

执法堂令！

韩墨羽猛地睁开双眼，两道精芒在幽暗的水幕中一闪而逝。瀑布的轰鸣声依旧，但洞府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多了一丝无形的沉重压力。

该来的，终究来了。

他缓缓收功，体内奔腾的混沌灵力如同退潮般归于丹田核心，只留下周身蒸腾的白雾和皮肤下隐隐流转的光泽。他站起身，冰冷的潭水顺着精悍的身躯流淌而下。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慌乱，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以及那幽深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冰冷警惕。

执法长老赵元罡！这张将他推入漩涡中心的无形大手，终于要亲自落子了。

没有片刻耽搁。韩墨羽换上一身干净的深灰色内门制式劲装，将湿漉漉的黑发随意束在脑后，收敛起所有锋芒与疲惫，如同最标准的弟子。他推开厚重的石门，驾驭寒螭剑，化作一道冰蓝流光，朝着七玄门深处那座散发着森然寒气的玄冰玉殿堂——执法堂，疾驰而去。

* * *

执法堂坐落于主峰北侧背阴之处，通体由万年玄冰玉构筑，终年寒气缭绕，阳光照射其上，反射出冰冷刺目的光芒。殿前广场空旷肃杀，地面光洁如镜，倒映着苍穹，却无端给人一种踏入寒冰地狱的错觉。两名身着玄黑甲胄、气息冷冽如刀的执法弟子如同冰雕般伫立在巨大的殿门两侧，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身影。

当韩墨羽按下剑光，落在冰冷的广场上时，那两道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锁定在他身上。没有言语，没有盘问，但那无声的威压与审视，足以让寻常筑基弟子心神失守。

韩墨羽面色平静，对着殿门方向，依足礼数，躬身行礼：“内门弟子韩墨羽，奉执法长老令谕前来觐见。”

左侧那名执法弟子面无表情，只是微微侧身，让开通往殿内的道路。沉重的玄冰玉殿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一股比外界更加森冷、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扑面而来。

韩墨羽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

殿内光线幽冷，并非昏暗，而是被无处不在的玄冰玉折射出一种清冷、毫无温度的辉光。空间异常空旷，巨大的玄冰玉柱支撑起高耸的穹顶，地面光滑如镜，脚步声在其中回荡，更显死寂。空气仿佛凝固，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那是无数岁月沉淀下来的铁血律法与裁决意志。

大殿尽头，九级冰玉台阶之上，一张巨大的玄冰宝座散发着幽幽寒光。宝座之上，端坐着执法长老，赵元罡。

他身形枯瘦，面容古拙，皱纹如同刀刻斧凿，深深烙印在脸上。一身玄黑绣银纹的长老袍服，更衬得他气息如同万年寒潭，深不可测。他并未刻意释放威压，仅仅是端坐其上，那双半开半阖、精光内蕴的眼眸随意扫来，便让韩墨羽感觉如同赤身**置于冰天雪地，一切秘密都无所遁形！神魂深处那盏残灯灯焰猛地一跳，识海青铜片也微微一震，散发出一层极其微弱的温润光晕，才堪堪抵御住那洞穿虚妄的冰冷目光。

“弟子韩墨羽，拜见执法长老！” 韩墨羽走到台阶下方十丈处，停下脚步，躬身行礼，声音平稳清晰，听不出丝毫波澜。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许久。

“嗯。”

一个极其轻微、如同冰棱碎裂的声音响起。赵元罡缓缓抬起眼皮，那双看似浑浊、实则蕴含着无尽威严与智慧的眼眸，落在韩墨羽身上。目光平静无波，如同在审视一件器物。

“碧波潭一战，打得不错。” 赵元罡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玉石，敲打在空旷的大殿中，“根基扎实，临危不乱，以筑基初期修为，硬撼筑基中期不败，最后关头更懂得抓住战机，一击制胜。这份心性、这份狠劲，在内门…不多见。”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是赞许还是陈述事实。但韩墨羽心中却无半分喜悦，反而警兆更甚。他知道，重点在后面。

果然。

赵元罡话锋一转，目光陡然锐利了几分，如同无形的冰锥刺入韩墨羽的识海：“不过，内门水深。有些规矩，不是单靠一股狠劲就能打破的。陈涛背后是谁，你心知肚明。周墨那老狐狸，看似仙风道骨，实则手段阴柔绵长，杀人不见血。他赐你的《流风回雪步》和蕴神丹，是蜜糖，亦是穿肠毒药。”

韩墨羽心头一凛，面上却依旧恭敬垂首：“弟子愚钝，请长老明示。”

“明示？” 赵元罡嘴角扯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冷的弧度，“本座只是提醒你，莫要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传功殿这些年，手伸得太长，资源倾斜，排除异己，门内怨声载道，已非一日。林啸天之流，不过是他们推出来的马前卒，其心可诛！”

他枯瘦的手指在冰冷的玉质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哒、哒、哒的轻响，如同催命的鼓点。

“七玄门立宗之本，在于规矩！在于公正！岂容某些人结党营私，妄图一手遮天？” 赵元罡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凛然正气与不容置疑的威严，在整个大殿中轰鸣回荡！“我执法堂，执掌宗门戒律，维护门规森严，责无旁贷！然…大树盘根错节，非一朝一夕可撼动。需有锐意进取、不畏强权的新鲜血液，敢于发声，敢于抗争！”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韩墨羽身上，那目光不再是审视，而是带着一种…如同看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刃般的期许与…冰冷的利用。

“韩墨羽，你根基已成，心性坚韧，更难得的是，无根无萍，不畏强权！这很好！内门需要你这样的弟子！执法堂…也需要！”

话音落，赵元罡枯瘦的手掌随意一挥。

咻！咻！

两道流光，如同被无形之手托着，无声无息地悬浮在韩墨羽面前。

一枚通体暗沉、非金非木、刻满玄奥符文的令牌——【寒铁令】！令牌散发着冰冷坚硬的气息，入手沉重异常。

一个羊脂白玉雕琢的玉瓶，瓶身温润，里面隐约可见三粒龙眼大小、通体赤红、如同凝固火焰般的丹药，散发着灼热精纯的气息——【烈阳锻骨丹】！

“此乃寒铁令。” 赵元罡声音恢复平淡，“持此令，可于宗门‘寒铁峰’地火炼体窟修炼一月。地火炼体，虽痛苦万分，却是淬炼筋骨、打熬根基的无上法门。以你《混元功》之浑厚，配合此地火炼体，当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此乃烈阳锻骨丹，地阶下品灵丹，蕴含一丝纯阳火力，于地火炼体时服用，可事半功倍，更能涤荡肉身杂质，强化筋骨脏腑。此丹霸道，非根基深厚者不可轻用，于你…正合适。”

他看着韩墨羽，眼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内门资源，当以实力、以贡献论！而非靠山、靠钻营！本座予你此二物，是看你根基尚可，心性尚坚，望你莫要辜负这份机缘，勤修苦练，早日成长为我七玄门真正的栋梁！更要…明辨是非，知晓这内门之中，谁才是真正维护宗门规矩、为弟子主持公道之人！”

最后几句话，意有所指，敲打与拉拢之意昭然若揭！

韩墨羽看着悬浮在眼前的令牌与玉瓶。

寒铁峰地火炼体窟！那是宗门有名的炼体圣地，亦是刑罚之地！寻常弟子根本无权靠近，更别说修炼一月！烈阳锻骨丹更是地阶灵丹，价值远超他之前获得的雪蟾生肌丹！

这份“关怀”，不可谓不厚重！

然而，这份厚重的背后，是冰冷的枷锁，是明确的站队要求！是让他成为一把更锋利、更趁手的刀，去劈砍传功长老周墨一系的荆棘！

韩墨羽心中冷笑如冰。但他面上却无半分异色，只有一片恭敬与“受宠若惊”。他伸出双手，稳稳地接下令牌与玉瓶。入手瞬间，识海深处的青铜残片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触感顺着指尖传来，仿佛在警示着什么。

他深深躬身，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与坚定：“弟子韩墨羽，谢执法长老厚赐！长老教诲，弟子铭记于心！定当勤修苦练，不负长老期望！维护宗门规矩，弟子义不容辞！”

言辞恳切，姿态恭敬，挑不出半点毛病。

“嗯，去吧。” 赵元罡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微微颔首，重新阖上眼眸，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韩墨羽再次躬身行礼，这才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退出这森冷压抑的执法大殿。

当他踏出殿门，重新沐浴在外界的阳光之下时，那刺目的光芒竟让他感到一丝微弱的暖意。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枚冰冷的寒铁令和散发着灼热气息的玉瓶。

令牌冰冷刺骨，如同赵元罡那毫无温度的目光。

丹药灼热逼人，却更像是一团被强行塞入手中的火焰，随时可能反噬自身。

而识海青铜片那丝微弱的异常波动，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抬起头，望向碧波潭的方向，幽深的眼眸深处，是比执法殿更加冰冷的警惕与决绝。

资源，他收下了。

枷锁，他也认了。

但这把刀，最终会劈向谁…

由他自己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