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修仙全传 第90章 林啸天的忌惮

紫云峰，听松居。

精舍静室，松香与精纯木灵之气氤氲。韩墨羽盘坐于寒玉蒲团之上，双目微阖，并未急于吞服面前那十瓶价值不菲的凝元丹，也未翻阅藏经阁的功法名录。

他意念沉凝，如同最精密的刻刀，细细体悟着筑基之后的全新境界。

丹田气海，那片新开辟的混沌空间，中心处一滴玉质光泽的液态灵力如同定海神针，沉凝不动。丝丝缕缕精纯的液态灵力，正沿着宽阔坚韧、被新生之力修复重塑的经脉，缓慢而坚定地流转。每一次循环，都带来细微却真实的滋养与强化。

神识如水银铺展，覆盖周身十丈。静室墙壁上明光石最细微的光晕波动，灵泉潺潺流过青石的韵律，窗外古松针叶上凝结的晨露滑落的轨迹…纤毫毕现，尽在“心”中。这种超越五感的洞悉感，是炼气期无论如何也无法企及的。

心口深处，那盏残破的青铜小灯，灯焰已从狂暴的赤金转化为相对平稳的淡金，在液态灵力的滋养下，稳定地燃烧着。碧磷腐心毒那狰狞的深紫毒纹，在灯焰持续不断的灼烧与新生灵力的冲刷下，已淡化了大半，如同被烈日炙烤的污渍，残余的部分也失去了活性，只留下顽固的印记。玄阴死气更是被压缩、驱赶至几处偏僻的细小支脉角落，虽未根除，但已无法再撼动根基。

怀中的青鲤玉佩冰凉依旧，其稳固心神、冰心镇念的效用，在筑基之后的神识面前，似乎作用减弱，但其坚韧的意志屏障感依然存在，如同剑鞘，收敛着他心中那柄因力量增长而愈发锋利的杀意之刃。

至于那枚沉寂在最深处的青铜残片…在韩墨羽此刻强大而凝练的神识感知下，其温润古老的气息似乎更加内敛、厚重。它不再主动散发力量，却如同定鼎山河的基石，深藏于识海核心，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稳固感。韩墨羽尝试以神识触碰，却如泥牛入海，只感受到一片深不见底的混沌与…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难以撼动的“存在”感。

“力量…” 韩墨羽心中低语，幽深的眼眸睁开，一丝冰冷的精芒闪过。他缓缓抬起手，五指虚握。没有动用丝毫灵力，仅仅是筑基之躯本身蕴含的沛然巨力，便引得掌心空气发出细微的、不堪重负的爆鸣！

这便是筑基！

脱胎换骨！

拥有了真正叩问大道的资格！

然而，这力量带来的并非狂喜，而是更深的冰冷与清醒。他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那曾经因攥拳太紧而留下的、如今在强大生机下已几乎不可见的淡淡血痂印记。墨玉珠在传送光芒中那空洞飘忽、却又蕴含被绝望碾碎的最后痕迹的一瞥，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寒冰，时刻提醒着他：筑基，仅仅是拥有了站上棋盘的资格。距离撕碎那冰冷的规则，主宰自身命运…还差得太远！太远！

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需要更快的速度！

需要…将体内所有潜力，所有资源，所有因痛苦与仇恨而生的执念，都转化为…焚尽一切阻碍的烈焰！

目光落在面前那十瓶白玉丹瓶上。

凝元丹，筑基初期稳固境界、精进修为的常用丹药，一瓶价值数十下品灵石。

“不够。” 韩墨羽声音冰冷，如同寒泉流过青石。他需要的，是更猛烈、更高效的资源！是能让他这具历经磨难、根基在毁灭中重塑的躯体，爆发出远超同阶战力的…捷径！

他的视线移向墨玉珠所赠的那枚记载着《冰魄寒光剑诀》心得和积蓄的玉简。

冰璃血脉的顶级剑诀心得…即便只有部分，其价值也远超寻常筑基功法！还有她多年的积蓄…

“这是…火种。” 韩墨羽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随即被冰冷的决绝取代。他不会辜负这以巨大牺牲换来的馈赠。这剑诀，将是他在筑基期立足、乃至反超的依仗之一！而积蓄，便是购买更强大资源的资本！

就在他心念电转，规划着如何利用新身份和资源，以最快速度提升实力时——

静室外，洞府防御禁制传来极其轻微的波动。

韩墨羽神识瞬间扫出。

洞府小院门口，站着一名身着内门执事服饰、气息在炼气巅峰的青年弟子，正恭敬地垂手而立，手中捧着一枚传讯玉符。

“何事？” 韩墨羽冰冷的声音透过禁制传出，带着筑基修士天然的威严。

那执事弟子浑身一颤，连忙躬身，声音带着敬畏：“禀韩师叔！弟子奉执事堂之命，特来呈送师叔内门弟子月俸及…身份玉牌所需录入的一应宗门信息。” 他将手中玉符恭敬地奉上，“另外…传功殿秦枫秦师叔，托弟子向师叔道贺，言及若师叔得空，可往寒玉峰…呃…听松居一叙旧谊。”

秦枫？

韩墨羽眼中寒芒一闪。林啸天的狗腿子？叙旧谊？怕是探虚实、或者…新的算计吧？

他意念微动，禁制开启一道缝隙，那枚玉符被无形力量摄入手心。

“知道了。俸禄放下，你可以走了。” 声音淡漠，不容置疑。

“是！弟子告退！” 那执事弟子如蒙大赦，慌忙将一小袋灵石放在院门石阶上，躬身退走。

韩墨羽神识扫过玉符。里面是内门弟子详细的权责、义务、福利，以及一些宗门近期发布的普通任务信息。关于秦枫的“邀请”，他直接无视。叙旧？他与林啸天一系，只有旧怨！

他收起玉符和院门口的灵石袋，目光再次投向七玄门深处，那灵气最为浓郁的核心区域。

林啸天…墨玉珠被牺牲的幕后推手之一…

如今他韩墨羽筑基归来，站到了内门弟子的高度…

对方，又会如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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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玄门深处，灵苑莲池。

赤炎朱果树灼灼如火，三枚鸽卵大小的果实表面流淌着液态火焰般的光泽，散发出霸道精纯的火元之气，眼看成熟只在旦夕之间。

林啸天依旧一身月白云纹常服，负手立于悟道石上。他并未修炼，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三枚即将成熟的赤炎朱果，俊美近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蕴着紫色电芒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星云流转，推演着大道玄机。

秦枫侍立在灵松阴影下，气息收敛如石。他手中一枚传讯玉符正微微发光，其上的信息让他一贯温润的脸色，变得极其复杂，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如同捧着烫手山芋，极其恭敬地走出阴影，在林啸天身后五步外停下，深深躬身，声音干涩：

“师兄…执法堂那边…有确切消息传来。”

林啸天并未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赤炎朱果上，声音清越平淡：“说。”

“韩墨羽…于西北荒山废弃矿脉…破境成功，引动灵气漩涡…经测灵玉圭验明…确为…筑基初期！” 秦枫艰难地吐出最后四个字，头颅垂得更低，仿佛这四个字有千钧之重。

空气，瞬间凝固！

莲池氤氲的淡青色灵气薄雾仿佛停止了流动。

赤炎朱果散发的灼热气息也似乎为之一滞。

秦枫感觉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威压，如同万丈冰渊骤然降临，让他这位炼气大圆满的修士瞬间如坠冰窟，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悟道石上。

林啸天负在身后的手，指节极其细微地…蜷缩了一下。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剧烈的表情变化。嘴角那抹天生的弧度甚至还在，只是…变得异常僵硬、冰冷。如同最完美的玉雕，被瞬间注入了极寒的冰魄。

唯有那双蕴着紫色电芒的眼眸！

不再平静深邃，不再有星云流转！

而是…骤然收缩！瞳孔深处，一点如同九幽寒狱最底层的…阴鸷与…难以置信的冰冷怒意，如同毒蛇的阴影，一闪而逝！

“筑基？” 林啸天的声音响起，依旧清越，却失去了那份云淡风轻的从容，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在玉盘上缓慢地、用力地刮过，带着一种刺骨的寒意。“那个…伪灵根的…杂役？”

“是…是的，师兄。” 秦枫感觉喉咙发紧，后背已被冷汗浸透，“执法堂刑长老亲自下令验明，赐紫云峰乙等洞府听松居…身份玉牌已录…资源配给已发…” 他硬着头皮补充，“弟子…弟子已按之前吩咐，遣人向他示好…邀其…一叙…”

“一叙？” 林啸天嘴角那抹僵硬的弧度猛地向上一扯，勾勒出一个充满极致嘲讽与冰冷的笑容，紫色眼眸中寒光如电，“他也配？”

轰！

一股无形的、混合着暴怒与冰冷杀意的恐怖灵压，如同压抑的火山，轰然以林啸天为中心爆发开来！

噗通！

秦枫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双腿一软，竟被这恐怖的灵压生生压得单膝跪倒在地！他脸色惨白，眼中充满了惊骇！林师兄…竟因那个韩墨羽…失态至此？！

莲池平静的水面骤然炸开巨浪！几株品相绝佳的七窍玲珑莲被狂暴的气流撕得粉碎！氤氲的灵气薄雾瞬间被冲散！

赤炎朱果树剧烈摇晃，灼热的火元之气狂暴四溢！

林啸天月白的衣袂在狂暴的灵压中猎猎狂舞！他死死盯着西北方向紫云峰的位置，那双紫色眼眸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

筑基！

那个他视作尘埃、随手可以碾死的杂役！那个根基尽毁、身中异力、本该死无葬身之地的弃子！竟然…真的筑基了！

在他林啸天即将摘取赤炎朱果、稳固筑基境界、迈向更高峰的时刻…那个本该腐烂在泥沼里的蝼蚁，竟爬了出来，披上了和他一样的…内门紫袍！

耻辱！

巨大的耻辱！

如同最肮脏的污泥，泼洒在他完美无瑕的道心之上！

更让他心惊的…是那背后代表的东西！

葬魂谷绝境生还…带回千年玉髓芝…

执法堂前悍不畏死…扳倒赵虎…

筑基反噬重伤濒死…却于污秽矿洞破而后立…

一次是运气，两次是侥幸，三次四次…还能用运气解释吗？！

这韩墨羽…身上必有古怪！

其心性之坚韧狠厉，其求生意志之顽强…远超寻常修士！甚至…超过了他见过的许多所谓天才！

一股难以言喻的…忌惮，如同冰冷的毒藤，悄然缠绕上林啸天那颗因暴怒而灼烧的心。

蝼蚁？

筑基之后，这蝼蚁…已非随手可灭！

尤其对方那隐藏在卑微表象下的狠厉与…那令人不安的古怪潜力！若放任其成长…假以时日…会变成什么？

报复！

林啸天脑海中瞬间闪过韩墨羽在执法堂前那绝望执拗的眼神，在葬魂谷入口那被自己漠视时深藏的屈辱…以及…墨玉珠！

一股冰冷的寒意，骤然从林啸天心底升起！

他猛地攥紧了负在身后的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爆响！月白的衣袖下，青筋隐现！

“师兄息怒！” 秦枫强忍着恐怖灵压，艰难开口，“即便他筑基，也不过初期！伪灵根根基，前途有限！况且他身中异力未除，隐患极大！不足为虑！弟子…弟子定会想办法…”

“闭嘴！” 林啸天冰冷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瞬间打断了秦枫。

狂暴的灵压如同潮水般退去。

莲池一片狼藉。

林啸天缓缓松开拳头，脸上那暴怒的痕迹如同幻觉般迅速敛去，重新恢复了那副俊美近妖、云淡风轻的模样。唯有那双紫色眼眸深处，沉淀下来的冰寒，比万年玄冰更加刺骨。

他不再看狼藉的莲池，目光重新投向那株在狂暴灵压下依旧顽强挺立、灼灼燃烧的赤炎朱果树。三枚果实，红得刺眼。

“不足为虑？” 林啸天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声音恢复了清越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漠然，“烂泥里的虫子，爬上了岸，就算一时捏不死…也需防其污了鞋袜。”

他微微侧头，紫色眼眸如同最精准的尺子，扫过依旧跪伏在地、脸色惨白的秦枫。

“传话下去。”

“紫云峰韩墨羽，新晋筑基，根基不稳。”

“‘照顾’一二。”

“赤炎朱果将熟，别让些…无关紧要的杂音…扰了清净。”

“照顾”二字，他说得极其平淡。

但秦枫却从中听出了比狂风暴雨更恐怖的…森然杀机！那是要将威胁…扼杀于摇篮之中！用更隐蔽、更阴毒的方式！

“是！弟子明白！定不让任何‘杂音’惊扰师兄清修与灵物成熟！” 秦枫深深叩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林啸天不再言语，重新将目光投向赤炎朱果。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拂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

只是，在那月白流云常服的袖中，一枚用来记录灵草信息的玉简，已被他悄然攥在手心，无声无息地…化为了齑粉。

紫云峰方向，在他冰冷的神识感知中，如同多了一根…需要被拔除的毒刺。

筑基？

不过是拥有了被他林啸天…亲自“处理”掉的资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