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修仙全传 第73章 冲击筑基（二）

洞窟死寂，唯有水珠滴落岩石的“滴答”声，如同死亡倒数的计时，冰冷而规律。

韩墨羽蜷缩在冰冷的岩石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抽搐。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反复揉捏、撕扯。口中、鼻腔、甚至眼角，都不断溢出黑紫色的粘稠血沫，散发着浓烈的腥臭与**气息。身下的蒲团早已被鲜血和汗液浸透，与岩石粘在一起。

那毁天灭地般的痛苦潮汐终于稍稍退去，并非消失，而是如同潜伏的毒兽，蛰伏在残破的躯壳深处，酝酿着下一次更猛烈的反噬。意识如同沉船后的碎片，艰难地从无边的痛苦深渊中挣扎着浮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神魂的剧痛。

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血红、模糊，如同蒙着一层厚厚的血翳。映入眼帘的，是洞顶嶙峋的黑色岩石，在微弱敛息阵的光芒下，投下扭曲怪诞的阴影，如同窥视的魔影。

失败。

彻头彻尾的失败。

他艰难地内视己身。

丹田…一片狼藉。

那点初生的星漩早已荡然无存，只余下一个如同被陨石撞击过的、布满焦黑裂痕的“深坑”。坑底，残留着稀薄如雾、混乱不堪的灵力乱流，如同风暴过后的余烬，带着灼热、阴寒与剧毒混杂的毁灭气息。之前那股狂暴的筑基丹药力洪流，此刻只剩下不足三成，如同失去控制的野火，在丹田的废墟和破碎的经脉中左冲右突，每一次窜动都带来钻心的刺痛。

经脉…更是惨不忍睹。

曾经勉强维持的通道，此刻如同被万马践踏过的泥泞战场，处处是断裂、扭曲、焦黑的痕迹。碧磷腐心毒那墨绿色的毒力如同跗骨之蛆的脓液，深深浸染在每一寸破损的经脉壁上，带来持续的灼烧与麻痒。玄阴死气则如同冻结万载的寒冰，盘踞在关键节点，不断释放着冻结灵力、侵蚀生机的阴寒。狂暴的药力、剧毒、死气，这三股毁灭性的力量，在他体内形成了一个混乱、脆弱、随时可能再次爆发的恐怖平衡。

境界壁垒？

那通往筑基的无形天堑，依旧横亘在感知的尽头，如同亘古不变的冰冷铁壁，纹丝不动！非但未被撼动分毫，反而因为这次失败的冲击和体内肆虐的毁灭能量，变得更加遥不可及，坚不可摧！

噗！

又是一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淤血涌上喉咙，被他死死咽了回去。腥甜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带着浓浓的绝望。

药力…浪费了近半！

内腑…遭受重创，根基动摇！

壁垒…纹丝不动！

而体内的剧毒与死气，在药力的刺激下，如同被惊醒的凶兽，变得更加活跃、更加凶戾！

代价惨重，却一无所获。

巨大的挫败感和冰冷的绝望，如同沉重的枷锁，瞬间勒紧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赌徒，押上了全部身家性命，换来的却是血本无归，甚至债台高筑。

为什么？

为什么会失败？！

韩墨羽布满血丝的眼中，那点刚刚凝聚的金芒剧烈地闪烁着，如同风中残烛。他死死咬着牙，强忍着再次席卷全身的剧痛和眩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同一个濒死的将领，在溃败的战场上复盘。

**资质！**

伪灵根！

这个如同跗脚镣般的枷锁，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血淋淋地展现在他面前。狂暴的药力涌入，伪灵根那低劣的转化效率，根本无法及时将其转化为冲击壁垒的精纯灵力！大部分药力如同无头苍蝇，在他脆弱的经脉中乱窜、浪费、甚至成为引爆剧毒和死气的导火索！如同一条狭窄、淤塞的河道，根本无法承载汹涌的洪水，最终只能是决堤泛滥，摧毁一切！

**丹药！**

劣丹！

那灰暗、布满裂痕的丹药，此刻在他脑海中无比清晰。药力驳杂狂暴，蕴含的杂质和狂暴因子远超正品！它不仅未能提供纯净磅礴的筑基之力，反而像是一桶混合了泥沙和火油的脏水，倒入他本就混乱不堪的体内，瞬间点燃了所有隐患！孙长老那冰冷的面孔、吴执事倨傲的眼神、以及林啸天那如同阴影般笼罩一切的意志…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通往筑基的唯一希望，扭曲成了致命的陷阱！

**心境！**

绝望与仓促！

在死亡的倒逼下，在巨大的压力（林啸天的阴影、剧毒的侵蚀）下，他选择了孤注一掷！恐惧如同毒藤缠绕着理智，让他未能沉下心来，彻底平复伤势、稳固根基、调整状态，便仓促服丹。如同一个根基未稳的士兵，挥舞着锈钝的刀剑，冲向坚固的堡垒，结果只能是粉身碎骨！

资质低劣，丹药剧毒，心境不稳。

三者叠加，如同三座无形的大山，将他这第一次冲击筑基的尝试，彻底压垮，碾得粉碎！

洞窟内，血腥与**的气息越发浓重。

滴答…滴答…

水珠落下的声音，如同敲打在濒死的心上。

韩墨羽蜷缩在血泊与冰冷之中，意识在剧痛与绝望的夹缝中艰难维系。

丹田如焦土，经脉若废墟。

筑基壁垒，依旧高悬如冰冷的铁幕。

青铜片在心口散发着持续的、微弱的灼热，如同深渊中唯一的光点，微弱，却固执地不肯熄灭。

调息…

必须调息…

压下反噬，修复一丝根基…

否则…下一次药力爆发或剧毒反扑，便是身死道消之时！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不再去想那遥不可及的壁垒，不再去想那令人窒息的阴影。他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收敛溃散的意识，如同收拾战场的残兵。

《长春功》那点微弱得可怜的草木生机感知被艰难催动，如同在焦土中寻找最后一点绿色的嫩芽。意念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丹田废墟中残留的、相对温和的一丝丝药力残余，混合着自身残存的一点微末灵力，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朝着受损相对较轻的、未被剧毒和死气完全侵蚀的细小支脉探去。

每一次意念的牵引，都如同在滚烫的刀尖上跳舞，带来深入骨髓的痛楚。破碎的经脉如同布满裂痕的瓷器，稍有不慎便会彻底崩碎。

痛！

剧痛！

但他死死咬着牙，布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近乎麻木的专注与…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般的冰冷平静。

洞窟深处，黑暗如墨。

血泊中的身影，如同破碎的陶俑。

微弱的敛息阵光，映照着他低垂的眼睑下，那点如同寒星般执拗的金芒。

修复…调息…在毁灭的废墟上，在剧毒的泥沼中，在绝望的深渊里…

挣扎着，积蓄着下一次…或许是最后一次…冲向铁壁的微弱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