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修仙全传 第44章 首战告捷（险胜）

斗法台区域，喧嚣鼎沸如同煮沸的油锅。凛冽的寒风卷着冰尘，刮过青石地面，却无法浇灭空气中弥漫的浓烈战意、汗臭与血腥气。数十座青岗石擂台上，灵光闪烁，呼喝声、金铁交鸣声、沉闷的撞击声此起彼伏，伴随着不时响起的惨呼和重物坠地的闷响，勾勒出一幅残酷而真实的仙门争锋图。

第七号擂台，位于广场边缘，靠近杂役聚集的区域。石质的台面冰冷坚硬，边缘残留着不知何人留下的暗褐色污迹。此刻，擂台上方弥漫着一股与核心区域截然不同的、更加原始凶戾的气息。

韩墨羽站在擂台一角，单薄的灰袍在寒风中紧贴着他瘦削的身躯，勾勒出后背刻意加厚处依旧无法完全掩饰的、狰狞凸起的轮廓。每一次剧烈的呼吸，都牵扯着筋骨深处那阴冷的酸痛和撕裂般的隐痛，如同无数细小的钢针在皮肉下攒刺。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泛着失血过多的青紫，额角布满细密的冷汗，又被寒风吹干。深陷的眼窝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擂台对面的对手，瞳孔深处燃烧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执拗火焰。

他的对手，同样穿着破旧的杂役灰袍，身材矮壮敦实，如同一个石墩子。此人名叫王五，脸上横亘着几道丑陋的疤痕，一双三角眼闪烁着毒蛇般的阴狠和贪婪。他扭动着粗壮的脖子，发出“咔吧”的脆响，布满老茧的双手正把玩着一把刃口磨得雪亮、带着倒刺的短柄砍柴刀。刀身在昏沉的天光下，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王五的修为，不过炼气一层巅峰，比韩墨羽还略逊一筹。但那股子常年混迹底层、好勇斗狠养成的凶戾之气，却如同实质般散发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亡命徒的癫狂。他是赵虎手下几个小团体的打手之一，此刻看向韩墨羽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和一种即将完成任务的兴奋。

“丁丑七六！” 王五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声音嘶哑难听，如同砂纸摩擦，“虎爷说了，让我好好‘照顾’你！放心，老子下手快，让你少受点罪！” 他故意将“照顾”两个字咬得极重，手中的砍柴刀挽了个刀花，寒光闪闪，带着**裸的死亡威胁。

擂台旁负责仲裁的外门执事面无表情，冷漠地扫了两人一眼，如同看两件死物。他手一挥：“开始！”

“死吧！”

王五的咆哮如同野兽嘶吼！他矮壮的身躯瞬间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惊人速度！没有丝毫试探，更无仙家弟子的风范，一上来就是搏命的杀招！手中那柄雪亮的砍柴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裹挟着他全身的蛮力和炼气一层巅峰的微弱灵力，直劈韩墨羽面门！动作凶悍、直接、狠辣至极！完全就是矿洞里抢矿、黑巷中杀人的野路子！

刀风扑面，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死亡的寒意！韩墨羽瞳孔骤然收缩！后背的鞭痕在巨大的危机刺激下，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

不能退！

退就是死！赵虎绝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嗬！” 一声压抑着痛苦与疯狂的嘶吼从韩墨羽紧咬的牙关中迸发！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身体的剧痛！丹田深处，那团浑浊滞涩的气旋被死亡的威胁疯狂压榨，艰难地旋转起来！一股微弱却带着前所未有凝练感的灵力，如同濒死的毒蛇吐出的最后一缕毒液，瞬间冲破经脉撕裂的阻滞，涌入右臂！

嗡！

他手中那柄粗糙沉重的铁线荆棘木剑，发出一声低沉的颤鸣！剑锋处，一点淡青色的光晕艰难亮起！

《清风剑诀》第一式——“清风徐来”！

不再是断剑崖下徒具其形的蛮力劈砍！在死亡的巨大压力下，在无数次濒临崩溃的苦练中，这一式终于展露出它应有的雏形！木剑带着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弧光轨迹，如同被无形之风牵引，并非硬撼那势大力沉的劈砍，而是精准地、带着一丝微妙的“粘”劲，斜斜点在砍柴刀侧面力量最薄弱之处！

叮！

一声清脆刺耳的金铁交鸣！

火星四溅！

韩墨羽只觉得一股沛然巨力顺着剑身狂涌而来！震得他右臂酸麻剧痛，虎口崩裂的伤口瞬间撕裂，鲜血染红了粗糙的木纹！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数步，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石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后背的鞭痕被狠狠牵扯，剧痛钻心！喉头一甜，一股腥甜涌上，被他死死咽下！

好强的蛮力！

王五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被更加凶戾的疯狂取代！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风吹就倒的“病秧子”，竟能接下自己全力一刀！这更激起了他的凶性！

“挡？我看你能挡几下！” 王五咆哮着，如同发狂的野猪，再次揉身扑上！砍柴刀挥舞得如同泼风一般！劈、砍、撩、扫！毫无章法，却招招不离韩墨羽要害！刀光雪亮，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亡命徒的癫狂，卷起一片死亡的寒光，将韩墨羽瘦削的身影彻底笼罩！

韩墨羽咬紧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丝！他强忍着右臂的麻木和后背撕裂般的剧痛，凭借着断剑崖下无数个日夜苦练出的对身体的熟悉和对剑招的直觉，疯狂地运转着《长春功》那点微末灵力！

格！挡！卸！引！

沉重的木剑在他手中，不再笨拙，反而展现出一种被逼入绝境后的、近乎本能的简洁与高效！每一次格挡、每一次卸力，都伴随着身体剧烈的摇晃和嘴角无法抑制溢出的血丝！他如同惊涛骇浪中一叶随时会倾覆的扁舟，在刀光织成的死亡风暴中苦苦支撑！

噗嗤！

一个闪避不及！锋利的刀尖划过韩墨羽的左臂！单薄的灰袍瞬间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绽开！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韩墨羽闷哼一声，动作出现了一丝迟滞！

“去死！” 王五眼中凶光大盛！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砍柴刀带着恶风，直刺韩墨羽心窝！角度刁钻狠毒！

生死一线！

巨大的死亡阴影瞬间将韩墨羽笼罩！他能清晰地看到王五眼中那残忍的兴奋和即将得手的快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心口紧贴皮肉处，那枚冰冷的青铜片，毫无征兆地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灼热刺痛感！如同沉睡的凶兽被致命的危机惊醒，睁开了一丝猩红的竖瞳！这灼痛瞬间刺穿了韩墨羽濒临崩溃的意志，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点亮了一盏微弱的灯！

一股混合着求生本能、滔天恨意和破釜沉舟决绝的火焰，轰然在他心底炸开！压倒了所有疼痛和恐惧！

丹田深处那团浑浊的气旋，在这股绝境意志的疯狂压榨下，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出超越极限的旋转速度！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凝聚、更加躁动的淡青色灵力，如同被强行压缩到极致的风暴，瞬间冲入右臂！

“清风徐来”！

不！不再是清风！

而是濒死反击的、带着玉石俱焚决绝的——怒风！

嗡——！

沉重的木剑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低沉咆哮！剑锋处，那点淡青色的光晕骤然暴涨！不再微弱，而是凝聚成一道寸许长、带着破空锐啸的实质剑气！剑势轨迹也在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是卸力牵引，而是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惨烈决绝！

嗤啦！

淡青色的剑气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撕裂了王五刀势中那唯一的、稍纵即逝的破绽！如同毒蛇吐信，瞬间点在了王五持刀手腕的脉门之上！

噗！

一声轻响！

王五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股尖锐到极点的剧痛和麻痹感！仿佛整条手臂的筋脉都在瞬间被剑气刺穿、搅乱！砍柴刀那必杀的一刺，力道瞬间溃散！刀尖在距离韩墨羽心口不到三寸的地方，无力地垂落！

“呃啊——！” 王五发出凄厉的惨叫！手腕处鲜血飙射！

机会！

韩墨羽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那点执拗的金芒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强忍着左臂钻心的剧痛和身体的剧烈摇晃，借着这生死一线间搏出的机会，身体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猛地松开！

沉腰！拧身！踏步！

所有残存的力量，连同那股破釜沉舟的意志，尽数灌注于右臂！

木剑化作一道沉重的黑影，不再是“清风徐来”的轨迹，而是带着矿工搏命般的蛮横与精准，剑身横扫，如同粗大的铁棍，狠狠砸在王五因剧痛而空门大开的腰肋之上！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骨肉撞击声！

王五矮壮敦实的身躯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中，惨叫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离地飞起，口中鲜血狂喷，混杂着内脏的碎块！重重摔落在冰冷的擂台边缘，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整个第七擂台，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寒风卷过，发出呜咽。

擂台旁负责仲裁的执事，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冷漠终于被一丝错愕打破。他看了一眼擂台上如同血人般摇摇欲坠的韩墨羽，又看了一眼擂台下昏死过去的王五，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漠然。他举起手，声音冰冷地宣布：

“第七擂！丁丑七六——韩墨羽，胜！”

“哗——！”

短暂的死寂后，擂台周围围观的人群，尤其是那些杂役，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哗然！

“赢了？！”

“丁丑七六赢了王五？！”

“王五可是炼气一层巅峰！下手出了名的狠！”

“那小子…刚才那是什么？剑气？！”

“扯淡！杂役怎么可能练出剑气！肯定是王五轻敌了！”

“看他的样子…伤得不轻啊…”

无数道目光，混杂着惊愕、难以置信、鄙夷、疑惑、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如同利箭般射向擂台上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韩墨羽拄着那柄沾满自己和王五鲜血的沉重木剑，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抽吸都带着肺腑撕裂的剧痛和浓重的血腥味。左臂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冰冷的青石面上晕开一小滩刺目的暗红。后背狰狞的鞭痕在刚才的搏杀中被反复撕裂，剧痛如同潮水般一**冲击着他的神经。丹田气旋彻底枯竭，旋转得无比艰难，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

巨大的虚弱感和眩晕感如同黑色的潮水，一**冲击着他的意识，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

赢了？

真的…赢了？

一丝极其微弱、混杂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刚刚在心底升起，便被更深的疲惫和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瞬间淹没。

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污汗渍和冰凌的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麻木与劫后余生的冰冷。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越过喧嚣的人群，极其艰难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望向远处高台上——那个如同铁塔般伫立、此刻正投射来两道如同淬毒冰锥般目光的身影！

赵虎！

他那张凶戾的脸上，此刻没有丝毫愤怒，反而咧开一个极其狰狞、扭曲的笑容，无声地用口型对着韩墨羽，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很好…第一滴血…”

那笑容里的残忍和杀意，比寒风更冷！如同在宣告，这仅仅是血腥盛宴的开胃菜！

韩墨羽死死攥着冰冷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惨白。巨大的压力如同冰冷的巨石，再次轰然压下！

他极其缓慢地、拖着如同灌满铅块、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步，踉跄着走下冰冷的擂台。每一步，都在青石地面上留下一个模糊的血脚印。

寒风卷过，旌旗猎猎作响。

第七擂台下，少年拖着残躯，拄着染血的木剑，步履蹒跚。

冻土之下，被第一滴鲜血浇灌的岩浆，在巨大的消耗与更深的死亡威胁下，并未熄灭，反而在濒临枯竭的河床深处，无声地积蓄着下一次、更加惨烈的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