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个真实梦境 第2章 幸运的代价

记录者：寒 （继续焱的第一人称叙述）

那一晚，我几乎是在沙发上睁着眼捱到天亮的。客厅角落里那座由奖品堆砌起来的小山，在黑暗中轮廓模糊，却散发着一种无形的、令人不安的压力。蓝牙耳机、平板电脑、智能手机、欧洲双人游的券，还有那个巨大的、冰冷的汽车钥匙模型……它们不再是幸运的象征，更像是一份份标注着未知价格的“馈赠”，静静地蛰伏在阴影里，等待着我支付代价。

白天的阳光并未驱散我心中的寒意。拖着几乎一夜未眠的疲惫身躯，我强打起精神去上班。一路上，我都感觉有些神经质，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或者用那种混合着探究与畏惧的眼神偷偷瞄我。

走进公司大楼，这种感觉变得更加具体。

平时只是点头之交的同事，会主动凑过来，脸上堆着夸张的笑容：“焱，厉害啊！昨晚真是运气爆棚！请客请客！”

但他们的眼神深处，却闪烁着我读不懂的东西，不是纯粹的祝贺，更像是在观察一个罕见的、中了邪的标本。

关系稍近一些的同事，则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焱，你昨天……是不是许了什么愿啊？或者，最近去了什么特别灵验的地方？”

“说实话，那抽奖系统是不是出bUG了？It部那帮人查了没？”

他们的语气里，除了好奇，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仿佛我身上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而It部的同事，在我假装不经意地问起抽奖系统时，表情都有些不自然。负责维护系统的老王推了推眼镜，语气含糊：“系统日志我们查过了，运行正常，没有外部入侵痕迹……随机算法也没问题。可能……可能就是你运气特别好吧。” 但他躲闪的眼神和额角细微的汗珠，告诉我事情绝非“运气好”那么简单。

就连部门主管找我谈话时，也一改往日的严肃，语气温和得有些异常，先是照例恭喜了一番，然后话锋一转：“焱啊，这次中奖是好事，但也别太放在心上，影响了正常工作。另外……嗯，公司里有些风言风语，你别介意，清者自清嘛。”

风言风语？什么风言风语？

我试图追问，主管却打着哈哈岔开了话题。

一种孤立感开始像冰冷的藤蔓一样缠绕上来。我不再是那个普通的员工焱，我成了“那个一夜之间抽走所有大奖的怪物”。午餐时，原本固定的饭搭子小团体，谈话也显得有些刻意和避讳，不再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我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玻璃罩子罩住了，看得见外面的世界，却无法真正融入。

午休时间，我实在按捺不住，躲到消防通道里，用手机搜索我们公司过往年会的新闻。零星能找到一些往年的报道，大多是关于业绩和领导讲话的，对抽奖环节往往一笔带过。直到我翻到一篇几年前的本地论坛旧帖，标题是：【八卦】xx公司年会的“头彩魔咒”？

我的心猛地一跳，点进去。

帖子内容不多，发帖人自称是前员工，用匿名的口吻提到，他们公司（正是我们公司）每年年会头奖得主，似乎下场都不太好。有的很快离职，据说郁郁寡欢；有的家里接连出事；还有一个，据传在中奖后不久就查出了重病……帖子下面跟帖寥寥，大多认为是巧合或者酸葡萄心理，楼主也没再回复。

“头彩魔咒”？

这四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眼睛。是危言耸听？还是……确有其事？

难道昨晚那些奖品，并非幸运，而是……某种“标记”？或者说，是需要付出代价才能拿走的“买命钱”？

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这太荒谬了，是都市传说，是心理作用。但那个帖子，结合昨晚抽奖的极端异常和今天同事们诡异的态度，像种子一样在我心里扎根，疯狂滋生。

下午，我收到行政部发来的邮件，正式通知我头奖汽车的相关手续办理流程，以及欧洲双人游的预订细则。看着邮件里清晰的条款和诱人的描述，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喜悦，只有一阵阵发冷。

我尝试着登录公司内网的抽奖系统后台（我的权限本来不足以进入，但不知为何，这次竟然畅通无阻），想查看昨天的抽奖日志。界面很简洁，记录显示昨晚的抽奖过程“一切正常”，我的工号确实是被“随机”抽取了五次。但在日志列表的最下方，有一行极其不起眼的小字备注，若非我仔细查看，几乎会忽略过去：

【数据源校验：外部接口 - [已屏蔽] - 同步完成。】

外部接口？

已屏蔽？

这是什么意思？公司的抽奖系统，难道接入了外部数据源？为什么又要屏蔽？

我想点开查看详情，却弹出一个红色的权限不足警告框。

线索在这里中断了，但疑云却更加浓重。

下班时，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公司。抱着那一大堆碍事的奖品（行政部催促我尽快领走），我感觉自己像个移动的灾祸指示牌。路人投来的羡慕目光，此刻在我眼中都变成了无声的审判。

回到家，我将所有奖品一股脑地塞进储藏室的最深处，锁上门，仿佛这样就能将它们带来的厄运隔绝在外。

夜晚再次降临。

疲惫和紧张让我最终还是睡着了。但睡眠并不安宁。

我又梦到了那个年会现场。依旧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我再次被推上台，聚光灯打在我身上。但这一次，台下同事们的脸，不再是模糊的，而是无比清晰，每一张脸上都带着一种统一的、僵硬的、如同面具般的微笑，眼神空洞地望着我。

董事长将那个巨大的钥匙模型递给我，但这一次，钥匙的触感冰冷而粘腻，像某种活物的皮肤。他开口，声音不再是空洞，而是带着一种非人的、多重回响的叠音：

“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代价……”

我低头，发现手中的钥匙模型正在融化，变成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我的手指滴落，散发出浓重的铁锈味！

我想扔掉它，却发现手被牢牢粘住了！

台下的同事们，开始一起鼓掌，掌声整齐划一，如同敲打在棺材盖上的钉子，一下，又一下……

“啊！”

我再次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心脏狂跳不止。

窗外，天色微明。

我抬起自己的手，在晨曦中仔细看着。手上很干净，没有暗红色的液体。但那种冰冷粘腻的触感和浓重的铁锈味，却仿佛还残留在指尖和鼻端。

代价……

到底是什么代价？

恐惧，不再仅仅是心理上的预感。它开始渗透进我的梦境，变得具体而狰狞。

我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那场看似风光无限的年会，或许真的是一场为我量身定制的、华丽而恐怖的献祭仪式的开端。

而我，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一无所知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