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盛府内灯火渐熄。明兰独坐窗前,面前摊着一张素笺,手中握着毛笔,却迟迟未能落笔。
那枚木质平安符静静躺在案头,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平安”二字笔力遒劲,却又带着几分稚拙,似是出自一个习字不久的孩童之手。
明兰心中泛起层层涟漪。顾廷烨留下这枚平安符,究竟是何用意?是单纯的感谢,还是别有深意?他是否已经猜到赠药之人是她?
思忖良久,她终于提起笔。既是要暗中酬恩,便不能留下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痕迹。最好的办法,就是模仿孩童笔迹,让人无从查起。
明兰自幼习字,临摹过各种字体。她回想起如兰幼时初学写字时的模样,那些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的字迹浮现在脑海中。她刻意放松手腕,让笔触显得生涩稚嫩。
“江湖路远,善自珍重。”八个字缓缓落在素笺上。笔画时而粗重,时而纤细,大小不一,间距不匀,活脱脱就是孩童初学写字时的模样。
写罢,明兰仔细端详。这字迹稚拙得恰到好处,既表达了关心,又不会让人联想到闺阁女子。她将纸条小心折好,与准备好的金疮药和散碎银子一同放入包裹中。
次日清晨,小桃依言前来。明兰将包裹交给她,嘱咐道:“还是放在昨日那里。若是见到那位壮士,不必躲藏,大大方方地说是受人所托便是。”
小桃有些不解:“姑娘昨日不是让奴婢隐瞒吗?”
明兰微微一笑:“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我改主意了。”
她心想:顾廷烨既已留下平安符,显是猜到赠药之人与她有关。再躲躲藏藏,反倒显得矫情。不如大大方方地表示关心,却又不点破身份,留有余地。
小桃虽不明白姑娘为何改变主意,但还是依言去了。
这一次,明兰在房中静心刺绣,不再如昨日那般坐立不安。她相信顾廷烨是个明白人,必能领会她的用意。
果然,不到午时,小桃就匆匆回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
“姑娘猜怎么着?”小桃压低声音,“那位壮士果然等在那里!奴婢按姑娘吩咐,大大方方地走过去,说是受人所托来送东西。他接过包裹,问是谁所赠,奴婢只说是一位故人。”
明兰手中针线不停,轻声问:“他怎么说?”
小桃道:“他打开包裹,看到里面的金疮药和银子,愣了一会儿。特别是看到那张字条时,盯着看了好久呢。”
明兰心中微动:“他可有什么反应?”
小桃回想道:“他先是惊讶,然后...然后笑了。不是大笑,是那种很温暖的笑。他说:'请转告那位故人,心意领了,江湖路远,各自珍重。'”
明兰手中针线微微一顿。各自珍重...他果然明白了。
小桃又从袖中取出一物:“这是他让奴婢转交的。”
明兰接过一看,竟是一枚粗糙的木雕小马,只有拇指大小,却栩栩如生,马儿扬蹄欲奔,神态灵动。
“他说这是给...给故人的回礼。”小桃补充道。
明兰轻轻摩挲着木雕小马,木质粗糙,却雕工精细,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恰到好处。她可以想象顾廷烨在怎样的环境下雕刻这个小马——或许是在林间歇息时,或许是夜深人静时。那双握剑的手,是如何细致地雕出这匹奔腾的骏马?
“他还说了什么?”明兰问。
小桃摇头:“没了。他收下包裹后就离开了。不过奴婢看他气色比前两日好多了,臂上的伤似乎也好得差不多了。”
明兰点点头,将木雕小马小心收好:“今日之事,还是不要对旁人提起。”
小桃应下,却又忍不住好奇:“姑娘,那位壮士究竟是什么人?奴婢看他虽然衣着朴素,但谈吐不俗,不像寻常江湖人。”
明兰轻声道:“既是侠士,何必问来历。你只需记住,他于我们有恩,这就够了。”
小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退下了。
明兰独坐窗前,取出那枚木雕小马,在掌心细细把玩。马儿扬蹄奔腾的姿态,让她想起顾廷烨纵马而来的英姿。那个男人,即使落魄江湖,也难掩其光芒。
她忽然明白顾廷烨送这匹小马的用意——马儿奔腾,向往自由。他是在告诉她,即使江湖路远,他也能自在驰骋。
“江湖路远,各自珍重...”明兰轻声重复着这句话,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她与顾廷烨,一个是深闺少女,一个是落魄侠士,本不该有任何交集。却因一次次意外相遇,生出这般的默契与理解。
晚间,明兰在日记中记下:“孩童笔迹,暗寄关怀;木雕小马,回赠心意;江湖路远,各自珍重。”
她将木雕小马与平安符并排放在妆匣中。两件粗糙的木制品,却比任何金银珠宝更让她珍视。
此后数日,明兰总是下意识地留意京中的消息。偶尔听父亲提起宁远侯府,说顾二公子至今未归,宁远侯派人四处寻找,却毫无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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