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藏慧于拙是真章 第158章 拜见舅姑

次日清晨，天光未大亮，侯府便已苏醒。虽是新婚翌日，府中却无多少慵懒闲适之气，反而透着一股井然有序的紧张。今日新妇要拜见舅姑亲长，乃是头等大事，关乎礼数颜面，无人敢怠慢。

明兰早已起身，由丹橘和小桃伺候着梳洗穿戴。卸下了昨日沉重的凤冠霞帔，换上了一身相对端庄稳重却不失新妇身份的绯红色百蝶穿花遍地金通袖长袄，下系一条蜜合色绣缠枝莲马面裙。发髻挽得一丝不苟，戴了赤金嵌红宝的头面，虽不及昨日华丽，却更显侯府主母的雍容气度。她神色平静，眸光沉静，任由丫鬟们打理，心中却已将今日可能遇到的状况暗自过了几遍。

顾廷烨也已收拾停当，一身墨蓝色暗纹直裰，更衬得他身姿挺拔，气势内敛却不容忽视。他看了眼明兰，见她装扮得体，神色从容，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只淡淡道：“时辰差不多了，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正院，朝着顾家祠堂及平日聚集亲长的厅堂走去。一路上下人纷纷避让行礼，态度恭敬，却也有几道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悄悄落在明兰身上。

顾家祠堂庄严肃穆，香烛缭绕。依礼祭拜祖先，告知宗祠添丁进口之喜。整个过程繁琐而庄重，明兰步步依礼，动作流畅标准，神情恭谨肃穆，无可指摘。顾廷烨在一旁看着，见她应对如此得体，心中又安定几分。

祭祖完毕，便是拜见现存的亲长。移步至正厅，厅内已坐了不少人。

正中主位上坐着的，便是如今的宁远侯夫人，顾廷烨的继母——小秦氏。她看上去四十上下年纪，保养得宜，容貌婉约，穿着一身绛紫色万字不断头纹样的缂丝对襟褙子，头上戴着整套的翡翠头面，雍容华贵。见他们进来，未语先笑，脸上洋溢着恰到好处的慈爱和喜悦。

“快起来快起来！好孩子，可算是来了！”她声音温和，带着笑意，亲自虚扶了明兰一把，拉着她的手细细端详，连连点头，“瞧瞧这模样，这气度，真是个好孩子！烨儿真是好福气！”她又转向顾廷烨，嗔怪道，“昨日那般忙碌，也不知多体贴着些新媳妇，瞧这眼圈儿，怕是没歇好罢？”言语间满是关切，俨然一位心疼晚辈的慈祥长辈。

明兰垂眸，微微屈膝，声音温婉柔顺：“给母亲请安。劳母亲挂心，儿媳一切都好。”礼数周全，态度恭谨，让人挑不出错处。

小秦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又赐了见面礼，是一对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水头十足，价值不菲。明兰恭敬接过，道谢后交由身后的丹橘捧着。

然而，厅内的气氛却并非全然如小秦氏表现出来的这般和睦融融。

左手边坐着的是四房、五房的叔婶。四夫人穿着一身宝蓝色妆花褙子，面皮微黄，眼神精明，上下打量着明兰，嘴角虽噙着笑，却透着一股酸意：“哟，这就是新媳妇？果然是好模样，难怪能入了我们侯爷的眼。盛家…可是清流门第，最重规矩的，想必六姑娘…哦不，如今该叫侄媳妇了，定然是知书达理，规矩极好的。”她将“规矩”二字咬得略重，似有所指。

五夫人年纪稍轻，穿着茜红色绣金盏菊的袄子，闻言用团扇掩着嘴轻笑：“四嫂说的是呢。听说盛家女儿个个出色，尤其是这管家的本事。如今侯府有了新主母，我们这些做婶婶的也能轻省些了，只盼着侄媳妇早日为我们侯府开枝散叶才是正经。”这话听着是吉利话，却暗讽明兰需尽快生下子嗣站稳脚跟。

明兰仿佛全然未听出那言语中的机锋，依旧微微垂首，态度恭顺地行礼：“给四婶婶、五婶婶请安。二位婶婶过誉了，晚辈愚钝，日后还需母亲和各位婶婶多多教导。”回答得滴水不漏，既谦逊，又将皮球轻轻推了回去，还点明了自己上面还有正经婆婆小秦氏。

四房五房两位夫人见她如此沉稳，一拳打在棉花上，互看了一眼，撇撇嘴，到底没再说什么，也按例给了见面礼，只是成色远不如小秦氏所赐。

而最让明兰感到一道难以忽视的目光，来自右侧下首。

那里坐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裹着厚厚的银狐皮斗篷，虽已是春日，厅内也暖和，他却仍显得畏寒。容貌与顾廷烨有几分相似，却更为瘦削文弱，脸色是一种久病之人的青白，时不时掩口低声咳嗽，气息羸弱。这便是顾家长子，顾廷煜。

他的目光落在明兰身上，复杂难辨。有审视，有好奇，有一丝淡淡的失落，或许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不甘。他的眼神不似四房五房那般带着直接的挑剔和酸意，却更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他并未多言，只在明兰依礼向他行礼时，微微颔首，声音虚弱地道了声：“弟妹不必多礼。”随后又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咳嗽，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旁边伺候的丫鬟连忙递上温水帕子。

小秦氏立刻面露担忧，关切道：“煜儿，你身子不好，今日就不必强撑着了，快回去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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