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过后,盛府迎来一位特别的客人——宫中退役的老嬷嬷孔氏。孔嬷嬷曾在先帝宠妃宫中伺候三十余年,如今年老出宫,受旧识所托来扬州养老。盛老太太与她是旧相识,特意请来府中小住。
消息传开,盛府上下皆严阵以待。宫中出来的老嬷嬷,眼光最是毒辣,言行举止稍有差池,便会落人话柄。
王氏特意召集女儿们训话:“孔嬷嬷是见过大世面的,你们定要谨言慎行,莫失了盛家体面。”又单独叮嘱明兰,“尤其是你,近日流言方歇,更要小心。”
明兰恭声应下:“女儿明白。”
孔嬷嬷到的这日,盛府中门大开。但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在丫鬟搀扶下缓步而来。虽只穿着寻常褐色褙子,通身气度却是不凡,行动间自有章法,眼神清明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老太太亲自迎到二门,笑道:“老姐姐一路辛苦。”
孔嬷嬷欠身还礼:“老夫人太客气了。叨扰府上,是老身的不是。”
二人执手相看,皆感慨岁月流逝。寒暄过后,老太太引孔嬷嬷入花厅用茶。
王氏带着女儿们上前见礼。墨兰今日特意打扮得素雅端庄,言行格外谨慎;如兰虽活泼,也收敛了许多;品兰年纪小,只乖乖跟着行礼;明兰则一如既往地沉稳得体。
孔嬷嬷目光如电,在几个姑娘面上一一扫过,却不多言,只微微颔首。
接下来几日,孔嬷嬷多在寿安堂与老太太说话,偶尔在园中散步,看似闲适,实则处处留心。
这日姑娘们在花园凉亭做针线,孔嬷嬷“偶然”经过。墨兰忙起身让座,亲自奉茶:“嬷嬷请用茶。这是今春的龙井,用晨露沏的。”
孔嬷嬷接过茶盏,却不急饮,只打量墨兰的针线:“四姑娘好巧的手。这鸳鸯绣得活灵活现。”
墨兰心中暗喜,谦道:“嬷嬷过奖了。不过是闲来无事,胡乱绣着玩。”
孔嬷嬷目光微凝:“只是这鸳鸯眼睛...似乎太过凌厉了些。女儿家的针线,还是柔和些好。”
墨兰笑容一僵,低头称是。
这时如兰献宝似的呈上自己的绣品:“嬷嬷看我绣的蝴蝶!”
孔嬷嬷仔细看了,点头道:“五姑娘心思活泼,这蝴蝶姿态灵动。”话锋一转,“只是针脚略嫌跳脱,若能再沉稳些更好。”
如兰吐吐舌头:“我总静不下心来。”
轮到品兰,小丫头紧张地捧上一方帕子:“我...我绣的小兔子...”
孔嬷嬷露出今日第一个真切的笑容:“七姑娘年纪小,能绣这样很是不易。”说着从腕上褪下一串珊瑚手串,“这个给你玩吧。”
品兰欢喜道谢,如兰羡慕地嘟嘴:“嬷嬷偏心!”
最后轮到明兰。她正在绣一幅山水小景,见孔嬷嬷看来,起身行礼,却不急呈上绣品。
孔嬷嬷主动走近细看。但见素绢上远山如黛,近水含烟,一叶扁舟泛于江上,意境悠远。针法并不繁复,却格外传神。
“六姑娘绣的是...《寒江独钓图》?”孔嬷嬷问。
明兰恭声道:“是。随意绣着,让嬷嬷见笑了。”
孔嬷嬷凝视良久,忽然道:“这钓叟的蓑衣,为何用深灰色线?”
明兰浅笑:“清晨江上有雾,蓑衣沾露水色深。若是晴日,该用浅灰才是。”
孔嬷嬷颔首:“观察入微。”又指着一处山石,“这里为何留白?”
“石上应有苔痕,但绣出来反显刻意。不如留白,观者自有想象。”
孔嬷嬷不再多问,只深深看了明兰一眼。
午后,孔嬷嬷与老太太在窗前下棋,看似随意道:“府上几位姑娘,都是好的。”
老太太落下一子:“老姐姐过奖了。孩子们年轻,还需打磨。”
孔嬷嬷道:“四姑娘伶俐,但心思过重;五姑娘活泼,欠些沉稳;七姑娘天真,尚需教导。”她顿了顿,“唯有六姑娘...沉静有度,心性难得。”
老太太挑眉:“哦?明儿那孩子确实稳重。”
“不止稳重。”孔嬷嬷缓缓道,“今日观她绣品,心中有沟壑,眼中有天地。更难得的是...”她压低声音,“近日流言纷扰,她却能泰然处之,这份定力,便是宫中也少见。”
老太太叹道:“老姐姐好眼力。那孩子确实历经磨难,却从不怨天尤人。”
孔嬷嬷颔首:“梅花香自苦寒来。这般心性,将来必有大造化。”
这话不知怎的传了出去。翌日,王氏来给老太太请安时,笑容满面:“听说孔嬷嬷夸明兰呢?真是孩子的造化。”
老太太淡淡道:“孔嬷嬷随口一说,不必当真。”
然而消息早已传开。下人们议论纷纷:“连宫里的嬷嬷都夸六姑娘呢!”
“可不是!说六姑娘有大造化!”
“那些说六姑娘不祥的,真是打嘴!”
墨兰在房中听得摔了胭脂盒:“什么宫里嬷嬷!不过是个老奴婢,也值得大惊小怪!”
云栽小声道:“可孔嬷嬷是见过大世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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