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藏慧于拙是真章 第89章 门房异动

秋意渐浓，盛府内的桂花已谢尽了第二茬，只余几星残蕊在枝头颤巍巍地挂着。明兰这些时日格外留意门房的动静，自老黄贪墨之事了结后，门房处看似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她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这日清晨，明兰照例去给祖母请安，行至二门处，恰遇门房换值。只见老黄带着一个面生的中年男子，正与守门的小厮交代着什么。

那男子约莫四十上下，身材微胖，面相看着敦厚，眼神却透着几分精明。他穿着一身半新的靛蓝棉袍，虽不算华贵，却也比寻常下人体面些。

明兰驻足细听，老黄道：“...这位是林管事，日后就在门房当值。你们要好生听从吩咐。”

小厮们齐声应下。那林管事笑着拱手：“黄兄客气了。小弟初来乍到，还要仰仗各位帮衬。”

明兰心中一动。林管事？莫非与林噙霜有什么关联？她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去：“黄叔早。这位是...”

老黄忙行礼道：“六姑娘安好。这位是新来的林管事，负责门房采买事宜。”又对林管事道，“这是府上六姑娘。”

林管事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堆起笑容行礼：“小人林大有，见过六姑娘。”

明兰温声道：“林管事不必多礼。既在门房当值，往后还要多辛苦你了。”

林大有连声道：“不敢不敢，能为盛府效力是小人的福分。”

明兰又闲话几句，便往寿安堂去了。心中却疑云丛生：门房采买一向由老黄负责，为何突然安排个新人？而且偏偏姓林...

给祖母请安时，明兰状似无意地提起：“祖母，门房处新来了位林管事，说是负责采买事宜。明兰以前似乎没见过此人。”

老太太眼皮都未抬，只淡淡道：“是你林小娘的一个远亲，前些日子来投奔。你父亲瞧着还算老实，就安排在门房了。”

明兰心中警铃大作。林噙霜的远亲？安排在门房负责采买？这未免太过巧合。前脚老黄刚出了贪墨的事，后脚就安插进林噙霜的人...

她想起那些异常的账目，心中豁然开朗。原来如此！那些账目上的问题，恐怕不是老黄贪墨那么简单，而是有人故意为之，为的就是找借口安插自己人进门房！

回到房中，明兰立即让小桃去打听林大有的底细。小桃很快回来禀报：“姑娘，打听清楚了。那林大有确实是林小娘的远亲，原是开杂货铺的，后来铺子倒了，就来投奔林小娘。”

明兰沉吟道：“开杂货铺的...难怪会被安排负责采买。”

小桃压低声音：“奴婢还听说，林大有的铺子不是自然倒闭的，好像是得罪了什么人，被逼关张的。他来投奔林小娘时，身无分文，很是狼狈。”

明兰心中更疑。一个被逼关张的杂货铺老板，突然被安排进盛府门房负责采买...这其中的蹊跷，越发令人不安。

接下来的几日，明兰格外留意门房的动静。她发现林大有果然精明能干，不过三五日工夫，就将门房的采买事宜打理得井井有条。账目清晰，价格合理，与之前老黄负责时判若两人。

但明兰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林大有太过能干，太过完美，反而让人生疑。而且他虽表面谦恭，眼神中却总带着几分算计。

这日，明兰故意去门房处，说要几匹青布做绣活。林大有热情地取来几种布料让她挑选，价钱公道，品质也好。

明兰状似无意地问：“林管事以前开过杂货铺？难怪对这些布料如此熟悉。”

林大有笑道：“小人确实经营过几年铺子，对这些略知一二。六姑娘若是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小人定能寻到价廉物美的货色。”

明兰点头：“有劳林管事了。”她挑选了一匹青布，付钱时故意多给了几文，“这些林管事留着吃茶吧。”

林大有却坚决推辞：“六姑娘使不得！小人既在盛府当差，岂能收主子的赏钱？这要是传出去，小人的脸往哪儿搁？”

明兰心中冷笑。一个被逼关张的杂货铺老板，居然对几文赏钱如此清高？这反而更显得可疑。

她不再坚持，拿着布匹离开。行至回廊处，恰遇墨兰带着丫鬟走来。

墨兰今日穿着一身崭新的湖蓝色襦裙，发间簪着赤金点翠步摇，显得格外光彩照人。见明兰拿着布匹，她笑道：“六妹妹这是要做新衣裳？怎不去绸缎庄买些好料子，反倒用这些寻常青布？”

明兰温声道：“不过是做些绣活练手，用不着好料子。”

墨兰目光扫过明兰手中的青布，忽然道：“我听说门房新来了个林管事，采买很是在行。六妹妹这布匹可是从他那里买的？”

明兰心中一动，点头道：“正是。林管事果然能干，价钱公道，布料也好。”

墨兰得意道：“那是自然。林管事可是我母亲荐来的人，自然不是那些寻常下人可比。”

明兰故作惊讶：“原来是林小娘荐来的？难怪这般能干。”

墨兰似乎意识到失言，忙岔开话题：“六妹妹若是缺好料子，我那里还有几匹苏缎，送你一匹便是。”

明兰婉拒：“多谢三姐姐好意，明兰用不着那般好的料子。”

姐妹二人又闲话几句，便各自离去。明兰心中却已明了：这林大有果然是林噙霜安插进来的人！墨兰方才一时得意，说漏了嘴。

回到房中，明兰仔细思忖。林噙霜为何要费尽心思安插亲信进门房？门房虽不是要害部门，却掌管着府中人员往来，消息最为灵通。若是想要打探什么消息，或是行什么方便，门房确实是个好位置。

她想起前些时日墨兰打听顾廷烨之事，心中豁然开朗。莫非林噙霜安插亲信，是为了打探外界的消息？或是另有图谋？

晚间，明兰将今日所见所闻禀报祖母。老太太听后，沉吟良久，方道：“林噙霜这番动作，倒是在我意料之中。”

明兰惊讶：“祖母早已知晓？”

老太太淡淡道：“她失了管家权，长枫又被罚思过，自然要另寻出路。门房虽不起眼，却是消息灵通之处。安插个亲信，也好打听些外界动静。”

明兰蹙眉：“可是明兰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那林大有来得太过巧合，而且...”

“而且太过能干？”老太太接话道。

明兰点头：“正是。一个被逼关张的杂货铺老板，为何对采买如此精通？而且对几文赏钱都推辞不受，显得太过清高。”

老太太眼中闪过赞许之色：“你看得很准。林大有的来历，恐怕没那么简单。但眼下我们没有证据，不宜打草惊蛇。”

她顿了顿，又道：“你继续留意着，特别是门房的账目和往来人员。若有什么异常，及时来报。”

明兰郑重应下：“明兰明白。”

接下来的日子，明兰更加留意门房的动静。她让小桃暗中观察林大有的行踪，特别是他与外界的接触。

果然，不过几日，小桃就来禀报：“姑娘，奴婢发现林管事近来常与一个绸缎庄的伙计来往。那伙计每次来都带着些布料样品，但与林管事说话时却鬼鬼祟祟的。”

明兰心中一动：“可记得是哪家绸缎庄？”

小桃道：“奴婢打听过了，是东街的'锦绣坊'。可是...”她迟疑道，“奴婢记得府中采买一向是在'瑞祥绸缎庄'，为何林管事要与'锦绣坊'接触？”

明兰蹙眉。瑞祥绸缎庄是盛府多年的合作伙伴，价钱公道，品质也有保障。林大有为何要另寻合作？莫非其中有什么猫腻？

她让小桃继续留意，自己则去查了门房近期的采买记录。果然发现林大有上任后，陆续从锦绣坊采买了几批布料，价钱虽不算离谱，却比瑞祥绸缎庄略高。

明兰心中起疑，亲自去两家绸缎庄打听价钱。结果发现同样的布料，锦绣坊的价钱确实比瑞祥绸缎庄高出一成左右。

这日，明兰故意去门房处，对林大有道：“林管事，祖母要做几身新衣裳，需要些上好的苏缎。听说瑞祥绸缎庄的料子不错，你去采买几匹来吧。”

林大有面露难色：“六姑娘，瑞祥绸缎庄近日货源不足，怕是难以买到上好的苏缎。不如去锦绣坊看看？他家的苏缎也是极好的。”

明兰心中冷笑，面上却淡然：“既如此，就去锦绣坊买吧。只是祖母对衣料要求高，须得最好的才行。”

林大有连声应下。明兰又状似无意地问：“听说锦绣坊的价钱比瑞祥绸缎庄高些？”

林大有忙道：“确实略高一些，但料子也好些。六姑娘放心，小人定会仔细挑选，绝不叫姑娘吃亏。”

明兰点头，不再多言。心中却已确定，林大有果然有问题。他极力推荐锦绣坊，定然是有什么好处。

晚间，明兰将此事禀报祖母。老太太听后，冷笑道：“果然如此！林噙霜这是要从中捞好处呢。”

明兰蹙眉：“可是林管事采买的价钱只高出一成，即便有回扣，数额也不大。林小娘何必为了这点小利，冒险安插亲信？”

老太太目光深邃：“你想到关键了。这点小利，确实不值得她冒险。除非...另有图谋。”

祖孙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猜测。林噙霜安插亲信进门房，恐怕不只是为了贪些小便宜，而是有更大的图谋。

明兰在日记中记下：“门房异动，林氏安亲；账目虽清，另有所图；暗中留意，谨防不测。”

她放下笔，心中升起一丝不安。林噙霜这般费尽心机，究竟所图为何？难道与长枫之事有关？还是另有什么阴谋？

窗外秋风萧瑟，吹得窗棂作响。明兰忽然觉得，盛府这潭静水，恐怕要起波澜了。

而那个新来的林管事，就像投入水中的一颗石子，虽然微小，却可能激起千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