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藏慧于拙是真章 第82章 小桃送药

晨曦微露，京城还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小桃挎着那个不起眼的蓝色包裹，踏着露水匆匆出了盛府后门。她心中既紧张又兴奋，姑娘交代的这桩差事，透着几分不寻常的神秘。

按照明兰的吩咐，小桃来到昨日遇见那位侠士的地方。这是一处僻静的林子，距官道不远，却少有人迹。晨雾在林间缭绕，给这里平添了几分神秘气息。

小桃四下张望，却不见人影。她按姑娘说的，将包裹放在一棵老槐树下的石头上，正要依计离开，忽听林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谁在那里？”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雾中传来。

小桃心中一紧，却想起姑娘的嘱咐，壮着胆子应道：“是...是送东西的。”

雾气中走出一个身影，正是昨日那位青衫侠士。他今日换了身灰布短打，依旧戴着斗笠，但气色明显好了许多。左臂的伤处简单包扎着，血迹已干。

“送什么东西？”顾廷烨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小桃。他显然认出了这是昨日盛家马车上的丫鬟。

小桃按明兰教的话说道：“我家主人感念壮士昨日相救之恩，特备薄礼，聊表心意。”说着指向树下的包裹。

顾廷烨走近拿起包裹，入手沉甸甸的。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上好的金疮药和散碎银子，还有一张折好的字条。

“这太贵重了。”顾廷烨皱眉，“昨日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小桃忙道：“壮士莫要推辞。我家主人说，江湖救急，本是应当。这些许心意，还请壮士收下，也好让我回去复命。”

顾廷烨沉吟片刻，终是收下了包裹。当他展开字条看到那八个稚气十足的字体时，明显怔了一下。

“江湖路远，善自珍重。”他轻声念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小桃好奇地偷瞄那张字条，只见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孩童所书，与她家姑娘平日娟秀的字体大相径庭。她心中暗赞姑娘心思缜密，这般安排，任谁也猜不到赠药之人的身份。

顾廷烨盯着字条看了许久，忽然问道：“这字条...是你家主人亲手所写？”

小桃按明兰事先交代的回答：“是...是我家小公子所写。小公子听说壮士侠义，特意写了这字条。”

“小公子？”顾廷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了然一笑，“原来如此。替我多谢你家主人...和小公子。”

他将字条仔细折好收入怀中，又从那包散碎银子里取出几块，递给小桃：“这些给你买糖吃。”

小桃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壮士救了我们，怎么还能要您的银子！”

顾廷烨却执意塞给她：“拿着吧。江湖之人，不拘这些小节。”

小桃推辞不过，只得收下。她偷偷打量这位壮士，虽然衣着朴素，但言谈举止自有一股不凡气度，与她想象中的江湖客大不相同。

“壮士...”小桃忍不住问，“您的伤可好些了？”

顾廷烨活动了一下左臂：“无碍了。多谢你家主人的金疮药，很是管用。”

小桃松了口气：“那就好。壮士今后有什么打算？还要在江湖上漂泊吗？”

顾廷烨目光望向远方，淡淡道：“江湖虽大，终有归处。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正说着，忽听林外传来马蹄声。顾廷烨神色一凛，对小桃道：“你快回去吧。记住，今日之事，不要对旁人提起。”

小桃连连点头：“壮士放心，小桃明白。”

顾廷烨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似是要记住她的模样，随即转身没入林中，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小桃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她摸摸怀中那几块散碎银子，心中五味杂陈。这位壮士明明自己处境艰难，却还惦记着给她买糖吃，真是个好人。

回到盛府，小桃悄悄向明兰复命。当说到顾廷烨看到字条时的反应时，明兰手中针线微微一顿。

“他...可说了什么？”明兰轻声问。

小桃道：“壮士盯着字条看了好久，还问是不是小公子写的。奴婢按姑娘教的说了，他好像...好像笑了一下。”

明兰垂下眼帘，掩去眼中情绪。顾廷烨果然起了疑心。以他的聪明，怎会相信那字条真是孩童所书？他那一笑，怕是已经猜到了真相。

“他还给了奴婢几块银子呢。”小桃掏出那几块碎银，“说是给奴婢买糖吃。”

明兰看着那几块银子，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顾廷烨自己尚且落魄，却还这般体贴下人，实在难得。

“既然是他给的，你就收着吧。”明兰温声道，“今日之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记住了？”

小桃郑重应下：“姑娘放心，小桃晓得轻重。”

待小桃退下，明兰独坐窗前，心中波澜起伏。顾廷烨收下了她的赠药和银两，却没有点破她的身份。这份默契，让她既安心又不安。

安心的是，顾廷烨是个明白人，懂得保全她的名声；不安的是，这份心照不宣的联系，似乎将他们牵扯得更深了。

她取出那枚木雕小马，在掌心细细把玩。马儿扬蹄奔腾的姿态，让她想起顾廷烨纵马离去的背影。那个男人，即使身处困境，也保持着他的骄傲与风度。

几日后的一个清晨，明兰照例去给祖母请安。行至花园，忽见一个小厮匆匆跑来，对着守门的婆子低语几句。那婆子面色顿变，急忙往正房去了。

明兰心中好奇，悄悄走近些，只听那小厮道：“...确实是他！虽然打扮不同，但奴才看得真切，就是宁远侯府的二公子！”

另一个婆子惊呼：“顾二公子？他怎会在城外破庙里落脚？听说病得不轻呢...”

明兰心中一震，手中帕子险些落地。顾廷烨病了？在破庙里？

她强自镇定，装作赏花模样，慢慢走开。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顾廷烨果然没有离开京城，而是在城外破庙栖身。如今又病了，想必是伤势未愈，加上奔波劳顿所致。

回到房中，明兰坐立难安。她想起顾廷烨染血的衣袖，想起他疲惫的面容，想起他递银子给小桃时那温和的眼神...

“小桃。”她唤来丫鬟，“你去打听打听，城外有哪些破庙？要悄悄儿的，别让人起疑。”

小桃虽不解其意，还是应声去了。

明兰独坐房中，手中无意识地捻着那枚平安符。顾廷烨病倒在破庙中，无人照料，该是何等凄惨景象？她虽想相助，却苦于身份所限，不能亲自前往。

忽然，她想到一个主意。既然不能明着相助，何不暗中打点？

她取出纸笔，再次模仿孩童笔迹，写下一张字条：“闻君不适，甚忧。城南济世堂李大夫，医道精深，可往求治。药资已付，但去无妨。”

写罢，她取出一些银两，连同字条放入一个普通信封中。待小桃回来，将信封交给她：“你想办法将这封信送到城外破庙，交给...交给那位壮士。要小心，莫让人看见。”

小桃虽觉奇怪，但还是依言去了。

这一次，明兰在房中焦急等待。她不知顾廷烨病得如何，更不知他是否愿意接受她的安排。

直到日落时分，小桃才匆匆回来，面带喜色：“姑娘，信送到了！壮士果然在破庙里，脸色很不好看。他看了信，愣了好久，最后对奴婢说：'多谢故人挂心，顾某领情了。'”

明兰心中一松：“他可说要去医馆？”

小桃点头：“他说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就去。姑娘放心，奴婢看壮士虽然病着，但精神还好。”

明兰这才稍稍安心。她知道顾廷烨是个骄傲的人，不会轻易接受他人施舍。但他既然答应去医馆，想必是病得不轻。

晚间，明兰在日记中记下：“小桃送药，顾郎领情；破庙病倒，暗中安排；江湖路远，忧心难释。”

她取出那枚木雕小马，轻轻摩挲。马儿奔腾的姿态，此刻在她眼中却多了几分艰难。江湖路远，伤病相随，那个骄傲的男人，究竟还要经历多少磨难？

窗外月色如水，明兰却无睡意。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如此牵挂一个陌生男子的安危。这份牵挂来得突然，却真切得让她无法忽视。

而远在城外破庙中的顾廷烨，此刻正对灯看信。那张写着稚气字迹的字条，在他眼中却比任何锦绣文章更加珍贵。

“盛明兰...”他轻声自语，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你这般聪明，叫我如何是好？”

烛火跳跃，映照着他苍白的面容。那双深邃的眼睛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