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藏慧于拙是真章 第13章 墨兰争锋

春日渐暖，盛府园中的花儿次第开放。这日，王氏在花园设了个小型的诗会，请了府中几位小姐和邻近几家相熟的闺秀。明兰本不想参加，但祖母说多见见世面也好，便让她去了。

诗会设在临水的亭子里，四周垂着轻纱，随风飘动。几位小姐围坐在一起，桌上摆着茶点和文房四宝。

墨兰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湖蓝色衣裙，头戴赤金点翠步摇，显得格外娇艳。她坐在主位，俨然以盛家才女自居。

“今日春光明媚，不如我们都以春为题，作首诗如何？”墨兰笑着提议，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明兰。

其他几位小姐纷纷附和。明兰安静地坐在角落，手中拿着一方绣帕，低头做着针线。

轮到墨兰时，她站起身，故作沉吟片刻，然后朗声吟道：“春风拂面花香浓，蝶舞蜂忙绕芳丛。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几位小姐纷纷赞叹：“墨兰姐姐真是好才情！”

明兰手中的针线微微一顿。这诗句她曾在祖母的书房中见过，是前朝一位诗人的名作，只是稍改了几个字。她抬头看了墨兰一眼，见她面有得色，似乎真以为是自己所作。

墨兰注意到明兰的目光，笑着问道：“六妹妹怎么只顾着做针线？也来作一首吧。”

明兰抬起头，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明儿不会作诗...这些文雅的事，还是姐姐们来吧。”

墨兰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却故作惋惜：“六妹妹在祖母身边这些时日，竟没学着作诗吗？祖母年轻时可是有名的才女呢。”

明兰低下头，小声说：“明儿愚钝，只勉强认得几个字，作诗实在是...”

一位李家小姐笑道：“墨兰姐姐就别为难六姑娘了，她年纪还小呢。”

墨兰却不肯罢休：“年纪小更该好学才是。不如这样，我出个简单的题目，六妹妹试着对一句就好。”

她想了想，说道：“就以这园中的海棠为题吧。我先来：'海棠经雨胭脂透'。”

几位小姐纷纷叫好。墨兰得意地看着明兰：“六妹妹，该你了。”

明兰咬着嘴唇，一副为难的模样。她其实心中已有下句，但记得祖母的教诲，不可显露锋芒。

“明儿...明儿对不上来。”她小声说道，头垂得更低了。

墨兰轻笑一声：“那姐姐替你对吧：'柳絮风前雪满园'。如何？”

众人又是一阵赞叹。明兰却注意到，这又是前人的诗句，只是将原句中的“梨花”改成了“柳絮”。

诗会继续进行，墨兰又“作”了几首诗，无一不是窃用前人诗句稍加改动。明兰默默听着，手中的针线不停，却将每一处窃用都记在心里。

轮到一位刘家小姐时，她吟了一首原创的小诗，虽然不如墨兰的“诗”华丽，却胜在清新自然。墨兰却轻描淡写地评价道：“意境尚可，只是用词略显稚嫩。”

刘家小姐顿时面露窘色。明兰看在眼里，心中不禁为她不平。

诗会结束后，众人散去。明兰故意放慢脚步，落在最后。经过墨兰身边时，她听到墨兰对雪娘低声说：“...终究是庶出的，上不得台面。”

明兰握紧了手中的绣帕，面上却不动声色。

回到寿安堂，明兰照常去书房习字。祖母正在看书，见她回来，随口问道：“今日诗会可有趣？”

明兰乖巧答道：“很有趣，墨兰姐姐作了好多好诗。”

老太太抬眼看了看她：“哦？都是些什么诗？”

明兰状似无意地念了几句墨兰“作”的诗，特别强调了那些特别华丽的句子。

老太太听着，眉头微蹙：“这些诗...听着倒是耳熟。”

明兰天真地问：“祖母也听过吗？墨兰姐姐说是她自己作的哦。”

老太太没有接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明兰。明兰假装没有察觉，自顾自地铺纸磨墨。

晚间，老太太让房妈妈取来几本诗集，翻看片刻，忽然笑了：“这个墨兰，倒是会取巧。”

明兰凑过去：“祖母发现什么了？”

老太太指着一首诗：“你看，这句'最是一年春好处'，是韩愈的《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中的。这句'绝胜烟柳满皇都'也是。”

她又翻到另一页：“还有这句'海棠经雨胭脂透'，是改自白居易的《海棠》诗。原句是'海棠经雨胭脂透'，她只改了一个字。”

明兰故作惊讶：“墨兰姐姐怎么会...”

老太太淡淡道：“投机取巧罢了。真正的才学是偷不来的。”

她合上书，对明兰说：“你今日做得很好。藏拙守愚，不是真愚，而是明智。”

明兰小声问：“可是祖母，墨兰姐姐这样...不要紧吗？”

“暂时不要紧。”老太太意味深长地说，“但假的终归是假的，迟早会露出破绽。我们只需耐心等待。”

几日后，盛紘来寿安堂请安，偶然提起那日的诗会，夸赞墨兰有才情。

老太太淡淡一笑：“墨兰确实聪慧，只是有些诗句听着耳熟，怕是借鉴了不少前人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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