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身堂”内,王二婶痛苦的呻吟声如同钝刀,一下下割着每个人的心。简陋的木板床上,她那条被踹伤的小腿已经肿得发亮,颜色紫涨,显然伤得不轻。刘氏红着眼眶,用冷水浸湿的破布小心翼翼地为她敷着,却于事无补。几个外村来的寡妇站在一旁,手足无措,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愤怒。
赵小满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她检查完王二婶的伤势,确定是骨头折了,需要立刻找郎中正骨上药。但眼下,更重要的是那口几乎要炸裂开的恶气!
李屠户光天化日之下,抢粮伤人,嚣张跋扈,视她们如无物!若此次忍气吞声,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一点尊严,都将荡然无存!往后,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抢走她们辛苦得来的每一粒粮食!
“不能就这么算了!”一个外村寡妇咬着牙,低声啜泣道,“那可是咱们一口一口省下来,盼着换盐换布的新麦啊!”
“王二婶的腿……天杀的李屠户!”刘氏也气得浑身发抖。
赵小满猛地站起身,眼神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她扫视着屋内这群悲愤却又无助的妇人,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求告里正?他只会和稀泥!报官?等衙役来了,粮食早进猪肚了!咱们得自己讨回这个公道!”
“怎么讨?”有人怯生生地问,“他那么凶,还有帮手……”
赵小满的目光落在墙角那两只散发着浓烈气味的粪桶上——那是她沤肥用的,还没来得及清理。一个极端却无比契合当下愤怒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
“他嫌咱们晦气?嫌咱们的粮食糟蹋?”赵小满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那咱们就让他好好尝尝,什么是真正的‘晦气’!抄家伙!扛上粪桶!去肉铺!”
妇人们都惊呆了!扛粪桶去肉铺?!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太……太……
但看着赵小满那决绝的眼神,想起被抢的粮食和王二婶的惨状,一股破釜沉舟的血气猛地冲了上来!
“走!跟他拼了!”刘氏第一个响应,猛地抓起墙边的粪叉。
“对!拼了!大不了臭死他!”另一个寡妇也豁出去了,上前就去抬那沉甸甸的粪桶。
“俺也去!”
“算俺一个!”
愤怒和屈辱压倒了恐惧和羞耻。七八个妇人,有的扛粪叉,有的抬粪桶,有的拿着烧火棍、锄头,跟在赵小满身后,如同一支悲壮而奇特的军队,冲出了“立身堂”,径直朝着屯子中心李屠户的肉铺杀去!
这支队伍的出现,立刻引起了轰动。沿途的村民看到她们抬着臭气熏天的粪桶,个个面色铁青,眼含怒火,都吓得纷纷避让,目瞪口呆。
“天爷!她们要干啥?”
“那是……粪桶?!抬去肉铺?”
“疯了!真是疯了!”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更多人跑出来看这旷古奇观。
李屠户刚把那三袋新麦拖回肉铺后院,正得意洋洋地跟两个侄子吹嘘,打算磨刀杀猪,晚上喝酒庆祝。就听得铺子外面人声鼎沸,吵嚷不堪。
他皱着眉,提着还沾着血丝的杀猪刀,骂骂咧咧地掀开油腻的门帘走出来:“吵什么吵!找死啊……”
话音未落,他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他的肉铺门前,被十来个妇人团团围住!而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她们手里抬着的,竟然是两大桶汩汩冒泡、臭气冲天的粪水!赵小满站在最前面,眼神冷得像冰,手中粪叉直指他的铺面。
“你……你们想干什么?!”李屠户被那冲天的臭气熏得连连后退,脸色发白,手中的杀猪刀都差点拿不稳。他再横,也架不住这阵仗!
“干什么?”赵小满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恶臭和喧哗,“来给你这‘干净’肉铺,添点‘香’料!”
她猛地一挥手:“泼!”
“哗——!!!”
站在最前面的刘氏和另一个寡妇,早已憋足了劲,闻言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抬着的粪桶猛地向前一倾!
黏稠、恶臭、黄褐色的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泼向了肉铺门口挂着的半扇猪肉、泼向了摆满新鲜猪下水的案板、泼向了那杆油腻的秤!粪水四溅,沾染了肉块,流满了地面,那令人作呕的气味瞬间爆炸开来,弥漫了整个街道!
“啊!我的肉!”李屠户发出一声心肝俱裂的惨叫,眼睛都红了!那是他刚宰杀准备卖钱的肉啊!
围观的众人也发出一阵惊呼和干呕声,纷纷掩鼻后退,场面一片混乱。
“再泼!”赵小满毫不留情,指向另一桶。
又一桶粪水泼出,这次直接泼向了肉铺的门板和墙壁!
“住手!你们这些疯婆娘!老子杀了你们!”李屠户彻底疯了,挥舞着杀猪刀就想冲上来。
但赵小满身后的妇人们立刻举起粪叉、烧火棍,虽然害怕,却寸步不让!粪叉尖上还滴着恶心的液体,逼得李屠户和他两个侄子也不敢轻易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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