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围巾乐安织得格外仔细,时间也格外的长。因为是男款,所以没有用太花哨的针法,只选了最简单的平针,针脚却比织毛衣时更细密。织到一半,忽然想起玄夜心口的铃铛胎记,便在末尾偷偷织了一排红色的铃铛,藏在流苏里,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三日后,玄夜收到东宫侍卫送来的木盒时,正在看晏老将军送来的边关奏折。忙完手中的事才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条玄色围巾,入手柔软似乎还带着某人的温度,他指尖拂过流苏发现了那排小巧的铃铛,忽然就想起及笄礼上,乐安一身华服站在殿中,是那么的光彩夺目。他又想念她了。
“殿下,这是长公主府送来的,说天凉了……让您注意保暖。” 侍卫低着头,没敢看太子突然柔和下来的眉眼。
玄夜将围巾绕在颈间,羊毛贴着肌肤传来温温的暖意,一直暖到心里。他望着窗外飘落的桂花瓣,忽然低声笑了。
“知道了。” 他提笔在奏折上批下 “阅” 字,笔尖的墨都带着几分轻快,“将私库里那个‘玉兔捣药’的玉雕给长公主送去,告诉长公主,围巾很暖和,我很喜欢。”
玄夜这边开开心心地收礼物,而礼物原料的供应者此刻正奉命在神眷国境内漫无目的地乱逛。
秋阳把官道晒得发烫时,晏无暇正勒着马,看赫连隼对着成片的金色麦浪直咂嘴。
“晏将军,这麦子亩产得有多少啊?” 赫连隼的狼皮披风扫过马鞍,眼神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他们从进入神眷国境内已经不紧不慢的走了两个多月,从西北大漠到中原腹地,眼里的惊叹早就变成了**裸的觊觎。
晏无暇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笑得坦荡:“不算多,但足够这些百姓交税后,吃到来年开春了。” 他想起半月前收到乐安长公主的密信: 再拖一月,银票随便花,不够传信回来。那一千两银票此刻正妥帖地躺在他的钱袋里,足够让使团顿顿吃肉喝酒。
“走,前面镇子有家糖画铺,那老匠人能画出百兽图。” 晏无暇调转马头,故意没提本该昨日就到的驿站。
“糖画有什么稀奇的……”
“大王子有所不知,我朝的糖今年刚刚改良,不仅有雪白的精制糖,还有专门用来做糖画的金砂糖。”
赫连隼果然被勾走了注意力,拍马跟上时,披风上的银饰叮当作响。唯有赫连空勒着马落后半步,目光掠过田埂上转动的水车,又落在农夫手中的曲辕犁上 —— 那犁比草原上的木犁轻便许多,翻土时省力不少。
这一路,晏无暇把 “拖延” 二字演绎得淋漓尽致。过黄河时,他说汛期水流急,等了五日;经汾水古镇,他说当地正在举办庙会,拉着使团看了三天皮影戏;到了中原腹地,更是逢城必进,今日品醋,明日观瓷,把长公主交代的 “好吃好喝拖时间” 执行得滴水不漏。
赫连隼早已被酒池肉林迷了眼,整日琢磨着回去要带多少绸缎香料。赫连空却越来越沉默,他在纺织作坊里盯着水力纺纱机看了两个时辰,又在农具铺里翻遍了新制的锄头镰刀,甚至对着沿途每个驿站墙上的《农桑要术》拓本出神。
晏无暇带着使团从西绕到东才往南走,又走了大半个月终于走到了汴京附近的驿站。
官道旁的驿站升起炊烟,赫连隼从膳房出来的时候,恰好看到晏无暇坐在廊下,他将手里的桂花糕直接丢进嘴里,快走几步上前。
“晏将军!你们这的桂花糕可真好吃,比我们草原的奶疙瘩甜多了,就是有点小!” 他嗓门洪亮,狼皮靴踩在青石板上噔噔作响,眼睛直勾勾盯着驿站后厨的方向,“中午能不能再蒸两笼?两三盘还不够塞牙缝的!”
晏无暇正靠在廊柱上擦刀,闻言漫不经心地抬眼:“赫连王子喜欢就好,这汴京城是神眷国的大城,繁华的紧。到处是精致的点心吃食,美酒美人,古玩瓷器,应有尽有。”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赫连隼喉头滚动,才慢悠悠补充,“再走三日就到汴京城了,到时候我请诸位去汴京最大的酒楼吃酒。”
“当真?晏小将军当真是慷慨之人,这一路辛苦你了。等到了临安城,本王子一定会在你们的皇帝面前好好夸奖你的。” 赫连隼连连夸赞,这一路他已经被神眷国的繁华迷了眼。
“当然是真的!赫连王子有所不知,这些都是乐安长公主临行前交代的,一定要招待好各位,晏某可不敢居功。”
“大哥,晏将军。” 一声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赫连空不知何时站在院子里,一身白色绣金的华服略显低调,却比赫连隼一身的银饰看起来更沉稳。他目光扫过驿站外,远处正在灌溉的农户,那些人手里的曲辕犁转动灵活,显然比草原的木犁省力得多。“晏将军,昨日我见镇上妇人用的纺车,似乎与寻常不同?”
晏无暇心里了然,面上却装作不懂:“哦?不过是些闺阁玩意儿,二王子也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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