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张振国那间宽敞却略显压抑的办公室时,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办公室里,除了端坐在主位的张主任,还有分管文秘的谭副主任和分管后勤的蔡副主任分坐两侧办。
赵明宇和另外两位从信息科、督查科推荐上来的同事已经在了。赵明宇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仿佛胜券在握。另外两位同事则显得有些拘谨,双手不自觉地搓动着。
张振国示意我们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开门见山地说:
“今天叫你们几个来,是关于县长联络员人选的事。你们都是府办各个科室推荐上来的,比较优秀的年轻同志。最终的人选,需要报请县长本人亲自决定。在向县长正式汇报之前,我想再听听你们自己的想法,也算是一次小范围的沟通。”
他目光扫过我们四人:“不用太紧张,就说说如果在这个岗位上,你们打算怎么开展工作,需要注意什么。谁先来?”
另外两位同事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有些犹豫。
赵明宇当仁不让,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充满自信:“张主任,谭主任,蔡主任,如果组织信任,让我担任县长联络员,我将努力做到以下几点:一是绝对忠诚,紧紧围绕县长的指示要求开展工作;二是加强学习,不断提升政策理论和业务水平;三是高效协调,确保县长各项决策部署畅通无阻......”
他侃侃而谈,思路清晰,言辞流畅,将联络员的职责和要求背得滚瓜烂熟,显然是下了苦功,准备极其充分。
谭副主任和蔡副主任听着,偶尔会微微颔首,似乎对这套“标准答案”表示认可。
轮到另外两位同事,他们的发言相对朴实,更多地是表达会珍惜机会、努力学习、勤奋工作、听从指挥,虽然实在,但在赵明宇珠玉在前的对比下,显得有些平淡,缺乏亮点。
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我深吸一口气,没有像赵明宇那样罗列条条框框,而是结合张振国之前的点拨和自己的思考,诚恳地说道:“张主任,各位领导,如果我有幸能担任县长联络员,我认为最重要的不是我能做什么,而是我时刻要清楚自己不能做什么。”
这个开场白让两位副主任抬了抬眼皮。“我会找准自己的位置,踏踏实实做好服务保障工作,不给领导工作添乱;严格遵守保密纪律,管住嘴,守住心,不该问的不同,不该说的绝对不说。”
我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张振国的反应,补充了最关键的一点:“同时,我会时刻提醒自己保持清醒,把握好分寸感。牢记联络员是辅助角色,绝不越位,绝不借领导名义办私事、徇私情。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都以领导是否满意、是否真正有利于全县工作大局为标准。”
我的发言没有赵明宇那么有“气势”,也没有那么多漂亮的口号,但更加务实内敛,尤其强调了“分寸感”和“位置感”,这显然精准地戳中了张振国最看重的点。
赵明宇听完我的发言,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有些不以为然。
谈话结束后,张振国没有当场表态,只是公事公办地总结道:“好,你们的情况和想法,组织上都了解了。我们会综合各方面因素,尽快研究,并向县长汇报。你们回去后,安心工作,不要受此事影响。”
等待最终结果的日子,是最煎熬的。府办里各种猜测更是甚嚣尘上,综合科里的气氛更是微妙。
李晓燕天天围着我转,穿件粉色紧身裙,腰肢扭得像麻花,手里拎着袋进口饼干,塞给我:“林涛,尝尝这个,我家那口子从省城带的。我看好你哦!以后可得多关照姐!”
王天谷见了,趁没人时把我拉到茶水间,递了杯热水:林涛,“别理她,她昨天还跟小陈说‘赵明宇后台硬,肯定能成’。”
我尽量屏蔽这些杂音,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中。
终于,周五下午,我正在整理一份督查报告,刘科长走过来,敲了敲我的隔板:“林涛,手头的事先放一下,张主任让你现在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是最终结果出来了吗?科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我能感觉到王天谷从文件堆后投来的窥探目光,以及李晓燕那边骤然停下的声音。
我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其实并不乱的衬衫领口,怀着忐忑的心情,再次敲响了张振国办公室的门。
“进来。”
我推门进去,办公室里只有张振国一人。他坐在办公桌后。
“林涛,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依言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心脏怦怦直跳,不敢主动发问。
张振国看着我,沉默了几秒钟,这短短的几秒,对我来说却无比漫长。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平稳而清晰:
“经过综合考虑,并报张县长同意,决定由你担任县长联络员。”
轰!巨大的喜悦和前所未有的压力同时席卷而来。我成功了?我真的被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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