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本”二字,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莫雨和老杰克的心上。舱室内死寂无声,只有地底深处传来的机械震动,如同这座钢铁囚笼沉闷的心跳,提醒着他们残酷的现实。
被圈养。被观察。等待最终处理。
这就是“鸵鸟坑”存在的意义?这就是他们千辛万苦找到的“生路”?
希望之火尚未完全燃起,就被更深的绝望冰水彻底浇灭。
戴着破碎眼镜的老者——鸵鸟坑的“头儿”,代号“老学究”——看着两人煞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同病相怜的悲哀,但更多的是一种认命般的麻木。
“现在,你们还想换药品吗?”他的声音干涩,“拿了药,也就意味着…你们正式成为这‘坑’里的一员了。一起等死。”
老杰克独眼怒睁,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反抗?外面有三架收割者无人机盯着。逃跑?这片被净化的死地,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莫雨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白玉令牌,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面对吞噬者,他们至少还能挣扎,还能战斗。但面对这种冰冷的、绝对的、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般的监控和圈养,他们连挣扎的资格似乎都没有。
“…药,我们需要。”莫雨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她抬起头,目光直视老学究,“但等死…不一定。”
老学究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告诉我们…一切。”莫雨一字一句地说道,“关于这个基地,关于你们知道的…一切。关于‘母亲’,关于收割者…任何信息,都可能有用。既然已经是标本,知道自己是哪种标本,总比糊里糊涂死强。”
她的眼神中没有哀求,只有一种绝境中逼出的、冰冷的坚韧。
老学究沉默地看了她几秒,又看了看她手中那枚即使黯淡也依旧不凡的令牌,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好吧…反正…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他示意带路的老工人(后来得知代号叫“扳手”)去取一些基础的伤药和食物,然后示意莫雨和老杰克坐下。
“鸵鸟坑,前身是方舟时代早期的一个超深地热勘探站,代号‘普罗米修斯’。”老学究开始叙述,声音平淡得像在念一份过期报告,“因为深度惊人,结构特殊,且在净化日前夕,当时的一位负责人…或许预感到了什么,启动了一项极密计划——‘潜藏’。”
“他们利用勘探站的现有设施,进行了疯狂改造,加装了最先进的能量屏蔽系统,储备了尽可能多的物资,试图打造一个能躲过‘审判日’的诺亚方舟。我们,就是当时那批工程师和工人的后代。”
“我们确实躲过了最初的净化风暴。但也仅此而已。”老学究的语气带着嘲讽,“能量屏蔽系统在第一次冲击中就过载损毁了大部分。我们就像缩进壳里的乌龟,虽然壳没碎,但也再也出不去了。”
“之后的岁月,就是不断的挣扎求生。物资消耗,设备老化,人口减少…我们试图修复通讯,但最强的信号也穿不透厚厚的岩层和上面的净化力场。我们甚至不敢太大力度抽取地热,怕能量波动引来注意。”
“至于外面…”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通过一些侥幸保存下来的、深度埋设的被动传感器,我们偶尔能捕捉到一些碎片信息——净化后的死寂,偶尔出现的能量爆发(可能是收割者在清理漏网之鱼),以及…最近一段时间,那种异常的、令人不安的‘啃噬’感(吞噬者)。”
“我们就像井底的青蛙,只能看到头顶那一小片被圈定的、绝望的天空。”
“而‘母亲’…”老学究的声音低沉下去,“那是勘探站最古老的记录中提到的一个词…似乎指的是星球本身的意识?或者某种古老的守护力量?记录残缺不全,只说‘母亲’陷入沉睡,而‘清洁工’(收割者)变得疯狂…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他的叙述,拼凑出了一幅绝望却清晰的图景:一个被遗忘的避难所,一群在绝望中缓慢走向终结的幸存者,以及对外界模糊而悲观的认知。
扳手拿来了少量的止血凝胶、抗生素(看起来像是自制的)和一些灰扑扑的营养膏。东西少得可怜,可见这里的窘迫。
“谢谢。”莫雨接过药品,心情沉重。这点东西,或许能暂时缓解阿莱和小暖的伤势,但远远不够。
“你们…有什么打算?”老学究看着他们。
“先把伤员接下来。”老杰克闷声道,“总不能让他们在上面冻死。”
老学究点了点头:“扳手,你带几个人,小心点,把上面的人接进来。注意避开无人机的主要监视角度,走7号备用通道,那条路隐蔽些。”
扳手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莫雨和老杰克则留在指挥室,继续从老学究这里挖掘信息。他们描述了星火联盟,描述了守护星,描述了吞噬者的威胁和相位干扰技术。
老学究听得极其认真,浑浊的眼中不时闪过惊异和思索的光芒。对外界的变化,他既感到震惊,又似乎有种“果然如此”的释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