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字七号院角落,墨离指尖那缕淡青的“木中火”如臂使指,精准地舔舐着最后一块精铁矿石。灰黑色的顽石在温和的火焰中软化、熔融,粘稠的暗沉铁液翻滚,顽固的硅铁杂质如同被精准剥离的污垢,迅速上浮、聚集。
长钳一抖,纯净的精铁液精准注入模具,留下一小团乌黑的废渣。他面前那堆暗沉凝练的精铁锭,在清晨微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与旁边李二狗炉膛里那堆黑乎乎、掺杂着大量赤铜的失败品形成刺眼对比。
“墨离!你小子属饕餮的?昨晚没睡还是怎地?这一大早又干完了?” 王管事打着哈欠踱过来,看到那堆精铁锭,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困意全无。他抓起一块掂了掂,入手沉甸甸,敲击声沉闷浑厚,几乎看不到气孔。“他奶奶的…这品相,放内坊当学徒考核标准都够了!”
他绿豆眼死死盯着墨离,仿佛要把他看穿:“老实交代!你小子以前真没拜过师?是不是哪个老家伙派来扮猪吃虎的?”
墨离脸上适时地露出惶恐和茫然,连连摆手:“管事明鉴!晚辈真没有!就是…就是觉得这火…好像天生就听使唤,矿石…也没那么难对付…”
“天生听使唤…” 王管事嘴角抽搐,看着墨离指尖那缕人畜无害的淡青火苗,又看看那堆纯净的精铁锭,最终把满肚子疑惑咽了回去,烦躁地挥挥手:“行了行了!算你小子邪门!提纯矿石屈才了!今天起,去锻打房!给老子好好学!要是学不出个样子,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他吼了一嗓子:“赵铁栓!别哼哼唧唧装死了!腰伤好了就滚去提纯矿石!李二狗!你!带墨离去锻打房找黑牛报到!告诉他,这是老子看好的苗子,让他给老子好好‘照顾’!”
“照顾”两个字,王管事咬得格外重,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李二狗如蒙大赦,赶紧丢下他那炉惨不忍睹的赤铜,抹了把汗,对墨离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墨…墨师兄,这边请…”
踏入锻打房区域,热浪和声浪如同实质的墙壁扑面而来!
数十座巨大的锻炉如同燃烧的巨兽,喷吐着赤红、橘黄、甚至幽蓝的烈焰。滚烫的热风卷着硫磺、金属熔液和汗水的味道,熏得人睁不开眼。震耳欲聋的“叮当”声此起彼伏,密集得如同暴雨倾盆!空气都在声波中微微震颤。
十几个光着膀子、肌肉虬结如铁块般的汉子,正抡动着沉重黝黑的锻锤,奋力敲打着铁砧上烧得白炽的金属胚子。汗珠如同溪流,从他们古铜色的皮肤上滚落,砸在滚烫的地面,瞬间蒸腾起白气。
一个皮肤黝黑、身高近九尺、壮硕得如同铁塔般的身影,正叉腰站在中央最大的锻炉旁。他**的上身肌肉如同精铁浇铸,块垒分明,油亮的汗水覆盖其上,在炉火映照下如同涂抹了一层熔化的铜汁。正是锻打房一霸——学徒黑牛!
他蒲扇般的大手正拍在一个瘦弱学徒的后背上,发出沉闷的“啪啪”声,粗声吼道:“腰!腰呢!老子说过多少次!腰马合一!力从地起!你那腰软得跟面条似的,八十斤的风磨铜胚都压不稳,抡个屁的锤!给老子站稳了!” 那瘦弱学徒被他拍得一个趔趄,脸色发白,却不敢吭声,咬着牙重新站稳,奋力抡起手中小一号的锻锤。
“黑牛师兄!王管事让带新人过来!墨离!” 李二狗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声音在巨大的噪音中如同蚊呐。
黑牛闻声,猛地转过头。那双铜铃般的眼睛如同探照灯,瞬间锁定了跟在李二狗身后、身形“单薄”、气息“平庸”的墨离。他眉头一拧,鼻孔里哼出一股粗气:“墨离?就是那个提纯矿石贼快的小白脸?”
他大步流星走过来,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仿佛微微震动。巨大的阴影笼罩住墨离,浓烈的汗味和炉火气扑面而来。
“小子!王扒皮把你塞过来,说你是好苗子?” 黑牛居高临下,声音如同闷雷,“老子不管你在提纯房多能耐!到了锻打房,是龙给老子盘着,是虎给老子卧着!这里的规矩,力气说话!懂?”
墨离抬头,平静的目光迎上黑牛那带着审视和一丝不屑的铜铃大眼,微微点头:“懂。”
“懂就好!” 黑牛一指旁边一座稍小的锻炉,炉膛里正烧着一块人头大小、通体暗红、隐隐透出金属光泽的赤铜胚。“看到没?赤铜胚!刚出炉,温度正好!去!拿起那柄六十斤的‘开山锤’,给老子把它砸扁一寸!不准用灵力!就用腰马力气!让老子看看你这‘好苗子’的成色!”
周围几个正在挥汗如雨锻打的汉子,动作都慢了下来,带着看好戏的神情望过来。六十斤的开山锤,对于炼气后期的体修学徒也算沉重,更别说一个看着就“虚”的筑基二层(伪),还不准用灵力?这分明是下马威!
李二狗缩了缩脖子,同情地看了墨离一眼,赶紧溜了。
墨离走到那锻炉前。滚烫的热浪烤得他“粗布”道袍微微发卷(棱晶模拟)。他看了一眼那块烧得暗红、散发着惊人热力的赤铜胚,又看向旁边地上那柄黝黑沉重、锤头比常人脑袋还大的开山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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