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荷香 第57章 两难

沈远山在院门外驻足许久，才推门而入。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地投在青石板上。院内，林小荷正坐在槐树下缝制婴儿的小衣服，见他回来，眉眼立刻弯成了月牙。

\"回来啦？太后怎么说？\"她放下针线，撑着腰慢慢站起来。

沈远山快步上前扶住她，喉头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林小荷敏锐地察觉到异样，笑容渐渐凝固。

\"出什么事了？\"

\"太后命我三日后南下，救治疫病。\"沈远山声音干涩，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林小荷的手下意识地抚上高耸的腹部，嘴唇微微颤抖。\"三日后？可是...孩子...\"

\"我知道。\"沈远山痛苦地闭上眼，\"我会向太后陈情，请求延后...\"

\"不行！\"林小荷突然提高声音，随即又软下来，\"我是说...疫区的百姓等不得。\"

沈远山惊讶地看着妻子。林小荷的脸上分明写着不舍与恐惧，可眼神却异常坚定。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勾勒出一幅令人心碎的坚强。

\"小荷，你...\"

\"你去吧。\"林小荷深吸一口气，嘴角努力上扬，\"我和孩子会好好的。小竹和木白都在，还有小柏...\"

沈远山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感受着她身体的微微颤抖。怀中的女子明明怕得要命，却为了不让他为难而强装镇定。这份理解与支持，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他心痛。

\"我会尽快赶回来。\"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沙哑，\"一定在孩子出生前。\"

林小荷在他怀里点点头，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他的衣襟。

晚饭后，沈远山将许木白和林小竹叫到书房。林小荷推说累了，早早回房休息，但沈远山知道她是想给他们留出商量的空间。

\"三日后我要南下治疫。\"沈远山直截了当地说，\"小荷就拜托你们了。\"

许木白一拍胸脯：\"放心，有我们在，保管嫂子和孩子平平安安。\"

林小竹也连连点头：\"我会寸步不离地守着姐姐。\"

沈远山感激地笑笑，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手抄册子。\"这是我整理的生产注意事项和可能用到的药方。小竹，你识字，多看看。\"

他又转向许木白：\"若有不测，立刻去太医院找周院判。他虽然性子古怪，但医术高明，我已与他打过招呼。\"

许木白郑重点头，接过册子小心收好。

\"还有小柏。\"沈远山唤来在门外偷听的少年，\"我不在时，你要听姐姐和木白哥的话。我教你的那些医术，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林小柏挺直腰板，像个小大人似的保证：\"姐夫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姐姐和小外甥！\"

夜深人静，沈远山轻手轻脚回到卧房。林小荷背对着门侧卧，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他悄悄脱去外衣，刚躺下，就听见她轻声问：\"都安排好了？\"

\"吵醒你了？\"沈远山愧疚地问。

林小荷转过身来，月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哪有半分睡意。\"我根本没睡。\"她靠进他怀里，\"小柏那孩子，是不是紧张坏了？\"

沈远山轻笑：\"装得像个大人似的，手却在发抖。\"

\"难为他了。\"林小荷叹了口气，\"其实我有点怕，但更多的是舍不得你。\"

沈远山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我也舍不得你和孩子。但疫区情况紧急，每天都有百姓死去...\"

\"我知道。\"林小荷打断他，\"你是好大夫，应该去救人。只是...\"她的手抚上腹部，\"一定要平安回来，见孩子第一面。\"

沈远山俯身，轻轻吻在她的肚子上。\"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