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荷香 第263章 困兽血路 枭雄梦断时

萧破军“突围”的命令，更像是一头陷入绝境的猛兽发出的最后咆哮。然而，军心这玩意儿，一旦散了，再想聚起来就难了。

前有坚城弩箭，后有漫山遍野的勤王援兵，黑狼骑再精锐，此刻也难免人心惶惶。听到突围的命令，不少士兵非但没有鼓起勇气，反而更加慌乱，建制开始混乱，有人想往前冲，有人想往后跑，还有的干脆丢下兵器，想找地方躲起来。

“不准乱！保持阵型！随本将军冲！”萧破军挥刀砍翻了一个试图逃跑的士卒，声嘶力竭地试图稳住队伍，但效果甚微。

而此刻，京西大营和各地勤王兵马组成的包围圈，已经如同铁桶般合拢了！

“杀——！”

“诛杀逆贼萧破军！”

“投降不杀！”

四面八方都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劝降声，无数的兵马如同潮水般涌向被围在核心、混乱不堪的黑狼骑。

战斗，瞬间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和碾压。

京西大营的士兵憋着一股劲，之前被黑狼骑压着打，现在终于到了报仇的时候。各地勤王兵马也想在新君和镇北王面前表现一番，个个奋勇当先。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黑狼骑的士兵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战马嘶鸣声响彻原野。

萧破军红着眼睛，挥舞着长刀，如同疯魔般左冲右突，他武艺高强，倒也接连斩杀了十几名冲上来的敌军将领和士兵，浑身浴血，状若厉鬼。但他个人的勇武，在整体溃败的大势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身边的亲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包围圈越来越小。

“大将军！顶不住了！降了吧！”一个跟随他多年的老校尉浑身是血，哭着喊道。

“放屁！老子宁死不降！”萧破军一刀将其劈开，面目狰狞，“赵擎苍！有本事出来与老子单挑！躲在人后算什么英雄！！”

他的吼声在混乱的战场上显得异常突兀和……可笑。

城头之上，赵擎苍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冷漠地俯瞰着下方的厮杀。听到萧破军的叫嚣，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困兽之斗，徒惹人笑。”他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即下令，“传令，全力剿杀，不必留活口。萧破军……本王要他的人头。”

命令层层传达，围攻的军队攻势更加猛烈。

萧破军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泥沼，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他座下的战马也被长枪刺中，哀鸣一声将他掀下马来。

他在地上翻滚几圈，刚爬起来，几支长矛就同时刺到！他挥刀格开，震得虎口崩裂，又是一刀将一名敌兵开膛破肚，但肋下也被另一支长枪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汩汩涌出。

剧痛和失血让他动作一滞。

“保护大将军！”仅存的几十名亲兵拼死围拢过来，用身体为他抵挡攻击，如同暴风雨中即将熄灭的烛火。

萧破军拄着刀，大口喘着粗气，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忠勇部下，看着周围如同无穷无尽般涌来的敌军，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悲凉涌上心头。

完了……彻底完了……

他纵横北疆二十年，手握重兵，连皇帝都要让他三分，是何等的风光！没想到，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败在了他一直看不起的赵擎苍手里！

他不甘心！他好恨！

就在这时，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如同毒蛇般，“噗嗤”一声，精准地射穿了他的咽喉！

萧破军身体猛地一僵，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不甘。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有血沫不断涌出。

“大……将军……”他最后听到的，是亲兵们绝望的呼喊。

随即，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他的意识。这位曾经权倾朝野、野心勃勃的北疆枭雄，最终以一种极其狼狈和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倒毙在这距离皇权巅峰仅一步之遥的京郊荒野。

主帅一死，本就崩溃的黑狼骑残部更是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纷纷丢下兵器，跪地乞降。

持续了不到半天的战斗，迅速平息。旷野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残破的旗帜在风中无力地飘动，诉说着这场权力角逐的残酷。

一场足以颠覆王朝的巨大危机，随着萧破军的毙命，终于被彻底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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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回城内，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镇北王府和忠于太子一系的官员将领弹冠相庆，欢呼雀跃。而那些之前与高氏、三皇子、萧破军有所勾连的官员，则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纷纷想办法打探消息，准备请罪的奏章，或者……思考着后路。

偏殿之内，皇后和太子得知萧破军伏诛，叛军溃败的消息，也是喜极而泣，心中最后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沈远山正在暖阁里为依旧昏迷的阿岚施针，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欢呼声，知道大局已定，也松了口气。他看了看阿岚苍白但似乎平稳了一些的呼吸，心中默默祈祷这个身世坎坷、性情率真的姑娘能够挺过这一关。

李贞和孙思邈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这场席卷朝野的风暴，总算过去了。

赵擎苍站在城头，看着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收押俘虏，脸上并无太多喜色，反而带着一丝沉重。这一战，虽然赢了，但也死了太多的人。而且，后续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肃清余党、安抚边军、稳定朝局、筹备新帝登基……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对身后的将领们吩咐道：“妥善安置阵亡将士，厚加抚恤。俘虏严加看管，甄别首恶。另外，将萧破军的首级……悬于北门示众三日，以儆效尤！”

“是！王爷！”

赵擎苍点了点头，目光投向皇宫的方向。他知道，属于他的时代，或者说，属于新君和辅政王的时代，即将正式开始。而脚下的路，依旧任重而道远。但至少，最凶险的一道坎，已经迈过去了。京城的天，终于要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