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荷香 第211章 祭药王会 暗流悄涌动

接下来的几天，沈远山彻底沉浸在了久违的家庭温暖之中。

白天，他陪着儿子安生在院子里玩耍，听着小家伙用稚嫩的声音背诵林小荷教的简单药诀，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他也重新背起了药篓，带着栓住和柳根两个徒弟，上山采药，辨认草木，将自己这段时间在外历练所得的一些新的医术见解和药方，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们。

栓住和柳根学得格外认真。师父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深切体会到了没有主心骨的不安，如今师父回来了，还变得比以前更厉害了（在他们眼中，能扳倒知府的就是天大的本事），两人崇拜得不得了，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跟着师父。

大师兄陈榆白天在镇上照看医馆，晚上也会赶回来，向沈远山请教一些遇到的疑难杂症，师徒几人常常挑灯夜谈，其乐融融。

林小荷看着丈夫和徒弟们忙碌而充实的身影，脸上也重新焕发出了光彩，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饭菜也变着花样做。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平静而温馨。

然而，这份平静之下，暗流依旧在涌动。

村里关于沈远山回来的消息早已传开，连邻村都知道了。他如今可是“名人”，不光是医术好，更是“见过大世面”、“连知府都斗倒了”的人物。每天都有村民慕名而来，有的是找他看病，有的是单纯来看看他，还有的则是像王老五一样，受了周家或者其他乡绅的欺压，想来请他拿个主意，主持公道。

沈远山能帮的都尽量帮，但他也清楚，自己毕竟只是个郎中，力量有限。周家那边，自从上次王管事吃了瘪之后，暂时没了动静，但这反而更像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转眼间，就到了“祭药王”庙会这一天。

桃花村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村口通往药王庙的道路两旁，早早地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有卖各种药材的，有卖成品药丸膏散的，有卖制药工具的，还有卖小吃杂货的。十里八乡的郎中、药农、采药人，以及看热闹的百姓，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药材混合在一起的奇特气味，还有食物的香气和人们的喧嚣声。

沈远山一家也早早出了门。林小荷给安生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小红褂子，显得格外精神。沈远山则带着栓住、柳根，以及特意关了医馆赶回来的陈榆，一起融入了这热闹的人流。

“师父，您看！那是三十年以上的老山参！”

“师兄，那边有卖上好紫芝的！”

“师娘，安生想吃那个糖人！”

栓住和柳根像两只出笼的小鸟，兴奋地东张西望，不时发出惊叹。陈榆则沉稳许多，目光更多地停留在那些药材摊位上，仔细甄别着成色。

沈远山抱着儿子，陪着妻子，看着这熟悉的热闹景象，心情也颇为舒畅。他时不时在一些相熟的老药农摊位前停下，寒暄几句，交流一下药材的行情和辨识心得。

不少认识沈远山的郎中和药农都主动跟他打招呼，态度比以前更加恭敬，甚至带着几分敬畏。

“沈郎中，回来啦？”

“沈先生，有礼了！”

“远山兄弟，听说你在青州府可是干了大事情啊！”

沈远山都一一客气地回应，并不摆什么架子。

走到一个卖珍稀草药的摊位前，摊主是一个满脸风霜的老药农，看到沈远山，眼睛一亮，压低声音道：“沈郎中，您来得正好！老汉我前些日子在深山老林里，侥幸采到一株‘七星伴月’，您给掌掌眼？”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从背篓里取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株形态奇特的植物，七片叶子环绕着一朵淡蓝色的花蕊，隐隐有光华流动，药香扑鼻。

“七星伴月？”沈远山也是第一次见到实物，只在古医书上见过记载，据说有续命延年之奇效，极其罕见。他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品相完好，药性饱满，是上品。老丈好运气啊！”

老药农嘿嘿一笑，搓着手道：“运气，都是运气。这宝贝，寻常人可消受不起，也就沈郎中您这样的神医才配用。您要是看得上，价钱好商量…”

沈远山知道这是对方在示好，但他现在并不急需这等珍稀药材，便婉言谢绝了。老药农也不在意，依旧热情地跟他聊着。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一阵骚动，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路。

只见一队衣着光鲜、家丁模样的人簇拥着几个人走了过来。为首一人，穿着绸缎长衫，手持折扇，约莫三十多岁年纪，面色白皙，眼神却带着几分阴鸷，正是周家如今的主事人，秀才周文斌！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道袍、留着山羊胡、手持拂尘的老道，以及一个身材魁梧、太阳穴高高鼓起的黑衣汉子，看样子像是保镖。

周文斌摇着折扇，目光在集市上扫过，很快就定格在了沈远山身上。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人径直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沈郎中吗？听说您高升回村，周某还没来得及登门道贺，失礼失礼啊！”周文斌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语气带着明显的阴阳怪气。

看到他，原本热闹的摊位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不少人都露出了忌惮的神色。

沈远山面色平静，将怀里的安生递给旁边的林小荷，示意她带着孩子退后一些，然后才不卑不亢地回礼：“周秀才言重了，沈某一介草民，何来高升之说。”

周文斌用折扇轻轻敲打着手心，目光却瞟向了沈远山身后，那块属于沈家、被周家觊觎的山坡地方向，意味深长地说道：“沈郎中过谦了。您如今可是有官身的人，连县尊大人都要给您几分薄面。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声音提高了几分，仿佛是说给周围所有人听的：

“这做人呐，要懂得审时度势，知进退。有些东西，不该碰的别碰，不该占的别占。否则…福祸难料啊！”

他身边那个山羊胡老道也适时地一甩拂尘，眯着眼睛，装模作样地掐指算了算，摇头晃脑道：“周公子所言极是。贫道方才观望此地气运，见那山坡方向隐隐有黑气缭绕，乃是‘煞冲’之兆，主家宅不宁，恐有血光之灾啊！若不及早化解，后果不堪设想！”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群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和议论声。这老道明显是在配合周文斌，用风水邪说恐吓沈远山，逼他让出那块地！

栓住和柳根气得脸色通红，想要上前理论，却被陈榆用眼神制止了。

沈远山看着周文斌和那老道一唱一和，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平静：“哦？是吗？沈某粗通医理，却不知何时医道也与风水堪舆扯上关系了？这位道长既然看出有血光之灾，不知能否算出，这灾劫…会应在谁的身上？”

他目光清澈，直视着周文斌，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周文斌脸上的假笑僵了一下，他没想到沈远山如此镇定，丝毫不受恐吓。他冷哼一声：“沈郎中不信也罢，只是到时候祸事临头，可别怪周某没有提醒你！”

说完，他不再多言，狠狠瞪了沈远山一眼，带着那老道和保镖，转身朝着药王庙的主会场走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栓住忍不住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装神弄鬼！”

陈榆眉头紧锁，低声道：“师父，周文斌这是故意在庙会上当众给您难堪，也是在试探您的态度。看来，他们对那块地，是志在必得啊。”

沈远山点了点头，目光深远。他并不在乎周文斌的恐吓，但他隐隐觉得，周文斌身边那个一直沉默不语、太阳穴高鼓的黑衣保镖，身上散发的气息，似乎…不像普通的护院武师那么简单。

这场庙会，恐怕不会那么平静地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