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荷香 第208章 归途遇故 村口起波澜

离开了青州城，沈远山沿着熟悉的官道，朝着桃花村的方向走去。

没有了追兵，没有了厮杀，耳边只剩下风吹过田野的沙沙声，还有偶尔几声鸟鸣。官道两旁的稻田绿油油的，农人在田里忙碌，一切都显得那么安宁、祥和。

沈远山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和青草芬芳的空气，感觉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一点点放松下来。他摸了摸怀里那包沉甸甸的银子，心里盘算着，回去后先把苏先生家的旧债还清，再好好修缮一下自家的老屋，剩下的钱，或许可以多备些药材，给村里人看看病…

他想象着回到村里，妻子和徒弟们，王大叔、李婶子他们惊讶又高兴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容。那种平淡而充实的生活，才是他真正向往的。

走了大半天，日头偏西。前方路边出现了一个简陋的茶棚，挑着一面褪色的“茶”字旗。沈远山感觉有些口渴，便走了过去，打算歇歇脚，喝碗茶再赶路。

茶棚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掌柜在打着瞌睡。

“老人家，来碗茶。”沈远山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

“哎，好嘞！”老掌柜醒过来，慢悠悠地倒了一碗粗茶递过来。

沈远山接过碗，刚要喝，旁边桌子上一个原本趴着睡觉的汉子，突然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盯着沈远山看了又看，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你…你是…沈郎中？”那汉子试探着问道。

沈远山一愣，转头看去，只见那汉子约莫三十多岁年纪，皮肤黝黑，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像个赶路的脚夫，自己并不认识。

“这位大哥，你认得我？”沈远山有些警惕地问道。他现在虽然不再是通缉犯，但经历了这么多事，不得不小心。

那汉子见沈远山承认，脸上立刻露出了激动和敬畏的神色，猛地站起身，对着沈远山就躬身行了个大礼：“真是沈郎中！恩公！小的王老五，给您磕头了！”

说着就要往下跪。

沈远山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扶住他：“使不得！使不得！这位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我们素不相识，何来恩公一说？”

那汉子王老五激动得语无伦次：“恩公！您不记得小的了？小的…小的婆娘前年难产，眼看就要不行了，是您！是您路过我们村，妙手回春，硬是把她们母子从鬼门关给抢了回来啊！要不是您，小的家就散了！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经他这么一说，沈远山隐约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前年他外出采药，路过一个村子，正好遇到一个产妇难产，村里的产婆都束手无策，他出手用银针和药物帮了忙，最后母子平安。当时情况紧急，他也没多留，治好就走了，连诊金都没收，早就忘了这事。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当事人的丈夫。

“原来是王大哥，我想起来了。举手之劳，不必挂齿，快请起。”沈远山连忙说道。

王老五却不肯起来，依旧激动地说道：“对您来说是举手之劳，对小的家可是天大的恩情！恩公，您这是要去哪儿？怎么一个人？听说您前阵子…”他欲言又止，显然也听说了沈远山被通缉又平反的事情。

沈远山不想多提那些事，便含糊道：“事情都过去了。我正要回桃花村老家。”

“桃花村？那可巧了！小的就是要去那边的镇上送货！”王老五更加高兴了，“恩公，您要是不嫌弃，坐我的驴车走吧！这还有几十里地呢，走路得多累！”

盛情难却，加上确实有些疲惫，沈远山便答应了。

坐上王老五那辆吱呀作响的破旧驴车，速度果然快了不少。王老五是个健谈的人，一路上不停地说着感激的话，又问起沈远山这些日子的经历，言语间充满了敬佩。

沈远山只捡些能说的说了，大部分时间只是微笑着倾听。听着王老五絮叨着家里的琐事，婆娘孩子怎么怎么样，地里收成如何…这种充满烟火气的闲聊，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和踏实。

这才是生活啊。

天色擦黑的时候，驴车终于到了桃花村的地界。远远地，已经能看到村口那棵标志性的大槐树了。

沈远山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近乡情怯。

然而，当驴车越来越靠近村口时，沈远山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村口那棵大槐树下，竟然围了不少人！隐隐还有争吵和哭闹的声音传来！

“怎么回事？”沈远山眉头微皱。桃花村向来民风淳朴，很少发生这种聚众争吵的事情。

王老五也伸着脖子看了看：“咦？好像出啥事了？围了这么多人。”

沈远山让王老五把车停下，自己跳下车，快步朝着人群走去。

挤进人群，眼前的景象让沈远山的心猛地一沉！

只见村口空地上，几个穿着绸缎、一脸横肉的家丁模样的人，正推搡着几个熟悉的村民！李婶子被推倒在地，正在哭喊。王大叔挡在前面，气得浑身发抖，正在跟一个穿着管事衣服、三角眼的中年人理论。

“王管事！你们不能这样啊！这地是我们老王家的命根子！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你们说收走就收走，还给这么点钱，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王大叔声音嘶哑地喊道。

那三角眼王管事抱着胳膊，一脸不屑：“王老栓，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周府看上你这块地，那是你的福气！这价钱，已经是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格外开恩了！识相的，赶紧拿了钱滚蛋！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周府？沈远山心中一动，难道是…周文焕的家族？周文焕虽然倒台了，但他家族在本地盘踞多年，势力根深蒂固，难道还在仗势欺人？

“你们…你们这是强抢！”王大叔气得脸色通红。

“强抢？哼！”王管事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看清楚了！这是你们家王老五画押的借据！他欠了我们周府一百两银子，利滚利现在已经是三百两！还不上钱，拿地抵债，天经地义！”

王老五？沈远山一愣，看向身边的王老五。只见王老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我…我什么时候借了三百两？我明明只借了二十两银子给我娘看病…这才半年…”

沈远山立刻明白了，这是周家惯用的手段，高利贷，利滚利，最后逼人卖田卖地！

“爹！娘！”王老五再也忍不住，冲了过去，对着那王管事吼道，“你们胡说！我只借了二十两！哪有三百两！这借据是假的！”

王管事看到王老五，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哟，债主回来了？正好！白纸黑字，你自己按的手印，还想赖账？给我打！”

他一声令下，那几个家丁立刻如狼似虎地扑向王老五！

“住手！”

沈远山再也看不下去了，猛地踏前一步，挡在了王老五身前，目光冰冷地看向那王管事：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竟敢如此横行乡里，强占民田，还有没有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