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荷香 第170章 荒野奔逃 绝境遇转机

马蹄声和火光越来越近，如同催命的鼓点敲在沈远山心头。他猛地从瓜棚里窜出来，抱着那个要命的木盒，一头扎进了更深的黑暗里。

不能回桃花村！会把灾祸引回家！他只能凭着感觉，朝着与村庄相反的方向，在荒野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荆棘划破了他的衣衫和皮肤，他也浑然不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绝不能被抓到！

身后的追兵显然发现了他的踪迹，呼喝声和犬吠声在夜空中格外清晰。

“在那边！追！”

“别让他跑了！”

沈远山拼尽全力，但他一个文弱大夫，体力如何能与那些训练有素的官差相比？距离在一点点拉近，火把的光亮几乎能映出他仓皇的背影。

眼看就要被追上，前方忽然出现了一条不算太宽，但水流湍急的河道！这是流经青州府境的青川河一条支流！

前有河流，后有追兵，已是绝境！

沈远山看着怀中沉甸甸的木盒，又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火光，把心一横！他迅速脱下外袍，将木盒紧紧包裹了好几层，又扯下几根坚韧的藤蔓，死死捆扎结实。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将这个包裹奋力抛向了河心！

扑通一声，包裹消失在黑暗的河水中。几乎就在同时，追兵已经赶到河边，十几支火把将他团团围住，明晃晃的钢刀在火光下闪着寒光。

“跑啊！怎么不跑了？”一个领头模样的衙役狞笑着上前，一把揪住沈远山的衣领，“东西呢？交出来！”

沈远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喘息着说：“各位差爷…你们…你们追错人了吧？我只是个赶夜路的郎中…”

“少他妈装糊涂！”那衙役用力一推，将沈远山推倒在地，“搜！”

几个衙役立刻上前，粗暴地在他身上搜查起来，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头儿，没有！”搜身的衙役报告。

领头衙役脸色阴沉，盯着沈远山：“说！你把东西藏哪儿了？！”

沈远山指着湍急的河水，一脸“懊恼”：“刚才…刚才被各位差爷一吓，脚下一滑，包袱…包袱掉河里了…”

“掉河里了？”领头衙役狐疑地看了看黑暗的河面，水流很急，确实不像假话。他骂了一句脏话，对手下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沿河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把他给我捆起来，带回去！”

沈远山被反剪双手，用绳子捆了个结实，推搡着往回走。他心中稍定，木盒暂时安全了，但自己被抓回去，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周文焕绝不会放过他。

就在他被押解着，快要走出这片荒野时，前方小路上突然也亮起了火把，影影绰绰有十几个人影挡住了去路。

“什么人？！”押解沈远山的衙役头目警惕地喝道。

对面人群中走出一个穿着普通百姓衣服，但身形挺拔、眼神锐利的中年汉子，他拱了拱手，声音洪亮：“各位官爷，深更半夜，这是要带这位先生去哪儿啊？”

衙役头目见对方人多，且不像善茬，语气缓和了些：“官府办案，捉拿钦犯！闲杂人等速速避开！”

那中年汉子却笑了笑：“钦犯？我看这位先生面善，不像歹人。不知犯了何事？”

“哼！他窃取府衙机密！乃是重犯！”衙役头目不耐烦地挥挥手，“快让开！否则以同党论处！”

中年汉子非但没让，反而上前一步，目光扫过被捆着的沈远山，忽然问道：“这位先生，可是姓沈？”

沈远山心中一动，抬眼看向那汉子，觉得有几分面熟，猛然想起，这竟是那夜在医馆后院出现的蒙面人！虽然换了装束，但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他不会认错！

他点了点头：“正是沈某。”

中年汉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对那衙役头目正色道：“这位官爷，恐怕是场误会。这位沈大夫乃是桃花村有名的良医，悬壶济世，怎会是窃取机密的钦犯？莫不是有人诬告？”

衙役头目见对方一口道出沈远山来历，心中惊疑，但嘴上仍硬：“是不是诬告，带回衙门一审便知！你们再不让开，休怪我们不客气！”

他身后的衙役们也纷纷亮出兵器。

中年汉子身后那十几个人见状，非但不惧，反而也齐刷刷上前一步，隐隐摆出对峙的架势，虽然穿着普通，但行动间透出的那股彪悍气息，绝非寻常百姓。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中年汉子冷哼一声：“官爷，这黑灯瞎火的，若是动起手来，刀剑无眼，伤了哪位兄弟，恐怕都不好交代吧？不如这样，您行个方便，将沈大夫交予我们。我们保证，若他真有罪，绝不包庇，亲自押送府衙；若是误会，也省得官爷们奔波劳累，如何？”

这话软中带硬，既给了台阶，又暗含威胁。

衙役头目脸色变幻不定。对方人多，而且看起来不好惹，真动起手来，自己这边未必能占到便宜。更重要的是，沈远山声称东西掉河里了，他们现在首要任务是去打捞，没必要在这里跟这群来历不明的人硬拼。

他权衡利弊，最终咬了咬牙：“好！今天就给你们个面子！我们走！”他一挥手，带着手下衙役，急匆匆地朝着河边方向去了，显然是急着去打捞“掉入河中”的包袱。

待衙役们走远，那中年汉子立刻上前，用匕首割断了沈远山身上的绳索。

“沈先生，受惊了。”汉子抱拳道，“在下韩冲，奉苏先生之命，暗中保护先生。”

果然是苏文瑾的人！沈远山松了口气，连忙还礼：“多谢韩壮士救命之恩！”

“此地不宜久留。”韩冲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周文焕的人很快会发现河里没有东西，必定会去而复返。先生请随我们速速离开！”

沈远山点点头，跟着韩冲一行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他们专挑偏僻小路行走，脚步轻快，显然对地形极为熟悉。

“韩壮士，你们怎么会恰好在此？”沈远山忍不住问道。

韩冲一边走一边低声道：“莫掌柜那边一出事，我们就收到了消息。猜到先生可能会去慈济庵，便一路寻来，正好撞见先生被官差围住。幸好赶上了。”

沈远山心中感激，又问道：“那木盒…”

“先生将木盒抛入河中，是明智之举。”韩冲赞许地点点头，“那东西现在反而是安全的。当务之急，是先生必须立刻离开青州府地界！周文焕找不到东西，绝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全力搜捕先生！”

“离开青州？”沈远山心中一紧，“那我的家人…”

“先生放心。”韩冲安慰道，“我们会有人暗中保护桃花村。只要先生不在，周文焕暂时不会动您的家人，以免打草惊蛇。但您若回去，才是真正的危险。”

沈远山知道韩冲说得在理。自己现在就是风暴的中心，回去只会把灾难带给家人。

“那我们如今去往何处？”沈远山问道。

韩冲目光看向远方，沉声道：“我们先送先生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暂避风头。然后…或许该想办法，将这里的情况，以及那份证据…送到该送的地方去了。”

该送的地方？沈远山明白，那指的是京城，是能够扳倒周文焕，甚至可能影响到立储之争的更高层力量。可是，京城如今也是风云诡谲，苏文瑾自身难保，这条路，何其艰难！

但他此刻已无退路。跟着韩冲，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天色微明时，他们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山间猎户小屋。韩冲安排沈远山在此休息，并留下了两个人保护。

“先生先在此安心住下，我们需要打探一下外面的风声，再决定下一步行动。”韩冲交代完，便带着其他人匆匆离去。

沈远山坐在简陋的木屋里，身心俱疲，却毫无睡意。他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心中充满了对家人、对医馆、对徒弟们的担忧，也充满了对前路的迷茫。

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他暂时藏身的山间小屋之外，远处的树丛中，一双阴鸷的眼睛，正透过枝叶的缝隙，死死地盯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