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荷香 第158章 风雨欲来 邻村求援急

日子入了夏，天儿就跟娃娃脸似的，说变就变。前半晌还日头毒辣，晒得地皮发烫，后半晌乌云就堆了上来，黑压压的，眼瞅着一场暴雨要来了。

医馆里，刚送走几个来看暑热腹泻的病人，栓柱和柳根正收拾着药碾子、戥子，林小荷在灶房熬着清热解暑的绿豆汤，安生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被风吹得乱晃的树枝。

“这天儿，怕是要下大雨了。”林小荷端着绿豆汤出来，分给几人，“都喝点，预防着，别中了暑气又着了凉。”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车声，还有人大声吆喝的声音，由远及近，直奔医馆而来。那动静，比寻常来看病的可急多了。

“吁——！”马车猛地停在门口，车帘子一掀，跳下来一个浑身湿透、满脸焦急的中年汉子，是邻村小王庄的村长王老五。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狼狈的村民。

“沈大夫！沈大夫！救命啊！快救救我们村吧！”王老五冲进医馆，也顾不上擦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沈远山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沉稳地问道：“王村长，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王老五喘着粗气，语无伦次：“是…是时疫！我们村…好多人上吐下泻，发高烧，躺倒一片了！尤其是老人和孩子，眼看着…眼看着就不行了！我们村的郎中自己也病倒了，实在没法子了，只能来求您了！”

“时疫？！”林小荷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碗差点没拿住。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传染起来，一个村子都可能遭殃。

栓柱和柳根也瞬间绷紧了神经，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沈远山眉头紧锁，上前一步，仔细询问：“具体什么症状？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多少人染病了？”

王老五努力平复呼吸，说道：“就这两三天的事儿！先是几个下地回来的汉子说浑身不得劲，接着就发烧，上吐下泻，止都止不住！现在…现在少说也有二三十人躺下了！症状都差不多，拉得像米泔水，呕吐，发烧，厉害的还抽筋，说胡话！”

“米泔水样腹泻…呕吐…发热…抽筋…”沈远山喃喃重复着，脸色愈发沉重，“听着像是霍乱转筋之症（古时对霍乱或严重急性肠胃炎的称呼）！此病传染极快，凶险异常！”

他立刻转身，语速快而清晰地下达指令：“小荷，立刻准备大量的生姜、食盐、灶心土（伏龙肝），先熬制姜盐汤和灶心土澄清单，此二物可暂解呕泻，固护津气！栓柱，柳根，立刻清点药库，将所有藿香、佩兰、苍术、陈皮、茯苓等化湿辟秽、健脾止泻的药材全部取出备用！再准备足够的艾叶、苍术，用于烟熏辟秽！”

“是！”三人齐声应道，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分头行动。林小荷冲向灶房和药柜，栓柱和柳根则跑向后院药库。

沈远山又对王老五说：“王村长，你立刻回去，组织未染病的村民，第一，将所有病人集中隔离，与健康人分开，病人用过的衣物、器具务必用开水烫洗或暴晒！第二，严禁饮用生水，所有饮水必须烧开！第三，村里立刻进行清扫，垃圾污物远离水源深埋！第四，通知所有村民，若无必要，尽量不要串门，更不要去其他村子！”

王老五连连点头：“哎！哎！俺记住了！俺这就回去安排！”他带着人，又匆匆忙忙地冲进了已经开始飘落的雨幕中。

医馆里，气氛前所未有的紧张。林小荷手脚麻利地生火熬药，大锅里很快飘出姜盐和灶心土特有的气味。栓柱和柳根一趟趟地从药库搬出药材，分门别类地堆放在前堂，很快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安生被这紧张的气氛吓到了，怯生生地拉着林小荷的衣角：“娘…”

林小荷弯腰摸摸他的头：“安生乖，不怕，爹娘和师兄们要去救人。你乖乖待在屋里，别乱跑，好不好？”

安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药材准备得差不多了，沈远山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沉声道：“栓柱，柳根，随我去小王庄。小荷，你留守医馆，继续熬制药汤，若有其他村子的病人送来，你知道该如何处置。”

林小荷虽然担心，但也知道这是眼下最好的安排，她用力点头：“你们放心去！家里交给我！一定要小心，保护好自己！”

栓柱和柳根齐声应道：“是！师傅（师娘）！”

沈远山背上沉重的药箱，里面除了常用药，还特意带上了那套银针和艾灸用具。栓柱和柳根则扛起几大包分装好的药材和熬好的药汤，用油布仔细盖好。

三人戴上斗笠，披上蓑衣，毅然踏入了瓢泼大雨之中。雨水很快打湿了他们的裤脚，泥泞的道路十分难行，但三人的脚步却没有丝毫迟疑。

林小荷抱着安生，站在医馆门口，望着他们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担忧与祈祷。她知道，这将是一场硬仗，不仅考验着沈远山的医术，也考验着两个年轻学徒的勇气和担当。

风雨如晦，医者仁心，却如同暗夜中的灯火，向着那被疫病笼罩的村庄，坚定地前行。这场突如其来的时疫，将成为检验他们所学、锤炼他们意志的真正试炼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