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荷香 第51章 守护2

傍晚，林小荷端着粥和药来到谷仓外，轻轻敲门。\"远山，我送饭来了。\"

里面没有回应。

\"远山？\"她提高声音，心跳加速。

依然寂静。

林小荷再也顾不得许多，推门而入。谷仓里昏暗潮湿，沈远山蜷缩在角落的木床上，脸色潮红，呼吸急促。她扑到床前，手刚碰到他的额头就被那温度吓到了——烫得像是火炭。

\"远山！醒醒！\"她轻轻拍打他的脸颊。

沈远山微微睁开眼，目光涣散，\"小...荷？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

\"你烧糊涂了！\"林小荷声音发颤，手忙脚乱地拧湿布巾敷在他额头上，\"得赶快降温...\"

沈远山想推开她，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危险...孩子...\"

\"别说话，喝点水。\"林小荷扶起他的头，小心地喂他喝水。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打湿了衣襟。他喝了两口就开始咳嗽，咳得浑身发抖。

林小荷心如刀绞。这个总是如山般可靠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张纸。她翻出他带来的银针，按记忆中他施针的样子，在他合谷、曲池等穴位扎了几针。不知是针起了效果，还是湿布巾的作用，沈远山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些。

\"药...\"他微弱地说，\"药袋里...白色瓷瓶...\"

林小荷找出白色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喂他服下。沈远山咽下药，闭眼缓了缓，似乎恢复了一点神志。

\"小荷...你马上回去...\"他艰难地说，\"用醋水洗澡...换身衣服...喝预防的药...\"

\"我先照顾你吃完粥。\"林小荷固执地端起碗，一勺一勺喂他。

沈远山勉强吃了几口，又昏睡过去。林小荷守在床边，一遍遍为他更换额上的布巾，直到深夜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回到主屋，她按沈远山说的做了全套预防措施，却心知肚明——在谷仓待了那么久，被传染的可能性已经很大了。

果然，半夜里林小荷开始发冷，盖了两床被子还是抖得像筛糠。到了黎明时分，冷转为了热，她像是被扔进了火炉，每一寸皮肤都在灼烧。最让她恐惧的是腹中偶尔传来的抽痛——孩子会不会有事？

沈远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天已大亮，阳光从谷仓的缝隙中射进来，在地上划出几道金线。他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但头脑却清醒了许多。摸了摸额头，烧退了些。

\"沈大夫！沈大夫你在里面吗？\"是许木白的声音，透着焦急。

沈远山强撑着爬起来开门。许木白站在门外，脸色难看至极，\"远山，小荷她...发热了，一直喊肚子疼...\"

沈远山如遭雷击，一把推开许木白，跌跌撞撞地向主屋跑去。所有的医理、所有的防护常识都被抛到九霄云外，此刻他只是一个担心妻儿的丈夫。

主屋里，林小荷蜷缩在床上，脸色通红，双手护着腹部，痛苦地呻吟着。看到沈远山进来，她泪如雨下，\"远山...孩子...救救孩子...\"

沈远山跪在床前，手搭上她的脉搏，心沉到了谷底。脉象浮数而滑，是典型的热疫脉象，更可怕的是，还有滑胎之兆。

\"没事的，会没事的。\"沈远山轻声安慰，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转身对跟来的许木白急促吩咐：\"去药柜最下层，取那个红布包着的木盒，还有银针！快！\"

许木白飞奔而去。沈远山则快速检查林小荷的情况——高热四十度，唇干舌燥，已经开始说胡话。他心如刀绞，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他是大夫，而她是病人，他必须专业。

许木白很快取来了药盒和银针。沈远山打开红布包裹的木盒，里面是一株形如灵芝的药材，通体雪白，散发着淡淡清香。

\"雪灵芝？\"许木白瞪大眼睛，\"这可是千金难求的珍品！\"

\"慕寒秋上次带来的。\"沈远山简短解释，小心地切下一小块，研磨成粉，和其他几味药一起煎煮。同时，他为林小荷施针，重点在足三里、关元等安胎要穴。

药煎好后，沈远山扶起林小荷，一点点喂她喝下。药极苦，林小荷本能地抗拒，但在沈远山的坚持下，还是喝完了整碗。

\"会好的，一定会好的。\"沈远山不断重复着，不知是在安慰妻子，还是在说服自己。他握着林小荷滚烫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生怕错过任何细微的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许木白静立一旁，不敢出声打扰。

终于，约莫一个时辰后，林小荷的呼吸渐渐平稳，眉头也不再紧锁。沈远山再次把脉，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脉象虽然还是快，但已经没有那么浮滑了，最重要的是，滑胎的征兆减轻了。

\"退烧还需要时间，但最危险的时刻过去了。\"沈远山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透了。

许木白拍拍他的肩，\"你也该休息了，脸色差得很。\"

沈远山摇摇头，\"我得守着她。\"话音刚落，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他弯下腰去。许木白连忙扶住他，触手却是滚烫的温度。

\"你也还在发烧！\"许木白惊呼，\"你这样怎么照顾人？\"

沈远山摆摆手，刚要说话，谷仓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许木白出门查看，片刻后带着慕寒秋走了进来。

慕寒秋依旧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看到屋内的情形，眉头微蹙。\"我听说疫情严重，特地多带了些药材来。\"他指了指门外，\"有三车，应该够用了。\"

沈远山如见救星，\"子风，你来得正好！雪灵芝还有吗？\"

慕寒秋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盒，\"知道你需要，特地多带了一株。\"

沈远山接过玉盒，如获至宝。\"这能救很多人...\"他转向许木白，\"木白，你去通知里正，让重症患者都集中到祠堂，我一会儿过去诊治。\"

\"你这样子怎么去？\"许木白不赞同地说。

慕寒秋看了看沈远山，又看了看床上的林小荷，轻声道：\"我去吧。你把治疗方法告诉我，我来处理。\"

沈远山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他简明扼要地讲解了热疫的分期治疗方法和雪灵芝的用法，慕寒秋认真记下，转身离去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沈远山一眼。

\"远山，保重。太后很惦记你。\"

沈远山微微颔首，没有多言。待慕寒秋和许木白都离开后，他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终于允许自己显露出疲惫。高烧和连日的劳累让他眼前发黑，但他不敢合眼，生怕一闭眼，林小荷的情况就会有变。

床上，林小荷的呼吸越来越平稳，脸色也不再那么潮红。沈远山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温度似乎降了些。他的目光移到她隆起的腹部，那里孕育着他们爱情的结晶。今天，他差点同时失去两个最爱的人。

\"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们...\"他轻声呢喃，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哪怕与天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