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都市中当鬼医 第265章 前路抉择，迷雾深处的呼唤

一夜无话，但这寂静并非安宁，而是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压抑。篝火燃尽，只余下一堆灰白的灰烬，偶尔被清晨的寒风吹起几点火星，旋即便熄灭在冰冷的空气中。神农架的黎明，光线被浓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营地依旧笼罩在一片阴冷的朦胧之中。

苏念还在帐篷里修炼，连日来的精神紧绷和体力消耗，即使以他第六境巅峰的修为，也感到了深深的疲惫。然而，一阵逐渐升高的争吵声，像一根根细针，刺破了他短暂的休憩，将他从深沉的调息状态中拉回现实。

另一边，林晚和布欧所在的帐篷里。林晚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蕴灵体质让她对周围的能量波动和情绪变化尤为敏感，外面的争执让她心神不宁。她伸了个懒腰，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帐篷里另一位的“大爷”。果然，在她身边，蜷成一个毛茸茸白色团子的布欧不满地动了动耳朵，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带着浓浓睡意和抗议的“喵呜~”，它甚至懒得睁眼，只是用爪子扒拉了一下盖在身上的小毯子，把头埋得更深，试图隔绝那烦人的噪音。显然，对于这只身负白虎血脉却极度嗜睡的布偶猫来说，天大地大，除了吃饭睡觉最大。

苏念掀开帐篷帘布，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残余的睡意瞬间消散。他看到营地中央，赵刚、小刘、小芳以及张硕、周苒都围坐在一起，气氛明显不对。赵刚脸色虽然依旧带着病后的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小刘和小芳两个实习生脸上则写满了不安与犹豫，眼神在赵刚和走过来的苏念之间游移。张硕紧皱着眉头，周苒则是一脸担忧。而老猎人石老栓，独自坐在稍远一些的树根上，背对着众人，一口接一口地猛抽着旱烟袋，佝偻的背影在晨雾中显得格外沉重而孤寂。

看到苏念出来，众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苏先生，你醒了。”赵刚率先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不容置疑，“我们正在讨论接下来的行动方案。我认为，我们必须继续深入，前往**凼核心区域。”

他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涟漪。

“赵队，你的身体……”周苒忍不住出声，语气充满关切。

“我的身体没问题！”赵刚打断她，挥了挥手，态度坚决，“烧已经退了，只是有点虚弱，不影响行动。这次勘探任务的目标区域就是**凼深处，我们之前因为意外没能抵达，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里，绝不能半途而废！国家投入了大量资源，我们身上肩负着使命！”

他刻意强调了“国家使命”和“任务目标”，试图将行动的理由拔高到集体和责任层面。

张硕推了推眼镜，语气相对冷静：“赵队，我理解您的决心。但是，我们刚刚经历了……那些难以解释的事件，损失了多名队员。现在的队伍构成，两位实习生缺乏经验，石老爷子年纪也大了，继续深入的风险是否过高？我们是否需要先撤离，向上级汇报情况，等待更充分的支援？”

他的话说得合情合理，代表了理性保守的观点。

小刘和小芳闻言，连忙点头，脸上露出希冀的神色。他们虽然是怀揣理想进入勘探队的年轻人，但接连的恐怖经历早已磨灭了最初的兴奋，只剩下对未知的恐惧和求生的渴望。

“是啊赵队，张工说得有道理。”

“那里……那里太邪门了，王磊他们……”小芳说着，眼圈又红了。

赵刚看着他们，眼神复杂，他何尝不知道风险？但内心深处那份积压了数十年的执念，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理智。**凼，这三个字对他而言，不仅仅是任务坐标，更是心结所在。他几乎可以肯定，父亲当年失踪的地点，就在那片区域！这次若是退去，以他的年龄和此次事件的机密性，恐怕此生再无机会踏足此地，真相将永远埋藏在神农架的迷雾之中。

“风险与机遇并存！”赵刚提高了音量，试图说服大家，也像是在说服自己，“正是因为那里神秘，才更有勘探的价值！我们携带的设备，或许能记录下前所未有的数据！而且，我们有苏先生和林小姐在，他们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他将目光投向苏念，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这时，一直沉默的石老栓猛地转过身来，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因为激动而更深了。他用力磕了磕烟袋锅子，灰白的烟灰溅落在地。

“胡闹！简直是胡闹！”老人的声音洪亮，带着山里人特有的固执和敬畏，“**凼！那是山神禁地！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绝对不能进去！那里面有去无回！你们城里娃娃不懂这里的厉害！我老头子带你们找到人，已经是破了例，报了苏先生的恩情！现在还要往那鬼门关里闯？不行！绝对不行！”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作为世代居住于此的猎人，对深山禁地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那不仅仅是传说，更是无数血淋淋的教训总结出的生存法则。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赵刚一方坚持任务和“科学勘探”的必要性，代表着一种向外探索、试图用理性征服未知的**；而石老栓则坚守着古老的传统和禁忌，代表着对自然、对未知力量的敬畏与妥协。张硕、周苒和两个实习生则夹在中间，理智上倾向于撤离，情感上又无法完全反驳赵刚的“大义”和依赖于苏念等人的“超常能力”。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落在了苏念身上。他是这里实力最强的人，也是组织上派来的“救援者”，他的决定，将直接影响整个团队的走向。

苏念感到一阵头疼。他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点燃一根，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掠过肺叶，却无法驱散心头的沉重。

名义上，他和林晚的任务确实是救援。现在人找到了，虽然损失惨重，但幸存者都在，只要将他们安全带回，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他可以凭借这个理由，支持石老栓和张硕的意见，强行带着赵刚撤离。以他的手段，即使赵刚不愿意，也有办法让他“配合”。

但是……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吗？

山神消散前那哀伤而不甘的叹息，那关于“山君”的警告，如同警钟般在他脑海中回荡。“……压制多年的山君……必将重现世间……生灵涂炭……”山神以自身消散为代价，才勉强封印或者说压制了“山君”不知多少岁月，如今山神之力消散，那被压制的恐怖存在，很可能已经蠢蠢欲动。**凼，作为山神曾经的力量核心区域，也极有可能是“山君”被封印或栖息之地。

如果“山君”真的破封而出，其危害绝不仅仅局限于神农架这片山林。一个能让古老山神都如此忌惮、需要付出巨大代价才能压制的存在，其实力恐怕远超寻常鬼魅妖邪。届时，首当其冲的，就是山脚下那些依靠大山生存的村落，包括石老栓和他的孙女。然后，灾难可能会如同涟漪般扩散出去……

作为一名“渡魂医”，悬壶一脉的传人，其宗旨不仅仅是渡化亡魂，医治伤痛，更肩负着维护阴阳平衡，清除世间大邪大恶的责任。见死不救，临阵退缩，非悬壶一脉所为。更何况，这还可能是一场波及无数生灵的巨大灾难。

可是，如果选择深入……风险同样巨大。他只有第六境巅峰的修为，林晚是第四境巅峰，布欧血脉虽强但状态不稳定。勘探队成员几乎都是普通人，是两个需要保护的“拖油瓶”。面对连全盛时期山神都无法消灭、只能压制的“山君”，他们这支残兵败将，真的有胜算吗？这几乎是一场看不到希望的冒险。

一边是明确的职责和相对安全的退路，另一边是模糊的预感、巨大的风险以及那份源自传承的责任感。这确实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苏念连续吸了几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幻不定。最终，他掐灭了烟头，走到石老栓面前。

“石老爷子，”苏念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您的顾虑，我完全明白。山里祖辈传下来的规矩，必然有它的道理。但是，有件事，我必须告诉您。”

他顿了顿，将声音压低了一些，确保只有靠近的几人能听清：“昨天，山神……消散之前，曾对我有过警示。她提到，她多年来一直压制着一个名为‘山君’的恐怖存在。如今她力量耗尽，消散于天地间，那‘山君’……很可能已经失去了束缚。”

石老栓抽烟的动作猛地一僵，浑浊的老眼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看向苏念。关于山神的具体情况，苏念之前并未详细说明，此刻听闻“山君”之名，老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握着烟杆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显然，即使是在猎人的古老口述历史中，“山君”也绝对是一个禁忌而可怕的名字。

“山神告诫，若‘山君’重现，必将生灵涂炭。”苏念看着石老栓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怀疑，那‘山君’，很可能就在**凼深处。我们此刻撤离，固然可以确保自身安全。但若那‘山君’真的出来，第一个遭殃的，会是谁？”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在石老栓的心头。老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世代居住于此，家人、乡亲都在山脚下，对这片土地的感情远比赵刚这些外来者深厚得多。他可以为了规矩和自身安全拒绝带路，但他无法承受因自己的退缩而导致家乡生灵涂炭的可能。那不仅仅是违背规矩，更是背弃了作为山里人的守护之责。

石老栓沉默了，他低下头，看着地面，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烟雾将他布满皱纹的脸笼罩，看不清表情。但那股坚决反对的气势，却明显地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混合了恐惧、责任与无奈的挣扎。

苏念没有再逼迫他，他知道需要给老人一些时间消化和权衡。

另一边，赵刚虽然没完全听清苏念对石老栓说了什么，但看到石老栓态度的软化，他心中一动，立刻抓住机会，开始和张硕、周苒等人研究起后续的路线。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经过特殊处理的防水地图，在上面指指点点。

“根据我们之前获取的资料和山神……呃，之前一些异常现象的指向，**凼的核心区域应该在这个方位。”赵刚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道曲折的线路，最终停留在一片被标记为深色、没有任何具体地貌标注的区域，“我们需要穿过这片原始森林，然后渡过一条地下暗河，才能接近目标。沿途的地磁异常、浓雾和复杂地貌是最大的挑战……”

小刘和小芳凑过去看，脸上依旧写满了担忧。张硕则认真地记录着赵刚的话，并拿出一些便携仪器进行模拟测算。周苒则不时看向苏念和林晚，眼神中带着依赖和询问。

苏念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他走到营地边缘，靠在一棵冰冷的树干上，又点燃了一根烟。晨雾尚未完全散去，缭绕在林间，前方的山路在迷雾中若隐若现，蜿蜒曲折，通向未知的深邃。他的眼神透过烟雾，落在那条看不清终点的路上，内心深处充满了忐忑。

这不是对自身实力的不自信，而是对未知强敌的警惕，以及对身边这些人安危的担忧。他肩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还有林晚，有整个勘探队幸存者的性命，甚至可能包括山外更多无辜者的安危。这份沉重，远比他背负的针包和破邪扇更甚。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林晚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布欧不情不愿地跟在她脚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用脑袋蹭了蹭林晚的脚踝，似乎在抱怨这早起和紧张的气氛。

苏念看着林晚清澈的眼眸，心中的忐忑稍稍平息了一些。他摇了摇头，没有多说，只是伸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微凉的触感传来，却带着一股安心的力量。

“无论你去哪里，我和布欧都会跟着。”林晚轻声说道，语气坚定。她体内的守护灵“娲”虽然沉默，但她能感受到那份源自古老血脉的守护之意，并未对前路表现出强烈的预警或反对，这本身也算是一种默许。

布欧似乎听懂了，“喵”了一声，甩了甩尾巴，虽然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但那双蓝色的猫瞳深处，一丝属于白虎的锐利光芒一闪而逝。

这时，石老栓终于站了起来。他走到苏念面前，脸上的挣扎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命般的决然。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浑浊的眼睛看着苏念：

“苏先生，你说得对。山里的规矩，是为了活人。如果那‘山君’真的要出来害人，那我这老头子，也不能只顾着自己躲清静。”他顿了顿，声音沙哑却坚定，“路，我带。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凼里面到底是什么光景，我也只是听更老的辈人提起过只言片语，谁也没真正进去过。进去了，是生是死，各安天命。”

他的话，为这场争执画上了句号。

赵刚闻言，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又混合着复杂情绪的表情。他看向苏念，点了点头，眼神中传递着感激。

苏念掐灭了手中的烟，目光扫过众人：决绝的赵刚，不安但努力镇定的张硕、周苒，脸色发白却咬牙坚持的小刘、小芳，以及一脸凝重、背负起超越向导职责的石老栓。

前路已定，再无回头。

“收拾东西，半小时后出发。”苏念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迷雾深处，那来自“山君”的呼唤，似乎更加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