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都市中当鬼医 第211章 归途闲叙与济世空庭

钟家坳的惨烈与悲恸，被悄然掩埋在重建的忙碌和深藏的仇恨之下。数日之后，苏念等人的伤势在丹药和调养下初步稳定，终于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清晨，没有过多的告别仪式，钟老爷子和七爷将他们送到村口。两位老人的眼神复杂，既有感激，也有嘱托，更有一丝难以言说的落寞。

“娃儿们，在外面……一切小心。”钟老爷子用力拍了拍苏念和钟浩然的肩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简单的叮嘱。经历此劫，他似乎将更多的希望寄托在了这些年轻人身上。

七爷则叼着烟袋，独臂空袖随风轻晃，看着山魈，难得正经地说道：“山魈小子，这次多谢了。以后在外面跑活，遇到摆不平的麻烦，记得报俺钟家坳的名号，多少还有点用。”

山魈连忙受宠若惊地点头哈腰。

辞别两位老人，一行人沿着来时那条崎岖的山路向外行去。比起初入山时的好奇与紧张，此刻的归途，每个人的心情都沉重了许多，一路沉默寡言，只有脚步声和偶尔的鸟鸣在山谷间回荡。

布欧被苏念小心地抱在怀里，用一件柔软的衣服裹着，依旧昏昏沉沉，偶尔发出细微的呜咽声，让人心疼。林晚在一旁不时担忧地看上一眼。

走了约莫两个多时辰，终于走出了群山，来到了当初进山时停车的那个荒废道班房旁边的空地。

那辆破旧的五菱宏光依旧停在那里，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看起来倒是完好无损。

“嘿！俺的老伙计还在！”山魈看到车，似乎恢复了一些活力，小跑过去，熟练地拉开车门，检查了一下，“没问题！还能跑！”

众人上车，车内依旧弥漫着那股熟悉的、混合着烟味、汗味和某种不明气味的“山魈特色”空气。但此刻，却让人感到一丝莫名的安心。

山魈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一阵熟悉的轰鸣，然后颤抖着驶上了颠簸的县级公路。

车子摇晃着，气氛依旧有些沉闷。

山魈一边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想去挖鼻孔，似乎想到什么又讪讪地放下），一边试图活跃气氛，自嘲地笑道：“哎呀俺滴娘诶，这回可真是亏大发了！本来以为接了个轻松活儿，就是带带路，打打酱油，赚点外快。谁承想，差点把俺这百十来斤肉交代在这儿！又是僵尸又是邪僧的，拍电影都没这么刺激！”

他的话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苏念闻言，也不禁露出一丝苦笑：“这次连累山魈大哥了。”

“哎！苏老弟这话就见外了！”山魈连忙摆手，“咱们这也算是一起扛过枪……啊不是，是一起打过僵尸、斗过秃驴的交情了！过命的兄弟！以后有啥事，尽管开口！当然……玩命的事儿得加钱！”

他最后不忘补上一句，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经过这番生死与共，原本的陌生和隔阂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战友般的情谊。

连情绪低落的林晚也忍不住莞尔。

钟浩然更是恢复了点元气，开始跟山魈胡吹海侃起来，从山魈当年走南闯北遇到的奇闻异事，扯到钟家祠堂底下哪只女鬼长得比较俊（被刘雯狠狠掐了一把），车内气氛渐渐变得轻松了一些。

山魈一边开车，一边还是没忍住那挖鼻屎的老习惯，手指在鼻孔里探索一番后，极其自然地将那点不明物体随手弹向窗外，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刘雯一阵恶寒，赶紧扭过头看窗外。

车子在颠簸中前行，窗外的景色从巍峨青山逐渐变为起伏丘陵，最后化为广袤平原。几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最近的高铁站。

众人下车，从山魈那充满“味道”的五菱宏光里回到现代交通枢纽，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行了，就送你们到这儿了。”山魈拍了拍他的破车，对苏念等人说道，“俺这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了！虽然过程刺激了点。”

苏念郑重地向他道谢：“山魈大哥，这次真的多谢了。以后有机会来S市，一定找我，咱们好好喝一顿！”

一听喝酒，山魈眼睛亮了亮，但马上又心有余悸地连连摆手：“喝酒中！喝酒俺喜欢！但玩命的事儿可千万别再叫俺了！俺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再折腾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太能惹事了！”

众人闻言，不由得相视大笑，冲淡了离别的愁绪。

告别了山魈，苏念一行人走进高铁站，经过几个小时的疾驰，终于在傍晚时分回到了熟悉的S市。

走出高铁站，望着眼前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现代都市，再回想钟家坳的惨烈与深山里的静谧，强烈的反差让每个人都有些恍惚。

打车回到济世堂所在的古街时，华灯初上。

站在济世堂古朴的门前，苏念的心中却怀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忐忑和期待。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熟悉的木门。

外堂依旧灯火通明，唐振邦派来的那位坐诊老中医还在为最后一个病人号脉，几个学徒在一旁忙碌着抓药。看到苏念等人回来，老中医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便继续专注于病人。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化，还是那个平静而忙碌的医馆。

然而，苏念的目光却迫不及待地穿过外堂，落在了通往后堂的那扇门上。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多么希望，推开门，就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邋遢道士，依旧像没骨头一样瘫在太师椅上，或许抱着个酒葫芦，或许拿着本破旧的春宫图，看到他回来，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用那带着戏谑的腔调调侃道：“呦，小子回来了？没死外边啊？啧，怎么还带着伤？是不是又逞强了？早跟你说跟林家丫头双修进度得快点儿，你就是不听……”

那个神秘莫测，行事跳脱，看似没个正经，却多次在他最危难时刻出手相救，亦师亦友的邋遢道士……他回来了吗？

苏念怀着激动又紧张的心情，快步穿过外堂，猛地推开了后堂的门！

吱呀——

门开了。

后堂里静悄悄的。

熟悉的药柜、桌椅、茶几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甚至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显然是外堂的学徒们经常进来打扫。

但是，那张他最熟悉的太师椅上，空空如也。

没有邋遢的身影，没有酒气，没有调侃的笑声。

只有清冷的空气，和一丝淡淡的、属于草药的清香。

苏念愣在原地，心中的期待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下去，只剩下空落落的失望和担忧。

“道长……还没回来吗？”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自从上次月亮湾度假村联手对抗那诡异的九菊一脉和长生组织之后，邋遢道士就说要去追查什么线索，自此一去不回，音讯全无。

林晚跟了进来，看到空荡荡的屋子，又看到苏念失魂落魄的样子，立刻明白过来。她走上前，轻轻握住苏念的手，柔声安慰道：“苏念，别太担心了。张道长他神通广大，肯定不会出事的。也许他还在追查重要的事情，办完了自然就会回来了。”

她的温柔稍稍抚平了苏念心中的焦虑。是啊，那老道士本事大得很，应该不会有事……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

钟浩然则没心没肺地把自己扔进另一张椅子里，瘫成一团，长吁短叹：“啊——还是家里的椅子舒服！可累死小爷了！这次真是亏大了，屁好处没捞着，还差点把命搭进去……老大，晚上吃啥？我要吃红烧肉补补！”

刘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但还是主动去厨房查看有什么食材了。

苏念摇了摇头，将对邋遢道士的担忧暂时压在心底。他小心翼翼地将依旧昏睡的布欧抱回它专属的、铺着柔软垫子的小猫窝里。看着小家伙呼吸微弱、蜷缩成一团的样子，他的心又揪了起来。

轻轻抚摸着布欧柔软的毛发，苏念低声道：“坚持住，布欧，很快……很快我们就去给你找药。”

还有两三个月……他必须利用好这段时间，尽可能多地提升实力，搜集信息，为神农架之行做足准备。

安顿好布欧，苏念直起身，看了看窗外。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一轮皎洁的圆月缓缓升起，清辉洒满庭院。

“今天……是十五啊。”苏念忽然想了起来。

身为渡魂医，与阴司订有阴契，每月月圆之夜，需开堂问诊，接引阳间徘徊、心有执念的孤魂野鬼，了却其心愿，送其往生。这既是一种职责，也曾是他修行的一部分。

然而，自从上次为了救林晚冒险深入阴间摘取彼岸花后，这阴契似乎就发生了一些变化，变得时灵时不灵，他也许久未曾正式履行过这职责了。

今晚，或许正好可以重开鬼门，一是履行契约，二来……或许也能从中获得一些关于阴间、或者关于救治布欧的线索？毕竟布欧的本源之伤，非同寻常。

心中有了决断，苏念对林晚和钟浩然道：“今晚是月圆之夜，我需开鬼门行医，你们早些休息，无需等我。”

林晚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还是点了点头：“苏念，你自己小心。”

钟浩然则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行行行，知道了老大，你自己玩吧，我得好好睡一觉补补元气……”

是夜，月华如水，万籁俱寂。

苏念沐浴更衣，净手焚香，在后堂庭院中设下香案符箓，准备好度厄金针。

子时将至，他深吸一口气，手掐法诀，口诵咒文，缓缓开启了那扇连接阴阳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