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都市中当鬼医 第15章 地脉涤身，落魂在即

冰冷的石屋地面，残留着蛊虫焦黑的灰烬和能量爆发后的硫磺气息。苏念仰面躺着，脸色金纸，气若游丝，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林晚跪坐在他身边，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胸口的起伏，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他冰冷的手，仿佛要将自己体内那股微弱的暖流全部渡过去。

窗外，浓雾死寂，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从未发生。但空气中残留的浓烈尸腐恶臭，满地蛊虫的残骸，以及石屋炸裂的窗口，无不昭示着昨夜凶险的余韵。落魂涧方向的窥视感虽然暂时退去，却如同跗骨的毒蛇，更加冰冷、更加怨毒地盘踞在每个人的心头。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老支书龙保山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浑身浴血——大多是蛊虫爆裂的黑绿色汁液，混杂着几道被虫豸锋利肢节划开的伤口，深可见骨。藤杖断裂，只剩半截握在手中。他脸色灰败，眼中布满了血丝，疲惫到了极点，但那股子山石般的硬气却丝毫未减。看到屋内的景象，尤其是苏念那濒死的状态，他布满皱纹的脸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 龙保山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他为了挡住那些东西……用了很可怕的法术……” 林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镇定，“他……他快不行了！”

龙保山沉默地走到苏念身边，蹲下身。他布满老茧、沾着污血的手没有去探苏念的脉搏，而是虚悬在苏念身体上方一寸，缓缓移动。那双浑浊却精光内蕴的眼睛，死死盯着苏念的眉心、胸口、丹田。随着他的感知，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眉头拧成了死结。

“业力缠身……尸毒蚀脉……元炁枯竭……魂魄更是被那契约啃得千疮百孔……” 老支书每吐出一个词，都带着沉甸甸的寒意，“更麻烦的是……他体内还淤积着昨夜强行吞噬的、未及炼化的污秽邪气和月华之力！这些力量互相冲突，如同无数把小刀在他体内乱搅！寻常手段……神仙难救！”

林晚的脸色瞬间惨白如雪，嘴唇哆嗦着，巨大的绝望几乎要将她吞噬。

“但是！” 龙保山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光芒，“他不能死！他是我们唯一的希望！盘龙坳唯一的活路！” 他猛地看向林晚，“丫头！你身上那暖流……还能动吗？”

林晚一愣，随即用力点头：“能！虽然很弱！”

“好！” 龙保山一把撕开自己早已破烂的靛蓝布衣，露出干瘦却布满疤痕和某种古老刺青符号的胸膛。他指着自己心口一个扭曲如龙蛇盘绕的暗青色刺青，那刺青的中心，隐隐与心脏的位置重合。“这是守山人的‘心脉引’！连接着寨子的地气！待会儿，我会引动盘龙坳残存的地脉龙气，强行灌入他体内，替他冲刷、镇压、梳理体内那些乱窜的力量！这个过程极其凶险！他的身体随时可能崩溃！我需要你！用你身上那股能安抚他魂魄的暖流，护住他最后一点心脉清明！绝不能让他意识彻底沉沦！明白吗？！”

引动地脉龙气？！冲刷苏念濒临崩溃的躯体？！

林晚被这疯狂的计划惊呆了！这无异于将一座火山强行塞进一个即将破碎的瓷瓶！但看着老支书眼中那份孤注一掷的决绝，看着苏念毫无生气的脸，她用力抹去眼泪，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我明白！我该怎么做？”

“把你的手，按在他心口！将你所有的意念，集中在那股暖流上！引导它，护住他的心脉！像护住风中残烛最后一点火星！剩下的……交给我和这盘龙山！” 龙保山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近乎祭祀般的庄重和悲壮。

没有时间犹豫！林晚立刻照做，双手叠放在苏念冰凉的心口，闭上眼睛，调动起体内那微弱却纯净的暖流，全部心神都沉入其中，引导着它如同最温柔的溪水，缓缓包裹向苏念那颗在污秽能量风暴中艰难跳动的心脏。

龙保山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整个盘龙坳的气息都吸入肺腑。他盘膝坐在苏念身侧，仅剩的半截藤杖插在身前地面。双手结出一个极其古老、扭曲、仿佛在拖拽山岳的印诀！口中开始用一种低沉、苍凉、充满原始力量的土语吟唱起来！那声音不大，却仿佛能引动大地的共鸣！

随着他的吟唱和印诀，整个石屋，不，是整个盘龙坳所在的山坡，都开始微微震动起来！一种沉闷、厚重、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脉搏声，从地底隐隐传来！空气中弥漫的尸腐恶臭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老、苍茫、带着泥土芬芳和岩石冷峻的气息！

“盘龙……归位……山神……借力……起——！”

龙保山猛地发出一声如同龙吟般的咆哮！他心口那个“心脉引”刺青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暗青色光芒！那光芒如同活物，瞬间连接了他身下的大地！

轰隆——！

一股肉眼可见的、凝练如实质的、土黄色的磅礴气流，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猛地从龙保山身下的地面破土而出！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厚重无比的威压，瞬间将龙保山和苏念两人笼罩其中！

“呃啊——！” 龙保山首当其冲，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那狂暴的地脉龙气如同亿万根钢针，疯狂地刺入他干枯的身体！他本就重伤的身体瞬间如同破碎的瓷器般布满裂痕，鲜血从七窍和皮肤裂口中飚射而出！但他那双眼睛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如同燃烧的星辰！他死死维持着印诀，将那狂暴的地脉龙气强行引导，如同开闸的洪水，狠狠灌入旁边苏念的体内！

“噗——！” 处于昏迷边缘的苏念，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上弓起！一大口混杂着黑血、污秽粘液、甚至丝丝缕缕暗紫色邪气的淤血狂喷而出！皮肤表面瞬间浮现出无数道如同蛛网般裂开的血痕！整个人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股恐怖的力量撑爆！

“守住！” 龙保山嘶声怒吼，口中鲜血狂涌！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狂暴、厚重、带着毁灭性力量的气流猛地冲入苏念体内，与她努力护持在心脉的微弱暖流狠狠撞在一起！苏念的心脏如同被重锤擂击，猛地一滞！

“不要散！” 林晚在心中疯狂呐喊，将所有的意志都灌注在那股暖流上！纯净的暖意如同最坚韧的藤蔓，死死缠绕住那颗疯狂跳动、濒临破碎的心脏！引导着那狂暴的地脉龙气冲击的余波，艰难地绕过最核心的心脉区域！

轰！轰！轰！

地脉龙气在苏念体内疯狂肆虐！如同无数条咆哮的土龙，在他千疮百孔的经脉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昨夜吞噬残留的污秽邪气如同冰雪消融，被这股至纯至厚、代表大地本源生机的力量强行冲散、净化！那丝丝缕缕的暗紫色尸毒反噬，也被这磅礴的地气死死压制、磨灭！就连那如同附骨之蛆的契约烙印冰冷吸力，在这厚重无比的大地之力面前，也暂时被压制得龟缩起来！

但代价同样巨大！苏念的身体如同被反复锻打的铁胚，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肌肉纤维被撕裂重组！剧烈的痛苦即使处于深度昏迷，也让他身体剧烈痉挛，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嘶嚎！七窍中溢出的不再是黑气，而是滚烫的、带着土黄色光点的鲜血！

林晚双手死死按着苏念的心口，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体内那翻天覆地的剧变和毁灭性的痛苦！她的暖流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汗水浸透了她的后背，脸色比苏念还要苍白，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死死支撑！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那狂暴涌入的地脉龙气终于开始减弱。龙保山心口的暗青色光芒黯淡到了极点，他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皮肤干瘪灰败，气息微弱到了极点，维持印诀的双手剧烈颤抖，几乎要散开。但他依旧死死咬着牙，榨取着最后一丝生命力，引导着最后一股相对温和的地脉之气，缓缓流淌过苏念被强行拓宽、加固的经脉，滋养着那几乎被摧残殆尽的生机。

嗡……

当最后一丝土黄色的气流融入苏念体内，石屋内的轰鸣和震动彻底平息。沉重的土腥气缓缓散去，只剩下浓烈的血腥味和劫后余生的死寂。

噗通！

龙保山再也支撑不住，印诀散开，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只有微弱的胸膛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林晚也虚脱般地松开手，瘫软在地，大口喘息，汗水浸透了额发。

而躺在地上的苏念……

他身上的血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皮肤下，隐隐透出一种温润如玉、又带着岩石般厚重质感的光泽！原本枯槁凹陷的面颊重新充盈起来，虽然依旧苍白，却不再是濒死的金纸色，而是一种大病初愈的虚弱！更重要的是，他体内那股狂暴冲突的能量乱流消失了！虽然依旧虚弱，元炁枯竭，但经脉如同被洪水冲刷拓宽后的河道，变得前所未有的坚韧、通畅！一种沉凝、厚重、如同大地般的力量感，隐隐在他体内蛰伏！

地脉龙气，强行涤荡污秽，重塑体魄！虽未能根除业力和契约，却为他打下了一副足以承载后续凶险的强横根基！

不知过了多久，苏念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眼神初时带着巨大的迷茫和痛苦残留，随即迅速聚焦，变得如同深潭般沉静、锐利，更深处，仿佛沉淀了山川的厚重！他感受到了体内翻天覆地的变化！那被拓宽、强韧了数倍的经脉，那沉凝如大地般蛰伏的力量！更感受到了身边林晚虚弱的喘息和老支书龙保山那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顽强燃烧的生命之火！

“龙老……” 苏念的声音依旧沙哑，却不再虚弱无力，带着一种岩石般的质感。他艰难地侧过头，看向倒在一旁、气若游丝的老支书，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敬意和沉重的责任。

龙保山费力地睁开浑浊的眼睛，看到苏念苏醒，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亮光，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声音微弱如同蚊蚋：“成了……就好……盘龙坳……交给你了……落魂涧……”

他剧烈地喘息着，用尽最后力气，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村后那被浓雾彻底吞噬的山涧方向，眼中是刻骨的恨意和不死的执念。

苏念重重点头，无需多言。他强撑着如同脱胎换骨、却依旧酸痛沉重的身体坐起。目光扫过林晚苍白却带着欣喜的脸，最后定格在窗外落魂涧的方向。

识海中，悬壶星图的光芒虽然依旧黯淡，却比之前凝实、稳定了许多。核心的药秤虚影上，那暗紫色的尸毒反噬被一股厚重的土黄色气息死死压制着。契约烙印依旧冰冷，但那份沉凝的大地之力，如同最坚实的堤坝，暂时挡住了它贪婪的吸噬。

破局的关键，就在落魂涧！就在那上半部《守山书》！就在那炼尸邪修身上！

“林晚，还能走吗？” 苏念的声音沉稳有力。

林晚扶着墙壁，艰难却坚定地站起来，用力点头：“能！”

苏念不再多言，走到龙保山身边。老支书已经再次陷入昏迷，生机微弱，但心脉尚存一丝温热。苏念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却精纯的、融合了新生星图之力和地脉生机的元炁，缓缓点入龙保山的心口“心脉引”位置，暂时护住他最后一点本源生机。

“守好寨老。” 苏念对闻声赶来、守在门口、眼中依旧带着恐惧却更多是敬畏的几个村民沉声道。村民们看着苏念身上散发出的、截然不同的沉凝气势，如同看到了山神化身，下意识地恭敬点头。

苏念转身，从角落拾起自己的背包。目光扫过那本用油布包裹的《九厄毒经》，眼神冰冷。他取出贴身收藏的葫芦，唐雨薇的魂息传递出强烈的悸动和指向落魂涧的急切。

一切准备就绪。

他走到石屋门口，浓雾如同粘稠的活物在眼前翻滚。落魂涧的方向，那股冰冷怨毒的窥视感再次清晰起来，带着被挑衅后的狂怒。

苏念深吸一口气，那沉凝厚重的地脉之力在体内流转，驱散了最后一丝虚弱。他回头看了一眼勉强站立的林晚，眼神交汇，无需言语。

“走。”

一个字，斩钉截铁。

两道身影，一沉稳如山，一虚弱却坚韧，毫不犹豫地踏出破碎的石屋，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义无反顾地刺入了盘龙坳村后那片被浓雾、死亡和未知彻底笼罩的——落魂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