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都市中当鬼医 第109章 幽冥站台逢故旧，勾魂锁链镇凶顽

一步踏入那巨大石门之后汹涌而出的幽冥气息，苏念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冰冷的墨池。

预想中的阴风怒号、厉鬼哭嚎、刀山火海并未出现。眼前，是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比后山岩缝更深沉，比石台虚空更纯粹。这黑暗并非虚无，而是一种粘稠的、仿佛有实质的介质，包裹着他，挤压着他。视觉彻底失效，听觉也仿佛被剥夺，只有自己心脏在胸腔中沉重而缓慢的搏动声，以及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微弱回响，在死寂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脚下是一条看不见的“路”。感觉不到泥土或岩石，只有一种坚实、冰冷、带着微弱引力的平面，引导着他向前。他体内的淬厄星力在这绝对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如同在浓墨中晕开的一小团银色星云，勉强照亮周身不足一尺的范围，映出他自己模糊的轮廓。星力护罡与周围粘稠的黑暗激烈地摩擦、对抗，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如同水滴落入滚烫的油锅。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排斥感和孤寂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头。

没有时间感，没有方向感，只有在这条仿佛亘古存在的黑暗甬道中不断前行。苏念将灵觉提升到极致，如同盲人探路，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他紧握着腰间的黑色玉骨折扇和斜挎的碧绿葫芦，葫芦表面温润的生机之力传来一丝暖意，勉强驱散着那透骨的阴寒和深入骨髓的孤寂。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是一个时辰，或者更久。就在苏念的精神高度紧绷，几乎要在这无尽的黑暗中迷失自我之时——

前方，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点微光！

那光芒极其微弱，如同遥远天际的第一颗星辰。但在绝对的黑暗中，它如同灯塔般醒目！苏念精神一振，立刻加快脚步，朝着那点微光奔去。

光点在视野中迅速扩大，由点成线，由线成面！粘稠的黑暗如同退潮般迅速褪去，一股混杂着各种难以形容气味的“喧嚣”声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苏念的耳中！

当最后一步踏出黑暗甬道，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象，让苏念瞬间僵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站在一个巨大得难以想象的……**站台**之上。

脚下是平整、光滑、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灰黑色地面，向两侧和前方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头顶，是一片永恒的、铅灰色的穹顶，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种均匀的、仿佛工业废气弥漫般的灰蒙蒙天光笼罩着整个空间。空气冰冷、干燥，带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劣质香烛焚烧后的烟味、以及某种类似陈旧纸张和铁锈混合的奇特气味。

最让苏念感到荒诞和震撼的，是站台上那如同潮水般涌动、却又井然有序的“人流”！

无数半透明的、形态各异的魂魄，如同灰色的洪流，在站台上无声地移动着。他们大多神情麻木、眼神空洞，穿着各个时代、各式各样的服饰——有宽袍大袖的古装老者，有西装革履的现代白领，有穿着粗布麻衣的农妇，甚至还有穿着校服的孩子……男女老少，富贵贫贱，在这里似乎都失去了意义，只剩下一种被剥离了生机的、统一的灰败色泽。

维持着这庞大“人流”秩序的，是一队队穿着统一制服的身影。他们的制服样式奇特，非古非今，主体是深沉的藏青色，点缀着暗金色的滚边和简洁的符文，腰间束着宽厚的皮质腰带，上面悬挂着令牌、锁链和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他们脸上大多没有表情，眼神冰冷而专注，透着一股非人的机械感——正是传说中的**鬼差**！

每个鬼差手中都握着一根闪烁着幽冷光芒的黑色锁链——**勾魂索**！锁链的另一端，或捆缚着一个挣扎哭嚎的新魂，或连接着一串排成队列、神情麻木的老魂。鬼差们如同牧羊人，沉默而高效地牵引、驱赶着这些魂魄，朝着站台前方一个巨大的、如同蜂巢入口般的通道口汇聚。

轰隆隆——

一阵低沉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由远及近。只见一条通体漆黑、造型古朴厚重、表面铭刻着无数玄奥符文和狰狞鬼首浮雕的“列车”，如同一条钢铁巨蟒，无声无息地滑入站台，稳稳地停靠在其中一条轨道上。列车的车门如同巨兽张开的口，无声滑开，散发出更加浓郁的幽冥气息。

鬼差们立刻行动起来，如同精密的机器，将牵引的魂魄队伍有条不紊地驱赶、塞进那黑洞洞的车厢。整个过程高效、冰冷，没有多余的交流，只有锁链碰撞的哗啦声和魂魄偶尔发出的、被压抑的呜咽。

站台的另一侧，则矗立着一排排类似“售票厅”或“登记处”的建筑。建筑风格同样怪异，像是古代衙门和现代办事大厅的混合体。巨大的、闪烁着幽绿色光芒的屏幕悬挂在建筑上方，滚动着令人费解的文字和符号或许是某种阴间文字。每个窗口前都排着长长的魂魄队伍，由鬼差押解着，似乎在办理某种“报到”或“分流”手续。

这哪里是想象中的阴曹地府？这分明是一个规模宏大、管理森严、充满工业化冰冷秩序的……幽冥交通枢纽？！

就在苏念被这宏大而荒诞的景象冲击得心神恍惚之际，距离他不远处的一个“售票”队伍旁，突然爆发出一阵骚乱！

“放开我！老子没死！你们这些鬼东西！滚开！”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脖子上还挂着粗大金链子的壮汉魂魄，正疯狂地挣扎着。他显然刚死不久，魂体还带着浓重的戾气和生前的凶悍。他猛地挣开押解他一个看起来比较年轻、经验似乎不足的鬼差，试图向站台边缘的黑暗虚空冲去！

“大胆！”一声冰冷的呵斥响起。

旁边一位年长些的鬼差反应极快，手中勾魂索如同毒蛇般甩出！

嗤啦！

那闪烁着幽光的锁链瞬间缠绕上壮汉魂魄的双腿，如同烧红的烙铁接触冰雪！壮汉魂魄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叫，魂体被锁链触碰的地方冒出阵阵青烟，动作瞬间僵硬！

紧接着，另一名鬼差手中的令牌凌空一指！

“镇！”

一道暗黄色的光束从令牌中射出，精准地打在壮汉魂魄的眉心！

壮汉魂魄的挣扎和咆哮戛然而止，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眼神瞬间变得和其他魂魄一样空洞麻木，软软地瘫倒在地，被锁链拖回了队伍中。整个过程快如闪电，从爆发到镇压，不过数息之间。周围的魂魄队伍甚至没有太多骚动，只是麻木地看着，仿佛早已司空见惯。维持秩序的鬼差们脸上毫无波澜，继续着他们冰冷的工作。

这高效而冷酷的一幕，让苏念心头凛然。阴间的秩序，远比想象中更加森严和不容违逆！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更加谨慎地收敛起自身活人的气息，借助碧绿葫芦散发的微弱生机之力中和着外泄的阳气，让自己尽量融入这灰败的魂魄背景之中。

就在他努力适应这光怪陆离的幽冥站台时——

一只冰凉、带着点软糯触感的手掌，毫无征兆地拍在了他的左肩上！

苏念瞬间汗毛倒竖！淬厄星力几乎要破体而出！他猛地转身，同时右手已经闪电般探向后腰的玉骨折扇！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带着惊讶和好奇的俏脸！

来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职业套装，短裙下是裹着黑色丝袜的笔直长腿，脚上蹬着一双锃亮的黑色高跟鞋。长发挽成一个干练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白皙的瓜子脸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此刻瞪得溜圆，红润的小嘴微微张着，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她胸前还挂着一个闪烁着微光的、类似工作证的牌子。

这身打扮，这气质……赫然是那位在阳间打过多次交道、性格跳脱又有点不靠谱的实习鬼差——唐雨薇！

只是此刻，她身上的鬼差制服换成了职业套装，少了几分阴森，多了几分都市丽人的干练，但那眼神中的灵动和一丝藏不住的“八卦”光芒，却丝毫未变。

“苏念？！”唐雨薇看清苏念的脸，惊讶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几度，在这相对安静的站台边缘显得格外突兀。她完全无视了苏念紧绷的戒备姿态，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绕着他上下打量了一圈，然后猛地凑近，几乎要贴到苏念脸上，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惊奇和……一丝惋惜？

“我的天！真的是你？！”唐雨薇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随即又化作一种“痛心疾首”的惋惜，她用力拍了拍苏念的肩膀拍得苏念一阵气血翻腾，“小苏念啊小苏念！你说你年纪轻轻的，长得也挺帅，怎么……怎么就这么想不开，也……也嘎嘣了啊？！”

她顿了顿，仿佛觉得自己的话不够“亲切”，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浓浓的同情和一丝“过来人”的安慰：

“唉！不过你也别太难过！死了就死了呗！你看我，这不也挺好的？五险一金齐全，工作稳定，就是加班有点多……回头我帮你看看，看能不能托关系给你也找个轻松点的差事？比如在望乡台当个导览？或者在孟婆那帮忙盛汤？保证比你在阳间当个苦哈哈的医……呃？”

唐雨薇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终于注意到，苏念的脸色……似乎有点过于“生动”了？而且……他的身体……是温热的？！还有那若有若无的、属于活人的、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阳气？！

唐雨薇脸上的惋惜和同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浓烈的、如同见了鬼（虽然她自己就是鬼差）般的震惊！她猛地后退一步，指着苏念，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你身上怎么还有阳气？！你……你没死？！你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