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残留的刺痛,像冰针扎在骨头上,提醒着穆小白那碟冰晶糕的诡异。窗外的窥视感更是挥之不去,像块湿冷的抹布糊在背上。他强压下心悸,把碟子刷得几乎能照出人影,心里却翻江倒海。
林清雪体内的寒气,绝非凡品!那玩意儿邪性得很,尝个点心都能留下后遗症?还有窗外那鬼东西…这宗门,看着仙气飘飘,水底下全是暗礁!
“穆小白!” 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抬头一看,是宗主静室那位引路的侍女,正站在厨房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带着审视,“宗主召见。随我来。”
心,猛地一沉,随即又疯狂擂鼓。来了!该来的躲不掉!
他赶紧在油腻的围裙上擦了擦手(其实手心全是汗),努力挤出个老实巴交、又带点受宠若惊的表情:“是…是!劳烦师姐带路。”
一路无话。越靠近后山那处山坳,空气里的寒意就越重,像无形的针,扎得裸露的皮肤生疼。静室孤零零地嵌在山壁下,厚重的石门紧闭,周围死寂一片,连鸟叫虫鸣都没有。门口那两个守卫师姐,站得像两尊冰雕,眼神扫过穆小白时,冷得让他打了个哆嗦。
“进去吧。宗主在等你。”侍女停在门外,声音压得极低。
穆小白深吸一口气,那寒气呛得他肺管子都疼。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半新不旧、打着补丁的杂役服,又抹了把脸,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沉重的石门。
“吱呀——”
一股远比门外浓郁百倍的寒意,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血液似乎都要冻结!他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万年寒冰上。
静室里光线昏暗,只有角落几颗夜明珠散发着清冷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仿佛积年不化的冰雪气息。
他的目光,几乎是本能地被吸引到中央那张寒玉床上。
一个身影端坐其上。
只一眼,穆小白的心脏就停止了跳动,连那刺骨的寒意都忘了。
美!
一种超越了凡俗想象、近乎神性的美!五官精致得如同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组合成一张令人窒息的容颜。乌黑的长发如瀑,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松松挽起几缕,更衬得肤白胜雪。然而,这份惊心动魄的美丽,却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冰霜和倦意所笼罩。
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眉宇间一道细微的褶皱,仿佛承载着千钧重负。周身没有刻意释放威压,但那股源自灵魂深处、浩瀚如渊海又冰冷似玄冰的气息,却如同无形的山岳,沉甸甸地压在穆小白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这就是元婴大能!这就是天香宗的宗主,顾倾城!
穆小白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敬畏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几乎要将他勒毙。在这等存在面前,他渺小得如同尘埃!刚才那点因为冰晶糕和林清雪而起的疑虑,瞬间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最原始的、想要匍匐在地的冲动。
“弟子…穆小白,拜…拜见宗主!” 他声音干涩发颤,膝盖一软,差点真跪下去,硬是凭着最后一丝意志力稳住了身形,只是腰弯得更低了,姿态卑微到尘土里。
寒玉床上,顾倾城缓缓睁开了眼。
穆小白感觉两道比这静室寒气更凛冽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仿佛能穿透皮肉,直视灵魂深处!他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头皮阵阵发麻。
“前几日的药香,” 顾倾城开口了,声音清冷得不带一丝烟火气,像冰珠落在玉盘上,每一个字都敲在穆小白的神经上,“源自你手?”
来了!直切主题!穆小白心提到嗓子眼,头埋得更低,声音抖得厉害:“回…回宗主!是…是弟子瞎琢磨的!用的是最普通的当归、黄芪、灵枣…弟子…弟子祖上曾是乡野郎中,传下点调理气血的土方子…弟子想着…想着守卫师姐们日夜值守辛苦,就…就熬了点汤给她们补补身子…没…没想到惊扰了宗主清修!弟子该死!弟子该死!”
他一口气说完,语速快得像倒豆子,把“土方子”、“给守卫补身子”的借口反复强调,语气里充满了惶恐和无辜,身体还配合着微微发抖,把一个没见过世面、被吓破胆的小杂役演得入木三分。
静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穆小白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擂鼓般的心跳。
他能感觉到那两道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身上,冰冷而锐利,带着审视。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穆小白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沉默和压力给冻僵、碾碎了。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顾倾城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清冷的调子,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本座旧伤沉疴,缠绵多年。寻常药石,乃至宗门珍藏灵药,皆如泥牛入海,毫无效用。”
穆小白的心猛地一揪。完了?要问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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