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搜捕折腾了大半夜,连毒姬的影子都没摸着。那女人滑溜得像条抹了油的泥鳅,只留下几滴带着焦糊味的黑血,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苏韵提着刀在后山转悠到天亮,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回来时身上那股清冽的初雪松针气息都裹挟着一股煞气。
小白蔫头耷脑地蹲在厨房门槛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根狗尾巴草。唐糖被方荔荔带回百草堂严加看管了,火灵儿也被顾倾城勒令去“反思”闭关了,偌大的厨房就剩他一个,冷清得能听见耗子打嗝。毒姬那句“剁碎了喂虫子”的威胁,跟魔咒似的在脑子里转悠,搅得他心神不宁。
“愁啥呢?琢磨新菜还是琢磨怎么喂虫子?”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
小白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狗尾巴草都掉了。抬头一看,苏韵抱着刀斜倚在门框上,红衣被晨光映着,眉眼间带着熬夜的疲惫,但那股子冷冽劲儿一点没减。她目光扫过小白蔫巴巴的脸,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
“没…没琢磨虫子…”小白干笑两声,拍拍屁股站起来,“大师姐,后山…有发现没?”
“跑了。”苏韵言简意赅,视线却落在小白脖子上——那里有道浅浅的红痕,是昨天被毒姬的爪风刮的。“宗主让你去趟寒月崖。”
“寒月崖?”小白一愣,那地方是凌霜月的地盘,终年积雪,寒气能把人骨头缝都冻住,“去那儿干嘛?给霜月师姐送温暖?”
苏韵没接他的贫嘴,眼神里透着一丝古怪:“霜月师妹…练功岔了气,寒毒反噬得厉害。”
小白心里咯噔一下。寒毒反噬?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厨房里冲,嘴里还念叨:“等着!我熬点热乎的带过去!寒月崖那地方,喝口风都能冻掉牙!”
苏韵看着他火烧火燎的背影,抱着刀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刀鞘上的纹路,终究没再说什么。
寒月崖。
名副其实。刺骨的寒风卷着雪沫子,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崖顶一片不大的平台,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只有中间一小块地方被剑气扫开,露出黑色的岩石。凌霜月就盘坐在那块岩石上,一身素白衣裙几乎与冰雪融为一体。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泛着青紫,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冰晶,周身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寒气,连身下的岩石都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她面前的地上,几点暗红刺目的血迹,已经冻成了冰渣子。
小白挎着个食盒,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崖顶,冻得牙齿直打架。看到凌霜月那副冰雕似的样子,心里一紧,赶紧小跑过去。
“霜月师姐?霜月师姐?”他小心翼翼凑近,离着几步远就感觉寒气逼人,像靠近个大冰窖。
凌霜月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那双眸子依旧清冷,但深处却藏着一丝极力压制的痛苦和虚弱。她看到小白,似乎想说什么,刚一张口,“噗”地一声,又咳出一小口带着冰碴子的血沫子,落在雪地上,瞬间凝结。
“别说话别说话!”小白手忙脚乱地打开食盒,里面是个厚实的玉盅,盖子一掀开,浓郁滚烫的香气混合着精纯的暖意瞬间弥漫开来,驱散了些许寒意。一股金红色的汤汁在里面微微荡漾,隐约可见几片赤红的肉片和莹白的参须。
“快!趁热喝!‘赤阳参茸暖身汤’!”小白把玉盅捧到她面前,热气熏得他手指发红,“刚熬好的!宗主给的千年赤阳参须子,加上火灵儿那儿顺来的烈阳兽肉片,我卯足了劲儿用文火煨的!驱寒补气,专治各种冻伤冻僵冻成冰疙瘩!”他故意用夸张的语气想冲淡这凝重的气氛。
凌霜月看着眼前氤氲着热气的汤盅,又看了看小白冻得发红、还沾着点灶灰的脸,清冷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化开了一丝。她没拒绝,伸出冰凉得几乎没有温度的手,接过了玉盅。指尖相触的刹那,小白被冰得一个激灵,差点把汤洒了。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滚烫的汤汁入喉,一股暖流顺着食道蔓延,让她苍白如纸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紧蹙的眉头也微微舒展。崖顶呼啸的寒风似乎都小了些。
小白蹲在旁边,搓着手哈着气,看着她喝汤。气氛有点安静,只有风雪声和凌霜月轻微的啜饮声。他憋了半天,忍不住开口:“师姐…你这寒毒,也太霸道了。练功也不能这么拼命啊…”
凌霜月捧着玉盅的手微微一顿。长长的睫毛低垂,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过了许久,久到小白以为她不会回答了,一个清冷得如同冰珠落玉盘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不是练功岔气。”
小白一愣。
凌霜月抬起头,目光穿过漫天风雪,望向遥远的天际,那眼神空洞而苍凉,仿佛承载了万载寒冰都无法冻结的沉重。
“我是前朝‘月华’皇室…最后的血脉。”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一样砸在小白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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