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宗山门外百里,一处荒芜人烟、连鸟都不乐意拉屎的山坳里,风吹过怪石嶙峋的缝隙,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平添几分阴森。
“别动,就差最后一点了。”方荔荔声音压得极低,指尖蘸着某种冰凉滑腻、还带着点奇异草木清香的特制药膏,在穆小白脸上仔细涂抹勾勒,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描摹一件艺术品。
穆小白梗着脖子,浑身不自在,感觉那药膏所过之处,皮肤微微发紧发热,骨骼和肌肉似乎都在发生极其细微却确实存在的挪动,五官轮廓正朝着一个陌生的方向变化。“荔荔师妹,你这手艺靠不靠谱啊?可千万别失手把俺弄成歪瓜裂枣,俺这英俊潇洒的形象还得留着忽悠…呃,结交天下英豪呢…”
旁边的凌霜月怀抱她那柄从不离身的古剑,倚靠在一块风化的岩石上,闻言连眼皮都没抬,清冷的声音像是能冻掉人耳朵:“放心,再怎么易容,也改变不了你话多的本质。”
穆小白:“……” 得,霜月师姐这嘴,比万年玄冰还冻人,比她的剑还利。他悻悻然闭了嘴。
唐糖在一旁捂着小嘴,肩膀一耸一耸,努力憋着笑,眼睛弯成了两道可爱的小月牙。
方荔荔也是忍俊不禁,手上动作却没停:“师兄你就少贫两句吧。潜入打探,最忌引人注目,越是平凡无奇越好。” 她动作娴熟,很快完成了最后的修饰,递过一面清澈的水镜,“看看吧,保证连苏韵师姐站在面前都认不出你。”
穆小白将信将疑地接过水镜,凑过去一看——镜子里赫然是个面色蜡黄、眼角爬着几丝细密皱纹、嘴唇略显干薄、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带着几分市井精明和常年奔波劳碌留下的疲惫的中年男人。扔人堆里,绝对属于眨眼就忘、毫无记忆点的那种。
“嘶…”穆小白倒抽一口凉气,指着镜子,手指有点抖,“这…这模样也太寒碜了点吧?俺想象中的潜入,应该是风流倜傥、折扇轻摇的富贵公子哥,或者满脸沧桑、眼神忧郁的孤傲刀客,再不然也是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老神仙范儿…”
“那样死得快。”凌霜月再次精准补刀,言简意赅,粉碎了他的幻想。
方荔荔忍着笑意,一边快速给自己和唐糖易容,一边解释道:“师兄,我们是去鬼市打探消息,不是去登台唱戏的。越普通越安全,这样才能看到、听到真正有用的东西。” 她的手法极快,不多时,自己就变成了一个面色微黄、容貌清秀但绝不出挑的布衣少女,眼神温婉安静。唐糖则被变成了一个脸上带着几点小雀斑、眼神灵动、看起来有些俏皮的小丫头片子。凌霜月不需要大改容貌,她本就气质清冷,只需换上一身毫不起眼的灰色劲装,将自身那凌厉如剑的气息尽力收敛沉淀,看起来便像一个沉默寡言、修为尚可的女护卫。
四人互相打量了一番,确认彼此身上再无丝毫天香宗的痕迹,这才互相点头示意,由凌霜月打头,朝着山坳深处一块巨大无比、爬满了厚厚墨绿色苔藓的岩石走去。
按照顾倾城提供的隐秘信息,方荔荔上前几步,纤纤玉指如同蝴蝶穿花般打出几个繁复而古老的手印,一丝微弱的、属性特异的灵力精准地注入岩石某个毫不起眼的凹陷处。
嗡…
一声轻微的、几不可闻的嗡鸣响起。那巨大岩石的表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荡漾起来,波纹扩散,最终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向下延伸的漆黑洞口。一股阴冷潮湿、混杂着泥土腥气、某种霉味、以及一丝极淡却无法忽视的血腥味和多种奇异药草味的复杂气息,从洞内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跟紧我,收敛气息,非必要勿开口。”凌霜月低声嘱咐,语气凝重了几分,率先侧身踏入那漆黑的洞口。穆小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兴奋和紧张,紧随其后。方荔荔和唐糖也立刻跟上。
通道狭窄而曲折,脚下是湿滑不平的石阶,两旁石壁触手冰凉,凝结着水珠。光线极其黯淡,只有每隔很长一段距离,石壁上才镶嵌着一颗散发着惨淡幽光的萤石,勉强照亮脚下方寸之地。寂静中只能听到几人轻微到极致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更添几分压抑和诡秘。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虽然同样压得很低,却像无数蚊蚋在嗡鸣。光线也稍微亮堂了一些,不再是那种纯粹的黑暗。
眼前豁然开朗,但并非见到天日,而是进入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溶洞。这溶洞明显经过人工的大规模开凿和修整,空间广阔得惊人,穹顶高悬,上面镶嵌着无数发出惨绿色、幽蓝色或暗红色光芒的奇异矿石,如同地底的邪恶星空,投下斑驳陆离、光怪陆离的光线,勉强照亮这片区域。
这里就是鬼蜮坊,青州地下世界一处颇有名气的黑市交汇点,见不得光的交易、无法言说的**、以及行走在阴影里的人与物,在此汇聚。
溶洞内人影绰绰,比想象中要多,但大多行色匆匆,或聚在摊位前低声交谈,或独自缩在角落阴影里,眼神警惕地打量四周。整体的氛围压抑而安静,即便交谈,声音也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显得鬼气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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