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魏，破晓时相见 第81章 无声的终局

书房里，烟雾缭绕。

魏若来面前摊开着从保险箱取回的全部文件，像一副致命的棋局。顾魏坐在他对面，帮他分门别类，整理证据链条。

“吴启明与汉斯会面的照片，是直接证据一。”顾魏将照片放入一个文件夹，“资金流向记录，是证据二，能将瑞士账户、远东实业银行、民生信托串联起来。”

魏若来拿起那份有吴启明签名的“涅盘计划”摘要，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这是证据三，证明他不仅是保护伞，更是共谋。”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份潜伏人员名单上。“这是证据四，能挖出他们在国内的根。”

“苏辞书……”顾魏看着那个名字，“财政部金融司的副司长，位置关键。‘已激活’……说明他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不止他一个。”魏若来指着名单上几个其他名字，“海关总署，中央银行，甚至……警察总局。他们渗透得很深。”

他抬起头，眼中是冰冷的决然：“必须立刻行动，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雷霆一击。”

“南京那边……”

“我亲自打电话。”魏若来站起身，走到电话旁，深吸一口气，摇动了手柄。“接南京，经济研究处，方先生办公室。”

电话接通，魏若来言简意赅：“老师，东西拿到了。铁证如山，涉及吴启明及内部多名要员。名单上有苏辞书。”

电话那头，方先生沉默了几秒，声音凝重而果断：“我知道了。你立刻将证据密封，派绝对可靠的人送来。我这边会联合监察院、调查局，准备同时动手。在我们通知你之前，保持静默，注意安全。”

“明白。”

挂断电话，魏若来立刻着手准备。他和顾魏一起，将关键证据拍照留存，然后将原件仔细封入一个加厚的牛皮纸袋，火漆封缄。

“阿文。”

“在！”

“你亲自带两个人，开最快的车，把这个送到南京方先生手中。路上无论发生任何事，东西不能丢，人也必须活着到南京！”魏若来将密封的文件袋递过去，眼神锐利如鹰。

阿文双手接过，感觉重若千钧。“先生放心！人在文件在！”

看着阿文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魏若来知道，最后的倒计时开始了。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并防备对手临死前的反扑。

这一夜，上海表面平静，暗地里却波涛汹涌。

魏若来和顾魏都没有合眼。书房里的灯亮了一夜，两人轮流守在窗边，观察着楼下街道的动静。手枪就放在触手可及的抽屉里。

凌晨时分，电话突然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魏若来迅速接起。

“若来，”是方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更有一种如释重负，“行动结束了。”

魏若来握紧了听筒。

“吴启明在家中被带走。苏辞书在办公室被捕。名单上的其他人，除了两个闻风潜逃的，其余全部落网。监察院已经连夜突审，吴启明……初步交代了一些问题。”

方先生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他承认了与汉斯·穆勒的合作，承认了为‘涅盘计划’提供内部信息和保护。他声称……这只是为了引入‘更先进的金融管理模式’。”

魏若来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直到此刻，这些人还在为自己的罪行寻找冠冕堂皇的借口。

“汉斯那边呢？”魏若来问。

“国际法庭已经收到我们同步过去的证据。预计很快会对汉斯·穆勒追加指控。‘涅盘计划’……到此为止了。”

放下电话，魏若来久久没有说话。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晨曦微露。

顾魏走到他身边：“结束了？”

“嗯。”魏若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数月来的沉重、紧张和压抑全部吐出，“结束了。”

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只有一种巨大的、近乎虚脱的疲惫，以及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悲凉。一场波及如此之广、企图撼动国本的金融阴谋，最终以这种方式仓促落幕。而为此付出的代价，那些失踪、牺牲的人，那些被搅乱的市场和生活，又该如何计算？

“我们赢了，若来。”顾魏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和温暖。

魏若来转过身，看着顾魏。在他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疲惫，以及一种历经劫难后的平静与坚定。

“是啊，赢了。”魏若来握住他的手，“这一局，我们赢了。”

几天后，官方发布了简短的通告，宣布对财政部次长吴启明、金融司副司长苏辞书等多名官员进行“纪律审查和调查”，原因是“涉嫌严重渎职及违反金融法规”。通告措辞谨慎，并未提及“涅盘计划”或“龙门会”，但足以在知情者圈子里引发地震。

市场逐渐恢复了平静，那场由“保值券”引发的小范围骚动悄然平息，仿佛从未发生过。江渝镇的大火也被定性为“意外”，慢慢淡出人们的视线。

阿文顺利从南京返回，带回了方先生的亲笔信。信中肯定了魏若来的功绩，并告知他，鉴于目前复杂的形势和他在此次事件中发挥的关键作用，上级决定让他暂时转入更隐蔽的战线，继续负责金融安全领域的工作。

这意味着，他无法站在台前接受任何荣誉，甚至他的名字都不会出现在任何公开文件中。

魏若来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安排。他追求的，从来不是个人的荣辱。

又是一个黄昏。

魏若来和顾魏并肩站在公寓的阳台上，看着夕阳为外滩的建筑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黄浦江上船只往来如梭，城市的喧嚣一如既往。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顾魏问。

魏若来望着江面，目光悠远：“汉斯虽然失败了，但他代表的那些势力不会甘心。金融领域的战争，永远不会真正停止。我们只是暂时打赢了一场战役。”

他转过头，看向顾魏，眼神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和冷静：“而且，龙门会的核心还在国外，汉斯也只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真正的对手，还隐藏在更深的水下。”

顾魏点了点头：“我知道。”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无论水下还有什么，我都在。”

没有更多的言语。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长，融在一起。

远处的海关大楼，钟声敲响，沉浑悠远，回荡在暮色中的上海滩上空。

一个新的时代或许尚未真正到来，但旧时代的魑魅魍魉，至少在这一刻，被暂时驱散。

而对魏若来和顾魏而言，他们的路，还很长。

（本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