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魏，破晓时相见 第15章 沉默

接下来的两天，魏若来更加专注地进行复健。

他不再满足于在房间里行走，开始尝试不借助手杖站立。第一次尝试时，他仅仅坚持了五秒就踉跄着扶住了墙。左腿的肌肉因为长时间卧床萎缩得厉害，支撑身体时不住颤抖。

但他没有放弃。每天早中晚各练习三次，每次都比前一次多坚持几秒。

顾魏来查房时，常常看到他扶着墙站立，额头上布满汗珠，嘴唇抿得发白。

第四天早上，魏若来终于能够不靠任何支撑站立整整一分钟。他站在那里，微微喘息，感受着双腿承担自己体重的感觉。

顾魏推门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个场景。他没有打扰，静静站在门口等待。

魏若来察觉到他的存在，慢慢放松下来，伸手扶住床沿。

进步很快。顾魏说。

魏若来点点头，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顾魏照常检查了他的伤口，愈合情况良好。体温正常，脉搏平稳。

今天下午，顾魏说，李主任会带董事会的人来。

魏若来正在喝水，动作顿了一下。他放下水杯，看着顾魏。

顾魏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你只需要配合检查。

魏若来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顾魏离开后，魏若来继续他的复健。他练习走路，练习站立，练习手指的灵活性。他用顾魏带来的那副扑克牌练习洗牌，手指依然不够灵巧，牌常常散落一地。

他一遍遍地捡起来，继续练习。

中午护士送来午饭时，发现魏若来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几张写满数字的纸。他正在用钢笔抄写一些金融公式，字迹已经比前几天工整许多。

魏先生，该吃饭了。护士说。

魏若来放下笔，接过餐盘。今天的饭菜比往常丰盛，多了一份炖鸡汤。

他安静地吃完，把餐盘还给护士时，轻声问了句：现在几点了？

护士看了看手表：一点二十。

谢谢。魏若来说。

护士离开后，他继续坐在书桌前。这次他没有写公式，而是开始默写一些银行代码和交易流程。他的速度很慢，但很准确。

两点整，门外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魏若来放下笔，整理了一下病号服，深吸一口气。

门被推开，李德明率先走进来，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他身后跟着两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一位戴着金丝眼镜，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最后进来的是顾魏。

魏先生，感觉怎么样？李德明热情地打招呼，这两位是医院的董事，王董事和孙董事。

魏若来微微点头：好多了。

王董事推了推眼镜：听说魏先生恢复得不错。

顾魏上前一步：病人目前生命体征平稳，伤口基本愈合，正在进行康复训练。

孙董事打量着魏若来：魏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魏若来垂下眼睛：在银行做事。

哪家银行？

汇丰。魏若来回答得很自然。

李德明插话：魏先生遭遇意外，很多事记不清了。

王董事点点头：理解，理解。他转向顾魏，顾医生，病人的情况什么时候能够出院？

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顾魏说，神经系统需要进一步评估。

孙董事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书桌上那些写满数字的纸上：魏先生在写什么？

一些工作上的事。魏若来说，试着保持清醒。

王董事走过去，拿起一张纸看了看：这是……汇率计算？

魏若来点头：习惯了，闲着也是闲着。

两位董事交换了一个眼神。

顾魏适时开口：病人需要休息了。

李德明连忙说：对对对，我们就不打扰了。魏先生好好休息。

三人离开后，顾魏留在房间里。他检查了魏若来的脉搏，比平时快了一些。

你做得很好。顾魏说。

魏若来没说话，只是慢慢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掌心全是汗。

顾魏递给他一杯水：他们暂时不会再来打扰了。

魏若来接过水杯，手指还有些颤抖。

晚上，顾魏带来了一本英文的金融学着作。书很旧，书页泛黄，但保存完好。

给你的。顾魏把书放在床头柜上。

魏若来拿起书翻了翻，是关于国际货币体系的专业着作。他抬头看向顾魏，眼神复杂。

谢谢。他说。

顾魏没说什么，例行检查后就离开了。

魏若来坐在床上，就着台灯的光线阅读那本书。有些专业术语很生僻，他读得很慢，但很专注。

读到某一章时，他的目光停留了很久。那一章讲的是战时金融管制，配着一个瑞士银行保险库的示意图。

他放下书，拿起纸笔，开始写写画画。这一次，他画的是一个简单的地图，标注着几条街道和建筑物的位置。

画完后，他仔细看了看，然后把纸撕碎，放进水杯里浸湿，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他继续看书，直到深夜。

第二天早上，护士来送药时，发现魏若来已经起床了。他站在窗前，手里拿着那本英文书，正在背诵着什么。

护士注意到，垃圾桶是空的。